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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然的这些同事,性格热情,又善活络气氛,即使是这种明显想要八卦下的氛围里,也让如约生不起半点排斥之心。


如约放下蟹壳,边用湿巾擦着沾了油腻的手指,边笑道:“我不想离家太远,已经给s大附属医院递了简历。”


众人纷纷附和,一部分人安利医院的福利措施和办公环境,一部分人则打趣温景然:“小师妹一来,你这做师兄的可要帮衬着。”


温景然正敲碎了一根蟹螯,他手指修长,不知是否因长年消毒的原因,手上的皮肤如白玉一般,此刻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手指沾了少许蟹螯金黄色的润泽,看上去竟格外诱人。


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大半蟹壳露出完整一簇蟹肉的蟹螯放入如约面前已堆积了不少蟹壳的碟子一侧,然后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神清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她,随即往她手边的湿纸巾瞥了眼。


如约立刻会意,大方地把整包湿纸巾都递了过去。


应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如约侧目看去,便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这处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如约性子不够沉稳,若真的到附属医院当职了,尽管锻炼她。”


如约默了默,决定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讲话的好,捡起温景然放在她碟子干净那侧的蟹螯默默咬了口。


蟹螯蟹肉饱满,入口便是满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就着手边的椰汁,轻抿了口。


后来再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碗侧的碟子里总有刚剥好的鲜嫩蟹肉,手边的椰汁也总是每次快见底时,又重新满上。


原本她今晚食欲不佳,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饭局后半段倒是就蟹肉和橙汁把自己喂了个半饱。


吃饱喝足,如约心情很是愉快,毫不吝啬地和温景然道谢:“谢谢师兄。”


温景然空腹时喝下的那杯红酒,酒劲有些微的上涌。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烟盒的一侧,敲出一根香烟来。随即,他微微眯起眼,抽出那根香烟越过她的肩膀递给了如约身旁坐着的那位男同事。


对方接过,笑着看了眼如约,目光落回温景然那时,抖了抖口袋:“温医生,借个火。”


温景然下意识地去摸索口袋,除了一张泛着凉意的房卡以外,意外的,并没有摸到他的打火机。


他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如约。


那眼神幽深如刚熄灭的烛火,隐隐亮着一簇熄灭前的火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一路看进了她的眼底。


然后温景然笑了,他勾起唇,微眯了眼越过她看向身后:“火机没带。”


如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温景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个眼神的深意却简单又深刻。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点香薰的火柴放在温泉池旁受了潮擦不燃。温景然那时候乐于助人地贡献了他的打火机替她点了香油蜡烛,顺便把打火机放在了香薰灯旁。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打火机,还放在那里。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那眼神看着就跟打火机被她拿走了一样。


“会所西区。”温景然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含糊道:“螃蟹偏凉,你吃这么多胃会不舒服。会所西区是娱乐区,可以消消食。”


如约莫名其妙地哦了声,并未当回事。


等饭局散场,如约送应老爷子回房后,在自己房间门前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忍不住捂住脸,格外绝望地低叹了一声。


她这些年,怎么光长了胸围,不长脑子呢……


于是,本该沐浴着海棠花香泡着温泉消食的人,认命得穿过大半个东居山温泉会所去西区的娱乐区找人。


如约下午出门踩了踩点。


西区的娱乐区离公共的温泉池很近,有为小孩单独隔开的游戏厅,也有成年人会把玩的玉石麻将。


温景然就站在游戏厅里一架游戏机前,目不转睛地隔着玻璃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地移动着,好像光是这么盯着就能掉下游戏币来一样。


如约并没有急着过去。


今晚的温景然仿佛和她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醉意上头的原因,哪怕他此刻看上去清醒又理智。


如约在满脸堆笑的服务员那兑换了两小袋游戏币,掂量掂量了重量,这才走过去,把游戏币递到他眼前。


如约很少见到温景然碰酒,很多时候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穿着白大褂,清冷又专业的医生形象。


他沉稳克制,很少沾碰会另他神智不清的东西。


所以,有关他喝醉的记忆便格外的清晰深刻。


那是几年前了,具体是几月,如约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大学那年放寒假。


甄真真去机场接她。


那时候的如约已经不再伸手问应老爷子要零花钱了,手头紧凑,便买了近晚上十一点的特价飞机票飞回s市。


甄真真在警校里当孙子当了许久,早就憋闷坏了,接到她就直奔酒吧扬言要过一个意义不同的成年礼。


这种时候,应如约怎么也不敢放甄真真一个人夜不归宿。哪怕困的不行,也硬着头皮陪她去了酒吧。


不料,遇到了温景然。


如约至今仍记得,哪怕他醉意上涌,连话都不爱说了时,那双眼睛想要威慑人时,依旧轻而易举。


那如燃烧后灰烬一般深邃的双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下,凶煞得如同下一秒就能够张嘴把她吞噬了一般。


甄真真的勇气瞬间被吓退了,她手足无措得来回打量着温景然和应如约,结巴着问道:“这算不算是被抓现形了?”


如约淡定:“何止。”


还有夜不归宿呢。


甄真真很是发愁,回头温景然会一状告到老爷子那,或者三言两语得参她一本,她就该有一个寒假进不了应家的大门了。


但显然,那晚的温景然醉得厉害。


他拎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去了洗手间的洗手台后,把惊吓过度的两人晾在一旁,开了冷水,掬水洗了一把脸,勉强维持着神智把人挨个送了回去。


如约是真怕温景然跟应老爷子告状,不敢这个点回家,又不想让温景然看出端倪来,一路上都在努力地说服他。


他起初还不耐烦,可渐渐的,在她豁出老脸去哄他时,终于眉头微松,露了几分笑意,虽浅淡得像是飘入湖中心的一片树叶,可在如约的心底激起的涟漪仍旧如同惊涛巨浪。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原来醉酒后哄着便如还是顽龄的小孩。


那种成就感,就快比上如约回回都领着奖学金了。


这么想着,如约忍不住弯了弯唇,先摸出一个游戏币放进推币机里,看着游戏币磕磕碰碰的一路坠入底下,“铿”的一声脆响,她的眼睛也随之一亮,转头看他:“我再投一个币,如果能推下游戏币,你就把房卡还给我,好不好?”


掂量着手中游戏币分量的人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输的赌注呢,是不是随我定?”


他站在时光深处9


他的双眼幽亮,如同漆黑夜色里亮起的灯光,柔和却明媚。


如约几乎被卷进这样的眼神中,她微微一怔,有些惊惶地避开他的视线,认真地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的推移着。


完全记不起自己半分钟前,说了什么。


“想好了没有?”他微俯低了身子,拉长尾音轻“嗯”了声。


如约郁结。


一定是温景然酒喝得还不够多,这个时候还记得不让自己吃亏。


把话收回肯定是来不及了,如约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对你所求不多。”他屈膝勾过身后的高脚凳,顺势坐下。


温景然身材挺拔,比如约要高出一个头来,笔直站着时,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是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就让如约倍感压迫。


这会一坐下,周身的压迫感顿减。


如约心头一松,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


“你要房卡,我要一把钥匙。”他抬眼,眼底折射出的光线衬的他那双眼珠如深棕色的琉璃,清透见底。


应如约有些懵:“什么钥匙?”


她研究生刚毕业,目前又是个无业游民,一没存款二没家底的……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钥匙珍贵到让温景然都惦记着。


“等我要的时候,你取给我就行。”他低头闷笑了一声,催促:“现在开始?”


莫名其妙就被温景然反客为主的如约顿了顿,垂死挣扎:“那……看谁掉下的游戏币多。”


温景然丝毫不介意她临时更换游戏规则,莞尔着示意她优先。


应如约瞥了眼眼前的推币机,又瞄了瞄兴致颇浓的温景然,更加郁闷了……


她总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正在努力不懈地往下跳的错觉。


如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摸出两个游戏币,明目张胆地借着游戏规则不明确的漏洞一口气往推币机里投了两个游戏币。


清脆的落币声里,推币机运作的轻微呜鸣声隐约可闻。


应如约目不转睛地看着落入机内的游戏币被推入币池中。


随即,她眼皮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枚游戏币被推搡着叠加在了其他游戏币里,那欲落不落垂挂在边沿的游戏币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


还没等她酝酿出沮丧的心情,另一枚从另一侧落下的游戏币,哐当一声,被推入币池中,哗啦啦地挤下了好几枚硬币。


满室寂静中,这声音如同撼山掷地。


如约捧着挤落的游戏币,压根按耐不住惊喜,弯了眉眼一个个反复数了好几遍。


那架势就跟手上那四枚游戏币能被她越数越多一样。


毕竟这可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几次进出游戏厅玩推币机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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