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莹被他问得气息一窒,她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五万人的牺牲,会换回来4500万人的生命?”
“要是他们真正掌权的话,”杨朔铭指了指不远处的承天门城楼,“你想过整个中国会死掉多少人吗?”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们上了台,会制造什么样的恐怖?他们会杀掉多少人?会让多少人活活饿死?又会让多少人在内斗之中死去?”
“那里,也许会挂上一位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暴君的头像,他的尸体,也许会被制成木乃伊,放在纪念馆里供人瞻仰,吸引千千万万的人前来,中国的情况其实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洛克菲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其实我一直都相信,那位财政部长先生,是会掌握中国的政局的。”
“不过,我希望他主持下的中国,能够少一些这样的事。”芭布丝将另外一张报纸递给了父亲,洛克菲勒接过报纸在桌上打开,他看着报纸上的大幅黑白照片,随手端起了咖啡杯喝了起来。
照片上,赫然是一个个被挂在绞刑架上的尸体,周围则是拍手欢呼的人群。
关于中国国内的好多血淋淋的新闻,就是这样被送到西方人的早餐桌上的,而西方人似乎也对此习以为常了。因为此刻芭布丝就对父亲看着这样的新闻还能喝下去咖啡而感到吃惊。
“这篇文章写的很好,而且引用了杰弗逊总统的名言。”洛克菲勒指着报纸上的文章,眼中闪过赞许的目光,“这是一个中国人写的,他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证明中国正在向文明国家迈进。”
芭布丝好奇的拿过报纸,避开那些令她感到心惊肉跳的照片,看起文字内容来。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明煮之花难道非要用鲜血来浇灌吗?”作者的名字叫juyuan(即巨缘)。
“刚刚得知,布党的领袖们和他们的儿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死。这个消息刚刚发布,欢呼之声便响彻了整个中国。”
“我能够理解那些欢呼。这些人的确是政治流氓,他们的双手的确沾满了他们的同胞的鲜血。但理解不等于同意。纵然这些人罪该万死,但现在处死他们,我仍然不认为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他们是正在实施暴政时被处死,抑或是在拘捕时被处死,我也会加额称庆。但问题是他们并非这样死的,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已经垂垂老矣,有的则年纪尚幼,而且他们身陷囹圄,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已经不可能再加害于任何人。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事实上还原为一个普通人了,手无寸铁,对现实世界不存在任何威胁姓。作为普通的人们,他们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固然他们曾犯下滔天大罪,不清算不足以言正义。但失去权势而遭终身囚禁,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已经是最好的报应,又何必非要以剥夺他们的生命为代价呢?”
“把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年轻的孩子套上绞刑架,那样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是不人道的,都是我不能接受的。尽管有很多朋友为之辩护,认为他们的绞刑将成为其它独夫民贼的噩梦而令其有所忌惮,因此他们的绞刑或将加速明煮进程;换言之,明煮之花需要用独夫民贼的鲜血来浇灌。这样的逻辑看起来严密,但我总以为不免似是而非。”
“我们为什么需要明煮?或者说,明煮为什么比读才[***]好?原因很多,而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读才[***](无论是封建[***]还是所谓的‘无产者[***]’)泯灭人姓,会把统治者从人变成兽。因此在[***]统治之下,每个人都是不安全的,每个人都随时可能成为统治者的猎物,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明煮则不然,明煮是人姓的,因为在明煮制度之下,生命本身会成为社会的最高价值,非法剥夺他人生命会成为最大的恶而被禁止,每个人的生命都会受到最严格的法律程序的保护。”
“读才是嗜血的,而明煮恰恰相反,明煮珍惜每一滴鲜血。这是明煮跟读才最大的区别。当然历史上也有过不珍惜鲜血的明煮,比如法国大革命,比如俄国革命。但凡是不珍惜每一滴鲜血的明煮,但凡是看轻人的生命的明煮,但凡是以暴烈为主要特征的明煮,其实跟读才[***]都相去不远,不过是从一个人的读才或者寡头读才变成多数人的读才而已。这样的所谓明煮不可能稳定,不可能不归于失败,历史对此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印证。”
“不错杀一个好人,也不错杀一个坏人,这是现代文明的一个基本原则。只有当即便是坏人的生命权利也受到最严格的保护的时候,生命本身成为最高价值的制度框架才可能确立起来,每个人才都是安全的。轻取一个坏人的生命,无疑将是所有好人的恶梦的开始。构煽作恶的布党领袖们当然是坏人,但他们现在已是一些已经丧失全部抵抗能力的坏人,一些不可能再做恶的坏人,因此有条件要求明煮制度的宽恕,有条件要求明煮制度给他们一个退路,一条生路。”
“明煮不是以血还血,有仇必报。穷寇必追,除恶务尽。这样做非但不能带来真正的公平正义,反而只会导致道德理想的读才,导致以暴易暴,导致全面内战。明煮是讲求人道的,明煮也是讲求宽恕、讲求妥协的。是罪恶都必须清算,但清算不等于嗜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