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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5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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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日森格说 :完了完了,白跑一趟啊 ,兄弟们。


我附和着他 ,叹着气 ,一边弯下腰去想脱下脚上那双冰冷潮湿的靴子 ,一晚上没脱鞋 ,脚肿得厉害 ,靴子怎么也脱不下来。


我正低头和靴子搏斗着呢 ,成子忽然伸手敲敲我的头 ,又指了指堵车的垭口,他笑笑地问我 :大冰 ,我们去当回好人吧。


我们下了车 ,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下垭口,挨个儿车动员人。


十几分钟的时间攒起来几十个男人 ,大家晃着膀子拥向第一辆被困住的车 ,齐心合力地铲雪推车。一辆、两辆、三辆……每推上一辆车 ,大家就集体欢呼一声 ,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有人喊我擦 !有人喊牛b !有人像康巴藏人一样高喊 :亚拉索索……


戾气迅速地消解了,人人都变成了热心肠。被解救的车开过垭口后并不着急离开 ,一个接一个的车主拉紧手刹重新跑回来帮忙铲雪推车。


最后一辆车被推上来时 ,已是半下午的光景。每个人都累成了马 ,所有人都皱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浑身的汗都从脖子附近渗了出来 ,身上倒不觉得太热 ,脸反而烧得厉害。俯身捞起一把冰凉凉的雪扣在脸上 ,这才好受了一点儿。成子的脸也烧得难受 ,于是学我 ,也捧起雪往脸上敷。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 ,两个人的脸是被晒伤了所以才发烧发热 ,由于盲目敷雪导致了热胀冷缩 ,后来回到拉萨后 ,我们很完整地揭下来两张人脸皮。


藏地的水分非常少 ,气候干燥 ,那张脸皮慢慢地缩水 ,缩成了铜钱那么大的一小块儿 ,硬硬的和脚后跟上的皮一样。


我和成子往脸上敷雪的工夫 ,二宝把吉他和手鼓拎了过来 ,他说 :咱们给大家唱首歌吧。


我说 :你他妈不累啊 ,干吗非要给大家唱歌啊?


他指指周遭素不相识的面孔说 :原因很简单 ,刚才咱们大家当了几个小时的袍泽弟兄。


于是我们站在垭口最高处唱 《海阔天空》。


手鼓冻得像石头一样硬 ,吉他只剩下两根琴弦 ,一辆一辆车开过我们面前 ,每一扇车窗都摇了下来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路过我们。有人冲我们敬个不标准的军礼 ,有人冲我们严肃地点点头 ,有人冲我们抱拳或合十 ,有人喊 :再见了兄弟。嗯 ,再见了,陌生人。


所有的车都离开了,只剩我们几个人安静地站在垭口上 ,最后一句副歌的尾音飘在空荡荡的雪地上。


我们沿着悬崖 ,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车。


二宝走在我前面 ,我问他 :胖子 ,昨天晚上好悬啊 ,你后怕吗?


他没回头 ,只是大声说 :大冰 ,如果昨夜我们结伴摔死了,我是不会后悔的 ,你呢?


有些东西哽在了我的喉头 ,我费力地咽下一口吐沫。


成子在一旁插话说 :咕……咕……


成子不是用嘴发出这个声音的……


……


很多年过去了。


去纳木错的路不再那么难走。


冈日森格早已杳无音信 ,成子隐居滇西北。人们唱的 《海阔天空》也由beyond变成信乐团。


拉漂的时代结束了,不知不觉 ,当年的二x少年们已慢慢告别了风马藏地 ,悄悄步入钢筋水泥的中年。


二宝早已离开藏地回归他的内蒙古草原 ,他只联系过我两次。一次是在2007年年初 ,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换台时看见一个傻x长得和我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傻x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在主持节目,旁边的女搭档有对海咪咪。


接电话时 ,我坐在北京录像棚的地下化妆间 ,柳岩在旁边梳头 ,我扫了一眼我不该看的地方。


一次是拨错了号码 ,寒暄了两句 ,匆匆挂断了。他是醉着的 ,齉着鼻子喊我的名字。我只当他是拨错了号码 ,默默挂断。


尔后再无音信。


我偶尔会很怀念他 ,却已记不太清他的脸 ,只记得他是个穿着m65、扎着马尾巴的胖子 ,爱写诗、爱啃羊蹄、会摔跤。他嗓音沙哑低回,好像大提琴 ,听他唱歌 ,鼻子会酸 ,眼里会进沙。


他叫二宝 ,是个胖子。


情义这东西 ,携手同行一程容易 ,难的是来日方长。


缘来则聚 ,缘尽则散 ,我不遗憾。


beyond三子后来分别上过我的节目,我有幸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内听他们分别演唱过 《海阔天空》。每一次我都费力地抑制住汹涌的情绪 ,谈笑风生地把节目顺畅录下来。


他们唱的是峥嵘的往昔 ,我听到的是漫天纷飞的大雪。


后来和beyond三子中的叶世荣相交甚好 ,他喊我小兄弟 ,我喊他老大哥。2011年冬天 ,他邀我帮他主持婚礼 ,担任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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