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安布居教授,”哈利生硬地说。
“来,坐下,”她说着指了指一个垂着花边桌布的小桌子,桌子旁边有她刚刚拉出的直背椅子。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放在桌上,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呃,”哈利说着,没有动,“安布居教授,呃--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我想让你帮一个……一个忙。”
她的凸眼睛眯了起来。
“噢,是什么啊?”
“嗯,我,我是桂芬多快迪奇队的队员,星期五下午五点有一个选拔新守门员的测试我应该参加,而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那晚上不留堂,在-在其他的晚上……补上。”
早在结束说话之前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噢,不行啊。”安布居说,咧开嘴笑得好像刚刚吞下了一只特别肥美的苍蝇,“噢,不不不,波特先生,这是对你散布邪恶、肮脏、哗众取宠的谣言的惩罚,而惩罚是不能因为犯罪人的方便而随意改动的。不行的,你要在明天下午五点来,后天也要,星期五也要,一切都按照原订的计划。我认为错过一件你特别想做的事情倒是件好事,那样一来,你就能把我要教给你的道理记得更深的。”
哈利感到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耳里一阵轰鸣,那,是他一直在散布“邪恶、肮脏、哗众取宠的谣言”了,是不是?
她微微偏着头看他,仍然满面微笑,好像完全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在看他是不是又会大叫起来。哈利竭力克制了自己,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把书包放在直背椅子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好了,”安布居甜甜地说,“你看,脾气已经控制得好多了,不是吗?现在,波特先生,你要给我抄写。不,不是用你的羽毛笔,”当哈利弯腰去打开书包时她说,“你得用我这里的一只特殊的笔,给你。”
她递给他一支细长的黑羽毛笔,笔尖异常尖锐。
“我要你写,我不再说谎,”她温柔地告诉他。(西方教师惩罚学生,是让学生重复写一同行字,比如‘我不再说谎’,或是‘我不再欺负小同学’之类的。--译注)
“多少遍?”哈利问,自认为他的礼貌装得不错。
“噢,直到你真心理解它的含义,”安布居甜甜地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她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坐下,低头开始审阅一叠看起来是作业的羊皮纸,哈利拿起尖尖的黑羽毛笔,然后发现忘记了东西。
“你还没给我墨水。”他说。
“噢,你不用墨水的,”安布居教授说,声音里有一分少得不能再少的笑意。
哈利把羽毛笔尖放在纸上写:我不再说谎。
他疼得猛抽了一口凉气,落在羊皮纸上的字正闪着红色的光,同时这些字也在哈利的右手上显现出来,穿破了他的皮肤,仿佛有人用尖利的手术刀划下的字迹--可是当他盯着那闪亮的创口时,皮肤已经愈合了,曾经是字的地方只略微比其他地方红了一点,但是相当平滑。
哈利转头去看安布居,她也正在看他,宽宽的、癞蛤蟆一样的嘴上正现出笑容。
“什么事?”
“没什么。”哈利小声说。
他把视线转回到羊皮纸上,再次把羽毛笔放在上面,写“我不再说谎”,他感到手背再次传来一阵灼痛。再一次,那些字刻破了他的皮肤,再一次,它们在几秒钟之后愈合了。
就这样,他继续下去。哈利一遍又一遍地把字写在羊皮纸上,很快他就明白那些字当然不是用墨水写的,而是他自己的血。而且,一遍又一遍的,这些字刺入他的手背、愈合、再在他再次在羊皮纸上下笔时出现。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哈利没有问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他甚至都没有看表,他知道她在紧盯着他,寻找他的弱点。而他是不会给她看的,即便是要他在这里坐一个通宵,让这只羽毛笔割碎他的手,也在所不惜。
“过来,”大概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她说。
他站起来。手仍疼得厉害,他低头看时,发现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但是皮肤已经通红。
“手,”她说。
他伸出手,她抓过去。当他触到她短粗的、带了好几个难看老式的旧戒指的手指时,哈利强忍住自己的厌恶。
“啧,啧,看起来我还没能给你太深影响,”她笑着说,“那,咱们只能明天晚上再试试了,是不是?你可以走了。”
哈利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整个学校相当安静,现在肯定已经过了午夜了。他慢慢地穿过走廊,然后,当他拐了个弯,确定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之后,他跑了起来。
* * *
他没有时间练习万匿消咒,没在梦日记上写过一个字,没有画完勃枝状客的图,也没有写他的那些报告。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