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庭院里的“枯山水” 不多,更多的还是实实在在的流水。走廊上踏板的声响与流水的声响,间或竹简敲击石头的声音,就构成了神社里各种声音的主体。这些声音彼此呼应,好似向墙外的森林自然蔓延,又好似与之隔离,够成了明显的旋律主题。
马恩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这种旋律感.但这种旋律并非那诡异离奇的“旋律”,尽管同样深入人的内心感受 .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浓厚的人文气息。马恩觉得,如果那折磨人的“旋律” 也有这种人文气息,那自己就没必要忙活了,所有以人为本的奇闻轶事, 其实都没必要深入追究。只是,马恩真正遇到的那些危险,那些怪涎迷离,哪怕在过程中,看似搅入其中的人们推动了一切,但却一直给他另一 种观感 :那并不是以人为本的事故.人的因素并末占据核心,因之,即便同样是悲剧-相比起那些令人脑袋发麻的混账事,马恩 还是挺欣赏此间神社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浓厚的异国人文气息。他也不介意在鹫峰红苑面前表现这点,毋宁说,他是有意识地表现出来。赞美是必不可少的,发出感慨也是理所当然.这些恭维话,大概鹫峰红苑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听过不少吧。不过,哪怕她口中连连谦虚,马恩也能看出来,这位美少女的巫女小姐还是容颜大悦.乐此不疲。神主在这些房间回廊的最深处,那里确切来说,不是神主的日常居所,而是做功课的地方。神主的工作究竟是什么?用鹫峰红苑的话来说就是:全部。神主可以插手神社运营和祭拜之事的方方面面,即便他平日里并不那么做。神主也不会老是呆在神社的某一处,往往多有走动,与咨客亲善,无论是贫高老幼男女,只要来到神社,都有可能见到他,而这位神主的风评亦是极佳,马恩至今都没有听到过批评的声音。
马恩面见神主的次数, 恐怕还没有勤来此地筹备婚礼的广田小姐多, 对神主的印象也并不深刻,无论谈吐、外貌和气质,这位神主都不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不过,仔细想想,哪怕加上外人的评价,这位神主也好似本人一样,各方面都限优秀,没什么好指责或背地里义论的地方
用大陆的观人哲学来说:” 此子若不是真的大仁大善,就是大奸大恶之徒。
当然,马恩从来都不用这一套去给人贴标签。 尽管见面次数不多,但几次交谈,他者感觉良好,双方互有体谅,都是好说话的人。只是,对方毕竟代表神社的立场,这次交谈的结果会不会如之前那般和睦,他自己也无法肯定。
“说起来,神主经常走动,可你总能知道他在哪里呢。”马恩说:“这次也一样。”
“当然,神主的出行也是有规律的。”鹫峰红苑这般说着,推开了最里间的大门。这是一扇质地厚重的双开门 ,鹫峰红苑推得有点费力。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咿呀声,便能看到里边微微的灯光。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却很昏暗.窗户很少,通风却不差。白天也点灯,没有电器,用的是烛灯。又白又短的蜡烛经常要更换,通常有三分之一 是灭了的,但也没有换上更粗大的蜡烛。摇晃的影子在房间格外浓重,巨大的雕像是进j后最先入眼之物,颇有点睹的作用。这些雕像应该也是神明,不过,却和参道上的蟾蜍神明雕像不同,它的形象类人,有若獠牙、巨眼和厚厚的鼻唇, 整个形象宛如侏儒,头大身小, 四肢又粗又短,造型慵懒却又不失凶猛,好似一头卧在草丛中的公狮。雕像下方隐隐有一期轮廓,马恩知道 ,那是死者的牌位。神社操办的丧礼,过世之人的牌位有不少摆放此间,由神主统供奉祭拜。此,那人的身影就站在牌位前 ,好似在思虑着什么,影影绰绰。
“我回来了. 神主大人。”鹫峰红苑轻轻说着.声音却回响在房间里, 每个角落都能听到,“马恩先生也过来了 。
“红苑吗?真是辛苦了。”神主转过身,此时急急可以看清他的样子,是个老者, 面容大约七八十岁,却仍旧精气神十足,说话也依旧口请晰.不过.可以听出浓重的口音。这种口音并不像是地方口音那样奇怪.反而比标准的日岛语更有韵味,吐词的节奏也和一般人不同.就如同吟诗- 般,很是优雅, 又不见刻意。
“马恩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我也觉得你总该过来了. 要不总是广田小姐在忙活呢。”神主的声音有些责怪,“这 可是你们两人的大喜事呀.全都推到广田小姐身上.这可不是负责的态度。
“事出有因,我也是忙不过来呀。”马恩苦笑道。
“来者是客.这边倒是不好多呆。红苑,带马恩先生到竹间,再给客人奉上一杯清茶。”神主先是这么说了,鹫峰红苑连忙还礼,马恩离开了这个
房间。的名字让他倍感熟悉, 进入之后,所见也全都竹制品,对他这么一个大陆人来说,是十分熟悉而舒心的风格。鹫峰红苑告辞声便下去换装了 ,回到神社,她就不能继续穿着世俗的衣物,当她换上巫女装回来时.如约奉上一壶清茶,两个杯子,便站在边, 任凭马恩如何客气,也不愿意坐下。鹫峰红苑的巫女装也和马恩在电视上见过的其它神社的巫女装不太一样,线条更少,也更加清爽。冬天她也是这样的穿着, 哪白加了衣物,也显得不是很保暖.真让人替她感到担心。不过,听鹫峰老师说,鹫峰红苑从来没有生过病,无论大病小病.外伤内伤都没有,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健健康康 ,顺顺利利。换上巫女装后的鹫峰红苑更为谨言慎行,就算马恩主动开口,回答也很简略扼要,多是陈述词, 表情也没怎么变过,-直保持浅浅而温婉的笑容。不过,这样的鹫峰红苑实在不是交谈的好对象。又过了几分钟,神主才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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