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自然也不是莽夫,虽然被迫发动攻击,但林觉还是有着一些安排的。就像以战马扰乱敌阵的计谋便奏效了,在最危险的阵前接近阶段,对方的弓箭并没有给己方带来大量的杀伤。冲锋之际只被射杀了十几名卫士,这已经不能算是损失了。
除此之外,林觉当然还有安排。
六百勇士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对方阵型之中。接战之后,双方兵士的实力高下立判。王府卫士不但装备精良,盔甲坚固,更是武技高出这些厢兵太多。厢兵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以砍瓜切菜来形容似乎夸张了些,但某种程度上却也并不为过。
六百人的阵型紧紧的收缩在一起,聚拢成一个紧密的阵型。这么做的好处在于,让对方无法切割包围,并且缩小接敌的规模。每个在外围的人只需专注于对敌拼杀,而无需担心身侧身后。因为那里是自己人。这是林觉在战前不断强调的一点。如果有部分人手被切割出去,林觉也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可去贸然营救,因为那会让阵型松散,被对方冲击分割的更多。
对方人数太多,大面积的接战会让己方人数的劣势暴露无遗,通过这种办法接战,面对的只是外围一圈之敌,实际接战的兵力,双方只各有两百余人。此举等于是强行拉平双方的实际交战人数,可谓是聪明之举。而在混战之中,对方的弓箭手也不敢乱射箭。因为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这种阵型还有一个好处是,己方内外圈的人手可以轮换。人的气力有限,特别是面对大量敌人的情况下,杀之不尽,杀了一个又有三四个涌上来。就算是这些人站在那里让你杀,也会累死人的,疲倦之时便会被对方的生力军偷袭得手。所以,林觉的要求是,只要感到身体疲乏,便立刻退回圈子里,圈内卫士立刻得过去么?送了功劳给老子,老子还不要么?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我长平军是那么好欺负的么?赖在这里不走?那便将他们统统杀了。传令,给我杀!亲卫营跟老子冲!”李之栋大喝道。
副指挥使挠头道:“对方凶狠的很,大人当真要亲自去?”
李之栋怒骂道:“狗日的,怕死是么?怕死便滚回家吃你娘的奶去。平日一个个牛皮吹上天,他们只有区区几百人,我们长平军一军便有六千人,十个打一个,你还怕个球?再啰嗦,老子可不讲情面。”
那副指挥使不敢多言,李之栋大声喝令之下,众厢兵团团围上,将林觉等人围得水泄不通。李之栋亲自上阵,换了一柄长枪冲到前方,长枪舞动,红缨闪烁,趁着一名王府卫士分神应付两名厢兵的当口,长枪如电,疾驰而出,将那王府卫士刺了个透心凉。
“好!李大人神勇啊!”周围将领和士兵发出一片叫好之声。李之栋洋洋自得,杵枪而立,环顾四方,颇有‘还有谁’的气势。
李之栋的枪法是家传的,李家枪颇有些名气。正是凭着这枪法精湛,李之栋才从武举脱颖而出。在边镇滚了一圈,又立了些战功,这才不到四十岁便当上了地方州府厢军的指挥使。脾气虽然大了些,坏了些,本事还是有点的。
这之后,李之栋又连杀两名王府卫士,都是枪枪致命,凶横之极。卫士们的盔甲本来具有良好的防护作用,但是李之栋气力不小,长枪递出破甲穿心,着实凶猛。连前方阵型都被他搅乱了,差点被一股厢军冲进来分割了阵型。
“孙大勇,去杀了他。”目睹这一切,林觉咬着后槽牙道。
孙大勇沉声应诺,纵身跃起冲上前去。
李之栋正舞动枪花对一名卫士发动进攻,忽然斜刺里劲风扑面,转头看时,一只斗大的拳头正在眼前放大。李之栋身子侧闪,手中长枪横扫而去。对方纵跃躲开,身形灵活。双方稳住身形,各自打量对方。
“身手不错。可惜了。”孙大勇沉声道。
李之栋皱眉道:“可惜什么?”
孙大勇道:“可惜你要死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死的是你。你们这群反贼,居然敢杀皇上篡位,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我孙之栋要靠你们升官发财了。”孙之栋骂道。
“多说无益,看招。”孙大勇不想多耽搁,一声断喝,身形跃起,双足连环,带着呜呜之声飞踹而来。周围众人觉得奇怪,这人手中有兵刃,却不拿兵刃去砍人,反而跳起来踢人,这不是傻子么?他们哪里知道,这才是孙大勇的杀招,他的腿上功夫是压箱底的功夫,一上来便直接动腿,那已经是最凶猛的招数了。
李之栋瞧出来对方来势汹汹,但他并不畏惧。对方这种打法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因为他有长枪在手。
枪花抖动,化为幻影万千,突然间疾驰而出,找的正是孙大勇在空中的身体中段,面积最大的胸口位置。孙大勇的脚可没有自己的枪长,长枪穿透他的身体,他也踢不到自己。
孙大勇看的真切,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砍在长枪上,身子借着长枪之力暴起一尺。李之栋顺势抖枪,化刺为挑,想顺势将孙大勇挑飞。孙大勇手中长刀在枪杆上滑动,发出刺耳摩擦声,火花四溅。身子沿着李之栋的枪杆急促下滑,像是坐在滑梯上一般直奔李之栋。
李之栋大惊,他万没料到这个看似笨拙的大汉居然身形这般灵巧。忽然借着自己的枪杆当滑梯,直奔自己而来。此刻李之栋有两种选择,一是撤枪后退,对方这一脚势必落空。但李之栋还从未有过对敌时弃了兵器的事。这杆枪也是他李家的传家之物,攥在手里便等着攥着李家枪的声誉。弃枪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便是硬借这一脚。
李之栋单手回撤,挡在胸前,他认为,自己的手掌之力加上盔甲的坚固,绝对可以挡住对方这一脚。但他哪里知道,那可不是一脚,那就好比是一柄大铁锤砸了下来,岂是他所能承受的。
蓬的一声响,孙大勇这一脚如中败革。李之栋闷哼一声往后踉跄而退。一股倔强之气让他想稳住身子,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幸而手中有长枪,勉力用长枪支撑住身形。
然而,胸腹之中剧痛难忍,喉管之中一股腥热之物上涌,似要喷涌而出。
“你是条汉子,我还没见过中了我一脚却还能站在我面前之人。”孙大勇身子落地,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