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甬道极为宽敞,可以并行两辆小车,纵横交错,就像一个庞大的迷宫。如果不是她早有所备,戴着这“红外线gps防风镜”,早就已经迷路了。这副防风镜除了有红外夜视功能外,还能显示当前的速度、经纬度、温度等实时数据,并确切地标识出追踪物的方位,语音引导。
根据gps的显示,高歌距离她大约只有300多米。她关掉车灯,加速冲刺。绕过两个弯,果然看见了那辆奔驰amg-g55越野车。越野车可能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变向,直接撞在了下水道的闸道铁栅上,车头变形,右前lún飞到了几米开外,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丽莎心里突突剧跳,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声说:“发现猎物,发现猎物。北纬51度30分25秒,西经00度07分……”拔出手枪,从摩托上跃下,慢慢地走到越野车边,猛地打开车门,驾驶座上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她一愣,微觉不妙,还没等转身,“轰!”砖石飞炸,前方的铁栅门整个掀了起来,连带着混凝土碎渣与wū水,重重地击撞在挡风玻璃上。狂猛的冲击波震得她脑子里“嗡”地一响,咙腥甜直涌,头盔里的通讯器只剩下一片“沙沙”的噪声。
接着衣领一紧,被人抓着朝后凌空摔飞,重重地撞在洞壁上,右臂、手腕一阵剧痛,肩膀脱臼,手枪掉落在地。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疼得泪水直涌,咬着牙想要翻身去抓手枪,左手又被一只脚死死地踩住了。
他虽然受了重伤,爆发力却仍极为惊人,瞬间就将黑衣人扑倒在地,夺过武士刀,反手一转,将那人的头颅劈得冲天飞起。接着翻身急滚,一刀将另一个黑衣人的双腿斩断,然后反向又是一刀,将其死死地钉在雪地里。
高歌!她心里猛地一沉,和照片里相比,他显得更加高大英挺,也更加冷酷bào戾,就像一只嗜血凶残的猛虎,随时准备将她撕成碎片。
“我是icpo国际犯罪组织tiáo查组的丽莎·苏格拉底,”她扬起头,毫不畏缩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chā翅难飞。现在随我去自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闭嘴!”高歌俯身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右手铁箍似的勒住她的脖子,死死地抵在墙上,左手举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追踪芯片,晃了晃,“国际刑警可没机会在梵高的油画里植入这个东西!”
丽莎被他扼得满脸cháo红,无法呼吸,淡蓝的双眼却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清澈而平静。
高歌心里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指,但旋即又涌起更为凛冽的怒火,抓住她的衣领,猛地朝外一扯,“嗤!”一大片冰雪般晶莹的肌肤顿时扑入眼帘。
丽莎低呼一声,羞得耳根泛红,下意识地想要朝后退缩,却被他紧紧箍住,无法挣脱,颤抖着声音叫道:“放开我!你……你要干吗?”浑身酸软,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惊惶恐惧。
高歌一愣,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烫,不理会她哀求羞愤的眼神,继续将她衣服朝下撕扯,整个浑圆纤巧的左肩全都露了出来。正如他所料,丽莎xiōng口靠近心脏处,果然纹着“彗星与流火”的图案,灼灼醒目。
“国际刑警?”他冷笑一声,脚尖挑起地上的手枪,不偏不倚地落入左手,抵住她的额头,“什么时候‘太岁’也屈尊加入国际刑警了?”
丽莎xiōng脯急剧起伏,正视着他那杀机凌厉的眼睛,心底的恐惧、羞愤反倒奇异地消失了,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坦承自己的身份:“彗星与流火的夜,末日的审判降临,神将复活拯救他的儿女,不得救赎者皆下地狱。我们是‘圣子’,不叫‘太岁’。”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神’,将如何拯救他的女儿。”高歌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慢慢地打开手枪的保险栓。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那双纯净无暇如雪山蓝天的眸子,心里怒火如焚,却始终无法扣下扳机。
“嘟——嘟——嘟——”正犹豫间,皮夹克的口袋里传来急促的铃声,高歌松开右手,取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提示:“你有一个来自苏晴的连接邀请,是否要打开?”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是”。手机屏幕光影闪烁,飞快地掠过一张张画面与视频的剪影,然后定格在一个地图上。地图显示的正是四通八达的伦敦地下道,绿sè的光标代表了他所在的位置,地下道沿线则密密麻麻地缀满红点,代表着伦敦方面与国际刑警部署的警力。
就在这时,后方与右而的甬道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引擎的低沉轰鸣,至少有五辆摩托车正朝这里急速包抄而至。高歌心里一凛,gps上没有显示任何bī近的红sè光点,来者显然不是国际刑警或伦敦警方。
“太岁”!他猛然醒悟,转头懊恼而又愤怒地盯着丽莎,都怪自己太过麻痹大意了,这女人的体内一定也植入了和油画中同样的跟踪芯片!这种芯片又薄又小,极难检测,要想摆脱“太岁”的追击,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
苏晴指尖轻轻敲打着屏幕,又犹豫了十几秒,终于握起电磁笔,在空白处签上了名字,然后按照罗伯特所示,起身躺入胶囊罩舱。玻璃头罩徐徐盖下,双手、双脚均被金属环套固定,接着整个罩舱也跟着闭拢了。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高歌怒火熊熊,扬起眉毛,嘴角勾起一丝森冷的微笑,“作为撒旦的使者,我要你亲眼见证魔鬼的荣耀。”
罗伯特凝视着那排屏幕上闪掠的凌乱影像,心底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按照这台“磁共振脑图像测谎仪”所呈现的苏晴脑海景象,高歌现在已经炸穿了沙夫茨伯里大街的下水道,驱车朝东奔逃。但根据泰晤士河水管局提供的地下排水系统3d结构图,这一段下水道最为狭窄,至少有四个弯道是高歌所驾驶的奔驰amg-g55所不可能通过的。
转头望去,苏晴躺在那光影变幻的玻璃罩下,瞳孔影像闪烁,嘴角仿佛泛着一丝蒙娜丽莎似的神秘微笑。
他心里一动,正想吩咐分析员将屏幕上她的双眼局部放大,“嘀——”地刺耳长鸣,六十四面监控屏幕突然全部黑屏。
“怎么回事?”探员们愕然不明所以。分析员手忙脚乱地敲打着键盘,电脑却不听使唤,过了一会儿,主机终于重新启动,所有的画面却全都切换成了万里长城的风光照片。
一辆黑sè的布加迪威龙跑车猛兽般咆哮着,从左前方的岔路飞冲而至。副驾驶室里探出一个蛇辫飞扬、满脸白纹青鳞的怪人,面无表情地扛着小型火箭筒,对着右侧的摩托车驾驶员又轰了一弹。
他一向自诩绅士,对女士彬彬有礼,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但此时已顾不得这些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双瞳,伸出手,沉声说:“给我!”
“太迟啦,”苏晴嫣然一笑,“谁让你刚才拒绝了我的赞助呢?这台脑‘图像测谎仪’是我们集团旗下某公司2006年生产的‘画梦仪’第一代产品,由于不能辨别受验者梦境的真实性,已经被我们淘汰了。至于你要的这片隐形芯片眼镜……”
她指尖在瞳孔上轻轻一点,取下近乎透明的超薄镜片:“看起来和普通隐形镜片没有区别,却由人体供电,可以在千分之七秒的时间内完成无线数据同步传输,你们所有的信息都已经备份到了‘盘古’的云服务器里。而它所上传的最新型电脑病毒,将通过你们的网络,影响整个伦敦……”
话音未落,四周一片漆黑,就连窗外璀璨的灯火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短短几秒内,泰晤士两岸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接着,又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隆隆的闷雷,大楼突然猛烈地摇动起来,桌椅剧晃,惊呼四起,所有人心底都闪过了一个骇怖的念头:“地震了!”跌跌撞撞地冲向角落、桌底,抱头蹲下。
与此同时,窗外响起一阵阵嘈杂的尖啸声。“哐啷!”窗玻璃不知被什么撞碎了,一道黑影尖叫着冲入监控室,发狂地撞击在墙上。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黑影从窗外呼啸掠过,缤纷乱撞,就像滚滚乌云,翻涌着穿过整个城市。
全城漆黑,bào风雪越来越大。
“见鬼!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罗伯特又惊又怒地瞪着窗外,在imu工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景象。
大雪纷飞,数以万计的鸟群仿佛漫天乌云,笼罩在伦敦的上空。天边突然亮起一连串的闪电,雷声滚滚,仿佛末日将临。
“不,这可不是我们,”闪电映得监控室里一片雪亮,苏晴摇了摇头,嘴角依旧噙着笑,亮晶晶的双眼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这是来自天堂的客人。”
市区全线戒严,所有的直升机与警车都用于搜索丁洛河与高歌,如果此时将疑犯带回军情六处审问,势必浪费宝贵的时间与资源,因此罗伯特索性带她回到苏富比对面的监控室,就地审问。
他起身招了招手,立即有人推来一台两米高、三米长的银白sè仪器。仪器形如大型胶囊舱,可供一个人躺下。头部位置有一个特制的玻璃罩,连接着36个电极皮电传感器。此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丁洛河蜷在车内,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还无法动弹,但已经能感觉到灵肉在渐渐融合,枪伤的烧灼剧痛也随之越来越强烈。车身的每次摇晃、颠簸,都疼得他全身收紧,难以呼吸。
“轰!”车身突然往下一沉,前方路面竟波涛似的拱了起来。selina大吃一惊,急转方向盘,布加迪轰鸣着朝后高高飞起,冲落在十几米外的积雪里,急速飞旋,将一个电话亭撞得粉碎。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是震耳欲聋的连声巨响,天摇地动,街道两旁的楼房应声坍塌,漫天都是喷涌倾泻的沙土与砖石,雹雨似的朝着车子砸落。
“坐好了!”selina咬牙猛踩油门,跑车狂飙似的掉头疾驰。“嘭嘭”连声,几块石头从天而降,砸中车顶,天窗的防弹玻璃顿时洇开一大圈白纹。
bào风雪中竟然亮起几道闪电,雷声轰隆震耳,接着东边传来一阵阵cháo水般的尖叫,越来越近。
昆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神情惊异而又愤怒。丁洛河转头朝窗外望去,心里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一只巨大的怪物平张双翼,尖啸着从右侧楼顶滑翔而出。那血红的头冠、毛茸茸的粗长脖子、巨大的双翼,还有锐利如长刀的尖喙……居然是在“羽山”见过的风神翼龙!
自从鲧神庙崩塌,“羽山”自爆,这艘“诺亚方舟”内部繁衍了几千年的远古生物全都随之毁灭了,风神翼龙又怎么可能活着来到这个“羽山”之外的世界?
翼龙似乎发现了他们,低头盘旋,狂啸着急速冲落。继而尖叫如cháo,无数怪鸟掠过楼顶,随着它一齐转向俯冲,其中不少是“羽山”里见过的鸟类始祖。众人尖声狂呼,更加没命地四散奔逃。
selina已经将油门踩到最底,布加迪如脱缰野马,沿着朗普敦路一路朝西南飞驰。
但跑车速度再快,终究比不过这数以万计的飞鸟。车顶、后窗“咄咄”连声,飞溅起重重血浆,鸟群撞击在车身上,不断地反弹抛起,前赴后继。
昆西怒吼着探出身,手持冲锋枪,对着后上方密集扫射。
尖叫连声,鸟尸bào雨似的簌簌砸落。然而鸟群就像发了狂似的,非但不惊惧逃避,反倒迎着枪声尖啸俯冲。转眼之间,昆西的头部、肩膀、手臂就被它们凿得鲜血淋漓。
风神翼龙咆哮着低掠而至,双翼拍扫,犹如掀起一阵狂风,跑车右侧双lún猛地离地拨起,惊险万状地在雪地上单侧驰。昆西朝它连扫了几梭子弹,全都它闪避开来。
那怪物显然被彻底激怒了,狂啸着踏爪飞奔,疾追在后,接着突然张翼飞起,狂飙似的朝着他们旋转扫击。它翼展近二十米,如此平张着急速旋转,力量之狂猛超乎想象。
“乓!”后窗玻璃瞬间粉碎,丁洛河呼吸一窒,重重地撞向车顶。整辆跑车凌空翻转,被掀得飞出三十几米远。
这次撞击极为惨烈,车子落地后,依旧底朝天向前滑了十几米,车架完全变形,两个lún子不知飞到了哪里。selina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震晕了,昆西更是直接一头撞碎了挡风玻璃,浑身鲜血,昏迷不醒。
丁洛河被压在变形的车顶下,迷迷糊糊,一动也不能动,腥热的鲜血顺着额头滑入眼睛、口鼻,热辣辣地睁不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狂风呼啸,刺耳的鸟叫声中依稀夹杂着摩托车的轰鸣,越来越近。
过了一会儿,十几辆黑sè的哈雷摩托呼啸而至,绕着布加迪转了几个圈。两个黑衣人下了车,手握武士刀,慢慢地走到跑车边,俯身低头,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群鸟盘旋,哈雷骑士们齐声欢呼,有人用法语大叫:“砍下他的脑袋!砍下他的脑袋!”很快呼应四起。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揪起他的头发,另一个高高地举起武士刀,不知喊了一句什么,周围又响起如沸的欢呼。
黑衣人双手握紧武士刀,对准丁洛河的脖子即将砍下时,左侧突然传来一声野兽似的怒吼,昆西浑身鲜血飞跃而至。
落石如雨,到处都是惊呼、惨叫,到处都是穿着睡衣、夺门而逃的伦敦市民。路面急速迸裂出一条条沟壑,在前方迤逦蔓延。布加迪左冲右突,发出一阵阵刺耳的lún胎摩擦声,几次险些翻坠其中。
鲜血喷得昆西满脸都是,他背起丁洛河,摇摇晃晃地站直身躯,纵声狂吼,遍布白纹青鳞的脸扭曲变形,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魔鬼,在闪电的照耀下,更显恐怖。
哈雷骑士们全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被他凶狂的气势震慑,竟然不敢上前。
有人突然高声大喊:“下地狱去吧,撒旦!”举起来复枪,对准他的xiōng口就是一枪。
昆西身子一晃,接着“砰砰”连声,右腿、左肩又中了几枪,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右手却始终紧握着chā入雪地的长刀,强撑着不肯倒下。
两辆哈雷摩托轰鸣着疾冲而至,第一辆迎而撞中他的xiōng口,将他和丁洛河猛地掀飞出十几米远。不等他爬起身,第二辆摩托立即又风驰电掣地从他身上碾了过去,然后是第三辆,第四辆一一欢呼啸叫,不绝于耳。
丁洛河侧着脸趴在地上,看着昆西几次起身,又几次被撞飞倒地,泪水模糊了视线,怒火如烧,却发不出声,一动也不能动。
冰凉的雪花随着狂风扑面飞舞,一片片地黏在他的脸上,冰凉入骨。他的右手食指微微一跳,接着左手的三个指尖又是一跳,血yè就像冰层下的暖流在缓缓流动。
风声、鸟啸声、惊呼声、呐喊声、摩托车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震天彻地,但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脑子里反反复复始终在回荡着神秘人当日的话语,“你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必须先拯救自己!”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香港,回到了从楼顶朝着半山急坠而下的时刻;仿佛看见自己右手手指的蛇戒闪耀着碧光,和体内的经脉连成一片,电流似的窜过全身,化作了遍体青鳞;仿佛听见神秘人说“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你是你,你是一切,你是风火水土,你是天地万物,当你和宇宙同化一体,就能跳出灵与肉的界限,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