所以,聪明的大周朝廷便搞出这种授官而不掌权,掌权的另有其人,却并无名分的把戏来。这也便是朱之荣的职务是权知开封府的原因。
当然,朱之权能得当这个开封府权知,说明他也非寻常人物。此人背景深厚,朱家历代在大周朝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都是重臣良将,备受荣宠之人,只是到了最近两代,家道略有落。朱之权此人也是个名声极好的官员,只是有传言说他曾经为了能得到重用而吕天门下为门生,这对朱家显赫的名声和家世有着不小的影响。
林觉和小虎抵达通向府衙的路口时,杨秀已经在路口等候多时了。心情激动的他天蒙蒙亮便动身赶来此处了,已经像游魂一般的逛了老半天了。
见到林觉,杨秀忙前来行礼:“林兄,你们可来了。我等半天了。”
林觉看着杨秀,嘴唇都冻得乌青乌青的,单薄的身子佝偻着,显得有些颓唐。想想杨秀也怪可怜的,妻子嫌弃他跑了,他在京城也没个依靠,连住所都是租的。以他的俸禄,在京城生活其实是很艰难的。这一个冬天都是那一套棉袍,自己打了歪歪扭扭的补丁。好在还有一套绿袍子官服套在外边,虽然臃肿难看,行动不便,但总那些刺目的补丁和破损之处露在外边好。
今日,他便还穿着那破长袄,却没有官服穿在外边,这样子倒像个落魄之极的人一般。
“杨兄久等了。吃了早饭没?”林觉微笑问道。
“吃什么早饭啊,早些去衙门报到,今日履新,可不能让朱大人久等。要给人留个好印象的。”杨秀道。
林觉微笑不答,转头吩咐小虎道:“小虎,回府去后宅取一套新袍子新帽子新披风来,速去速回,我们在前边的小吃店等你。”
林虎答应一声,拨转马头飞驰而去。杨秀有些发愣,林觉下马来挽着他的手臂道:“走,我们去吃点汤面暖暖身子,顺便等一等小虎。”
杨秀愕然道:“林兄这是?”
林觉笑道:“你不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么?你这一身可留不下好印象。你空着肚子,冻得脸都紫了,这形象可不好。我让小虎拿一套新衣裳来,你换。”
杨秀涨红了脸道:“林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杨秀连一套衣衫都买不起么?我是觉得没必要。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事的态度和本事。”
林觉点头拉着他走,笑道:“知道知道,外表当然不重要,你也不是买不起,莫激动莫激动。当我送你的礼物便是。你我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你过礼物呢。送套衣裳,你不穿扔了便是。但这肚子要填饱吧。你能抗饿,我可扛不住。要不我去吃汤面,你在旁边陪我。总不能你一个人去吧。”
杨秀鼓着眼无语,他知道林觉是给自己面子。林觉怎么可能饿肚子出来?那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可是……这时辰,朱大人倘若等着我们怎么办?”
“让他等着便是,这有什么?杨兄,莫要把事情看得太大。你我觉得是大事,人家未必这么看。那朱大人也许压根没当我们是一回事呢。吃饱了肚子再去不迟,走走走。”
林觉打着哈哈,拉着杨秀去了前边热气腾腾的点心铺子里,叫了三大碗葱花面团汤来。林觉挑了个小碗的慢慢的吃。杨秀坐在一旁现实鼓着眼看着林觉,不久后抄起筷子唏哩呼噜的一顿吃,不但连面前的一碗吃了,多余的预备添加的一碗汤团也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脸恢复了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林觉面前的汤团却只吃了几个而已。这味道跟林觉早吃的糖饼配小米粥加油泼千张丝简直不能。
吃完了汤团,外边马蹄嗒嗒作响,小虎飞骑而来,背背着个大包裹。林觉借了点心铺子的里间小屋子,拉着杨秀去换衣服。包袱里是一套簇新的宝蓝色棉袍,棉绒帽子,紫红的披风,还有一双千层底的黑棉靴。杨秀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林觉瞪着眼看着他,他只要叹了口气换了一身新行头。
“嗬,人要衣衫马要鞍,古话诚不我欺。这一套换,杨兄顿时年轻了十岁,看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英俊潇洒,倜傥不凡。”林觉下端详,挑指赞道。
“哦?是真的么?哈哈哈。”杨秀咧着嘴笑。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道:真是个实诚人,这恭维话儿难道听不出来么?
两人缓步穿过一条往西的青砖铺的幽静大道之后,前方一座广场赫然在目,开封府威严的府衙大门矗立在广场北端。门前巨大的石兽张牙舞爪、高高的台阶、朱红色的铜钉大门,高大的门楣和廊柱、门前肃立的看门衙役、两侧高约一丈的堂前大鼓……这一切无不昭显了这开封府衙门的威势。
两人在衙门口递了书,看门的衙役忙将两人引入府衙院内。不久后,两人便置身于宽敞开阔的府衙大堂之了。
大堂内光线暗淡,有一种肃杀之感。摆设的桌椅物事都是黑乎乎古朴端庄的样式。正北方向的一块‘明镜高悬’的黑色大匾悬挂在头在头里,免得将来生出误会来,伤了咱们的和气。”朱之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那是自然,请朱大人赐教。”林觉欠身道。
“恩,我说句实话,前几日我去求见圣,确实是向皇要求调派官员出任我开封府新设的提刑司内职务的。但我本以为皇会授命一位经验丰富的官员前来,却没想到皇居然是派了你们二位来。本官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这一节请你们知晓。但你知道,这提刑司的事情,是很有些棘手的。我的意思是要皇派些有过经验和历练的人来,这样手也快些。可没想到二位来了。不瞒你们说,本官替你们捏了一把汗。”朱之荣咂嘴道。
杨秀的脸腾地红了,还没见进门泼冷水的,这朱大人的话意是很明显的,他是对自己两人被委任前来很不满意,认为自己两个人没法肩负职责。
林觉却微笑道:“大人是爽直之人,说的也是实情。确实,这提刑司的事情,对我和杨大人而言都是空白,我们确实没有担当过类似的职务。特别是下官,去年才入仕,无论资历经验都欠奉。不光是大人担心,连我自己都担心的很。”
“哦?你自己都担心不能胜任?那还来任作甚?怎么不重新去个合适的衙门任职?本官知道林大人才学高旷,诗词章都是一绝。林大人应该去馆阁之任职,翰林学士院或者太学官署,国子监之都是如鱼得水之处。为何要来开封府任职呢?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朱之荣言语咄咄,盯着林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