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我躺在医疗所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今后的事情。白白被人砍了一刀,赢了一场战斗却什么好处都没有,我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倒霉。
我自嘲的笑起来。人就是这样,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只会抱怨自己倒霉,但是我节省了整整五百万金币弄到这身装备的时候却没怎么感恩自己的好运气。
不过不得不说,方不凝这个女孩非常有味道。我们家虽然和方家差的远得多,但毕竟也是传统家庭,父母都是纯种华人。所以我特别欣赏这种充满古典气息的姑娘,就好像稀有的工艺品一样。她在舞剑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跑到了武侠的世界,这种感觉非常可笑。
【神都】的设定非常贴近西方的文化,毕竟华夏文化一脉早已经是小众文化,没有被吞没已经足以庆幸了。无论是怪兽还是城镇建筑的样式,基本都是遵遁西方人的设计,只有极少数的镇子是由华人建设的。
就拿曾经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孩阿纱嘉来说,她那两只角的造型就是……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痛的捂着肩膀咬了半天牙。
早该想到的!那个给我留言的到底是谁!
那句“我在白雪菲尔德等你,汉堡。”
我和她的交集,如果追究到尽头的话,就是两个汉堡……
她不是佣兵,所以不可以用佣兵所的留言系统。如果按这种想法,那个叫断尾的家伙应该是被她逼迫代替她给我留言的。
我有很多问题还想问她,既然她主动想要见我,我没有理由不去找她。
现在,rayout和地狱圣殿之间的问题我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所以应该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出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与其这样没有头绪的乱撞,倒不如去看看阿纱嘉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当身上的伤基本不会影响活动以后,我就向白雪菲尔德出发了。
那是一个中等城镇,在北方。我以前去过那个地方,是雪山脚下的镇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按照我现在的能量飞行速度,三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不过距离阿纱嘉给我留言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在那个地方。
我仍然没有给那个叫断尾的家伙回留言,因为我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如果dreams的人抓到了阿纱嘉并从她嘴里套出了这方面的情报,那我的回复无异于告诉他们“我要过去了,你们好好准备圈套等我吧”。
两天之后,我在路过的城镇歇脚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让我浑身冰凉的信息。
我名下的相关情报改变了,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被通缉的状态。我第一反应就是布鲁瑟他们出卖了我,但是在稍微冷静下来以后我意识到这应该是地狱圣殿的会长伯爵做的好事。
伯爵利用他们公会的情报网将我还活着的消息散发了出去,而dreams则开始通缉我。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是我也并不算意外。在他面前亮出身份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我没死的事情会被传出去,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a级任务通缉令,一千万金币,这是我的赏金。
在看到自己通缉令的时候我立刻就离开了佣兵所,如果在那个地方被人注意到的话将会爆发一场恶战吧。而与此同时,和我姓名相关的情报信息从搜索器上一下飙升到了五百万。我大体浏览了一下,最近两个月之内,我已经是赏金最高的通缉犯了。比我还高的通缉犯不是已经被抓到就是其他人拿他没办法,比如梅尔菲斯。
五百万的个人情报,应该没有多少人去买。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的赏金可能会提高,而个人情报的价格则会降低,到底会有多少人会购买我的情报我也说不准。
我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出去,立刻到杂货铺买了一件灰扑扑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并额外弄来了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罩以防万一。穿斗篷的人到处都是,所以并不醒目,可是如果戴面罩的话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因此如果不是需要和别人正面交手,我是不会戴那个面罩的。
我以前没被通缉过,所以在开始的时候感到相当紧张。不过仔细想了想,我也不是没有追杀过通缉犯,所以大概会遇上什么事情,需要注意那些地方来隐秘自己的行踪我还是有数的。这样想着,心里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如果用心打听一下,我和azza的那场决斗的事情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到,毕竟当时在广场上的人非常多,还有一些从远处围观的普通玩家。我想那些会追杀我的人并不会太多,因为他们首先要考虑能不能打过我。可是这同样也意味着如果真的出现了敌人,等级一定不会低。azza的名声很大,所以敌人对我实力的猜测不会太保守,倘若他们真的有那个自信来面对我,我的麻烦并不小。
看来我必须尽管逼迫自己习惯神宫,还要更多的掌握不死之戒的力量。梅尔菲斯说我已经解开了那个戒指的封印,但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它。按他的说法,我现在只掌握了这个戒指十分之一的力量。如果我能多弄到一些戒指的力量,以后面对追杀自己的人至少也能多一些自信。
一千万金币,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堂堂正正的和你用剑一决高下,在光荣的取胜之后再领赏。我要面对的更多是来自背后的暗算,很少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拥有力量的对手硬拼,想要用卑鄙的手段弄伤对手非常容易,因为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警惕。
就好像挽歌一样,食影者佣兵团实力应该不弱,但是他们仍然选择收买我来暗算挽歌。最可怕的是,我真的照做了。
每每想到这个地方,我就感到心里变得无比压抑。看了看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一个行尸走肉。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总是需要给自己所做的事附加一个意义,否则就没有前进的动力。我感到迷茫,大概就是因为无法给自己所做的挣扎赋予一个我所需要的意义吧。
曾经我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可以归属的地方,fey的身边。可是现实却告诉我,那不是我可以存在的地方。我成为了伤害fey的源泉,她也一样。平静的湖面被水下潜伏着的巨怪粉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看似美好的表面之下有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可是我抑制不住的去想念她,fey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开始模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却属于她的气味和音色。无论她过的是否安好,那似乎都变成了和我毫不相干的事情。而我想要做的,却是摧毁她的公会。
或许我并不是想要报复巴尔格斯……或许我只是想摧毁那个将fey从我这里夺取的东西。这种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竟然觉得似乎也很有道理。不过那样的我看上去非常丑恶……至少那种无法控制的恨意和控制欲让我作呕。
人总要控制自己心里阴暗的地方,尤其像我这种枷锁早已被打开的人,如果任凭心里面的黑暗蔓延,我总有一天会变成怪物。
这并不是我一直说的梅尔菲斯那种怪物,那只是我对他惊人天赋的恶意形容而已。如果我迷失在自己的欲望和黑暗情绪里面,我将永远触摸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倘若人没有自制力,那么无论你任何挣扎也只会越陷越深。我现在已经非常迷茫了,如果放任自己遵从自己的本能,那么我将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梅尔菲斯遵从着自己的本能,但是他却没有被内心的怪物吞噬。我现在想来,才更觉得他的强大。因为他有着强大的自我,所以才可以和内心强大的怪物对抗,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无法看透。
当我站在山脊上向下看去的时候,白雪菲尔德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片灰白色的雪原之中,那个镇子就躺在那里。
我讨厌雪这种东西,因为它们不仅让道路变得难走,而且往往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酷寒。【神都】将各种气候模拟的非常完善,所以在来的路上我不得不多穿几件衣服。
镇子里的人不少,但是普通人在这里基本都那些为了是做生意或者对生活环境有特殊癖好的家伙。白雪菲尔德是距离冰虹山脉最近的镇子,而冰虹山脉非常庞大,里面有很多值得探索和冒险的地方,以至于吸引了很多佣兵和冒险者。
冰凉的雪花吹在脸上让我感觉非常不爽,但是清爽的空气使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在镇子里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dreams的成员在埋伏我的样子。
于是我跑到佣兵所回复了断尾的留言,约好每天正午十点的时候在镇子中央广场的钟楼下面等他十分钟,并要求他在手腕上系一个红绳。
这是因为我并不能确定断尾什么时候会来查询留言,而且在宽阔的地形就算遇到意料之外的袭击也可以更方便的逃跑。我并不打算在他之前露面,因为那样会很被动。
第一天我在远处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有相似特征的家伙出现在钟楼下面。
到了第二天也是一样。
第三天的同样等了十分钟。我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去喝一杯暖暖身子的时候,后面有个家伙拍我一下。
我警惕的回头看去,然后看到了我想见的人。
阿纱嘉穿了一件又厚又重的棉衣,像一只小熊似的。脖子上戴着围巾,兜帽上茸茸的毛圈几乎挡住了她的脸。她带着棉手套,那手套是中间连着一条长线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样式,就和小孩子一样。
看到她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身后压着的沉重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暂时离开了我的身体。
“怎么穿成这样儿?”
“冷。”
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如果冷的话一开始就别跑到这种地方啊。”
“断尾告诉我这个地方比较安全,所以就来了。”
阿纱嘉面无表情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跺了跺脚,“先找个没这么冷的地方坐坐吧。”
女孩转身带着我向她住的旅店走了过去,我跟了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面有些异样的感受。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可疑,一见面就感觉非常熟悉而丝毫不陌生,这并不正常。
进到了旅馆,跟着她来到了她订的房间。旅馆里面很暖和,似乎有温度调节的机制。我和她七手八脚的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不然过一会儿就要大汗淋漓了。
这家伙真的穿了不少,脱衣服着实花了不少功夫。当她把头上的角重新露出来以后,我笑了。
“这个给你。”
我递过去一样东西。
“什么?”
阿纱嘉挑起了眉头,她现在上身只剩下了一件小衫,特别有女人味。
“礼物。”
阿纱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东西。
那是一只头环,不算太贵,三万金币。这种饰品类的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上万,而且附加的魔力效果也不会太好。这一只是我随便买的,具体有什么效果为我也不太清楚,想来也无非是能够提供一点能量或者魔力的恢复速度之类的。
“给我这个干嘛?”
阿纱嘉将头环拿在手里面无表情的摆弄着。
“你头上那个角太显眼了,戴上这个别人会认为你的角是和头环一体的,伪装用。”
阿纱嘉又玩了一会儿那个头环,然后收了起来,并没有如我所愿戴到头上。
“那个断尾是什么人?”
我好奇地问。
“是我抓的仆从。”
阿纱嘉往床上一坐,轻描淡写地说。
我觉得和她交流相当困难……虽然有问必答,但是她的答案总是会给我带来更多疑问。
沟通了半天,我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的我口干舌燥。
她为了找我,抓了一个佣兵来帮她给我留言。断尾就是那个倒霉鬼,不过那家伙后来似乎变得对阿纱嘉百依百顺,心甘情愿的跟着她开始到处跑。dreams的人在找她,一路上断尾帮了她很多忙。
“为什么要找我?”
我单刀直入的说。
“我要请你吃饭。欠了你两个汉堡。”
阿纱嘉的答案让我差点儿吐血。本来以为她叫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或者是要找我帮忙,没想到她早就把为什么要叫我过来告诉了我。答案很简单,就是汉堡。
“你没疯吧?还是发烧了说胡话?”
我拿手去摸她额头,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我的手放了上去。
“得了你的好处必须还给你,我不能欠你东西。”
阿纱嘉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那我还救过你,你难道要还我条命?”
我没好气的说。
“所以把你叫过来让你跟着我,有机会我救你一次算是把人情还上。”
这个家伙的回答让我头大。完全没有道理可讲,我怀疑她根本就不会和别人打交道。如果要报恩,至少也要有个报恩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我更像是欠她什么似的。
“不用还了。如果没事的话就再见吧。”
我撂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阿纱嘉一个箭步扑过来,我以为她要动手,立刻去摸剑,结果却被她一把抱住了胳膊。
“不行!不许走!”
她大声说。
我哭笑不得,整条手臂被她抱在怀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胳膊上噌来噌去,我抽了两下根本抽不出来。这女人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做出来的事情却像小孩儿似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
“跟着我!”
“我又不是你奴隶!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我帮你做,你跟着我!”
“你直接说你要跟着我不就行了?”
“不是,就是要你跟着我。”
我无奈的表示投降,再和她这样玩文字游戏我的智商绝对会被她直线拉低。
“好了好了,一起行动,这样总行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阿纱嘉听到我这么说以后竟然笑了,我这是第一次看她笑。她的笑容里面纯粹的令人炫目,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笑容,我心想。一个【笑】字,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明了,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感情……得意、欣慰、兴奋……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就仅仅是在用那个表情告诉我,她现在很开心,仅此而已。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
“你如果真是想还我人情,为什么当时要走掉?直接跟着我不就行了?”
我问。
“是你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
“翻来覆去你在这上面较真干什么……”
“……因为要把部队送回去,所以当时不能让你跟着我。”
阿纱嘉这样回答。
部队……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指的应该是当时进攻dreams所在的杜加德城堡的魔兽潮……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我一会儿必须好好问问她。
“后来想要去你们公会找你的时候,听说你死掉了。”
她接着说。
“可是你还是抓人给我留了言……”
“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没死,所以我就……”
“等等,你认识梅尔菲斯?”
我惊道。
“那是谁?”
阿纱嘉歪着脑袋反问。
“只有他知道我没死的消息……不是他告诉你的又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阿纱嘉丝毫不在乎我的心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的样子。
我有点儿气急败坏,要不是她本身的性格诡异,我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在玩我。
“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我非常认真的问。
阿纱嘉皱着眉头看我,似乎我的语气让她不是很舒服,“你的戒指和那人有感应,所以她知道你没死。”
她说的是不死之戒……能和这个戒指起感应的人……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挽歌没有死。但是我立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这种想法对我自己是一种折磨。
“阿纱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把最想知道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必须要知道么?”
女孩看着我的眼睛,面无表情。
“必须要知道。如果你要跟着我一起行动,我不得不先了解自己的同伴是什么人。”
我非常严肃的说道。
“是你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
我的脸绷不住了,这女人真是……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真……”
“阿纱嘉·光咏,【无风的渊】,【独音】,里奥雷特噬族王女,这个答案满意么?”
女孩打断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头衔。
我被她弄的更糊涂了。
“什么?什么深海?里奥雷特又是什么?噬族?王女?你?”
我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所以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女孩摇了摇头。
“你不解释我怎么能明白?”
我叫道。
“按你们的话说,我是魔族。”
她继续说。
“这我倒看出来了。可是如果开放了新种族,应该有很多你这样的玩家出现才对。隐藏种族?”
“玩家是什么?”
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你不是玩家?”
我皱起了眉头。
她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是人工智能!”
我大惊。如果人工智能能到这种程度的话,简直就可以成为是第二类生命体了!
“你是说你们人类的电脑?我不是。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里奥雷特,也就是你们说的魔族。”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我的意识只好本能的把她归类成了系统设定的东西。也许是出现了新类型的电池,被【神都】公司洗脑之后作为推进整个世界剧情的角色?我只好这么理解了。
“【无风的渊】,【独音】又是说的什么?”
“是我的称号,也是我独有的能力。”
“噬族说的是你们里奥雷特的分类?”
“里奥雷特分很多族群,现在力量比较大的有噬族,影族,骸族,瞳族,血族。目前最强的是瞳族,因为现在的瞳王和一个超强的家伙有契约……”
从她的话里我察觉到里奥雷特不同的族群之间应该也是有冲突的。
“你是噬族的王女……那个魔兽潮真的是你指挥的……”
阿纱嘉点了点头,“有人偷走了瞳族的魔龙之眼,瞳王和我父亲做交易,由我将它抢回来的……可是……”
可是她被对方抓住了,然后经历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你认识挽歌,也知道食影者佣兵团,能不能和我讲讲你掌握的事情?”
我转开了话题,以免她感到难受。
“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说过他们的事情。当时他们在我们那里闹得很凶,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
阿纱嘉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而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
“你的戒指是来自骸族的魔兵器。现在噬族和骸族是联盟,我又认识骸王,是她告诉我你没死的。”
“魔兵器?那又是什么?”
“你只要知道是很强的武器就行了。”
“那么你还是打算找机会去dreams抢魔龙之眼?”
老实说我现在并不想对上dreams这种势力,被别人碾在脚下的感觉并不好。
阿纱嘉摇了摇头,“根本抢不到……那次我指挥魔兽潮攻入城里,本来以为可以趁机杀到他们城堡里的,可是他们里面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家伙,而且还有特别隐蔽的陷阱。好在他们并不知道魔龙之眼的用法,所以我现在不是很担心。”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而且任务没有完成,瞳族如果要对噬族下手的话现在就是抢回来也没有用了……”
魔界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所以也无法插嘴。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虽然还有很多想不清楚的谜团,但那已经不是她能帮我的了。
“你之前说要还我一条命,是认真的?”
“没错。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里奥雷特不能欠人类东西。”
她这样说着,至于为什么不能欠,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我立刻回头看去,一个青年正愣在门口看着我。
“阿、阿纱嘉,我回来了……他……”
青年支支吾吾说话的时候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这家伙应该就是阿纱嘉抓来的所谓仆从,那个叫断尾的低级佣兵。
“你、你就是贪狼?很、很高兴认识你!”
他满脸堆笑的走过来,唯唯诺诺的想和我握手。
我没有理他,只是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开始躲闪,然后讪讪的缩回了伸出来的手。
我并不是想要给他难堪,我只是不想和这种人产生任何关系。像他这样的低级战士往往会给我这种人带来相当多的麻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交集,这对我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东西买回来了?”
阿纱嘉问断尾。
断尾连连点头,然后把一大包东西放到了桌子上。阿纱嘉走过去,打开以后一大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全都是吃的……
这女人二话没说就坐下吃了起来,我站在旁边看愣了,而断尾笑眯眯的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还你两个汉堡~ ”阿纱嘉一边吃一边将吃的扔到了我面前。
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和这女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他给你买这么多东西吃,你岂不是也欠了他不少。”
我指着断尾说。
“一开始就是我向他【索取】的,和你不一样。你是【给予】,所以不还不行。”
她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东西。
我弄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分别,但是那对她而言似乎是非常重要的区分。
肚子也有点儿饿了,所以我很干脆的将两个汉堡塞进了肚子里。
“噬族王女,所以你超级能吃?”
我打趣道。
没想到她倒是很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小脸被吃的东西塞的微微鼓起来,非常可爱。
“那个……那个……你们先吃,我出去?”
断尾在旁边说。
“出去干嘛?坐下!”
阿纱嘉拿手指一指,断尾乖乖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眯着眼看了看他们两个,真不知道阿纱嘉对这小子用了什么法术,能让他这么老实。
本能的,我有些抗拒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太平和了,下雪的小镇,贪吃的少女,优柔寡断的低级佣兵……如果再待下去,这气氛或许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不想再向前。
“阿纱嘉,我准备走了。”
阿纱嘉听到这句话以后先是一愣,然后风卷残云的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肚子里。那速度让我怀疑她根本就是囫囵个吞下去的。
“走!一起!我吃完了。”
我扭头看了断尾一眼:“他不许跟着。”
还没等阿纱嘉说话,断尾就叫了起来。
“啊啊!为什么啊!你说不许就不许啊!阿纱嘉小姐她……”
“他跟着也没什么关系。”
阿纱嘉看向我。
她不懂。虽然拥有和我同等级甚至可能更胜一筹的力量,但她不明白我们的旅程中会遇到什么。
“他如果跟来我就杀了他。”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阿纱嘉说。
阿纱嘉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了断尾,那表情似乎已经对我妥协了。
“阿纱嘉小姐!我帮得上忙的!请让我跟着你们……”
断尾还在死缠烂打的说着,我已经拔出了刀。
“你……你干嘛!”
断尾看到我的动作竟然没有摆出战斗姿势,连武器都没摸,他以为我还在吓唬他。
神宫猛的一撩,断尾惊慌失措的抬手去挡,刀身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墙上。断尾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了来,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一地。
阿纱嘉拽着我的胳膊往后拔,生怕我继续动刀割掉他的手。但我并没有想那么做,所以顺着她的意思把刀拔了出来。断尾哭喊着捂着胳膊倒在了地板上,瑟瑟发抖。
我从心底深处厌恶着断尾这种无知而任性的低级玩家。我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想要跟着阿纱嘉,老实说,像阿纱嘉这种拥有致命吸引力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放过和她亲近的机会。可是这种不明白【神都】可怕之处的家伙,就只会把他的同伴一起拉到危险的境地里面。
短暂的痛苦可以让他放弃顽固的想法,如果让他跟来,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白白送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算是救他一命。有些东西,无论你怎么说对方都不会明白,比如我告诉他跟来的话他会死,在他听来也不过是耳旁风。
不真正面对死亡,就永远不会发现自己对死亡会有多么恐惧。
阿纱嘉跪在断尾旁边,用绷带帮他包扎了伤口。断尾面容扭曲的看着女孩替他做这一切,却没敢抬头看我一眼。
“再见了,我的仆从。”
阿纱嘉没有对他说任何怜悯或者感谢的话,只是在断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
断尾痴痴的看着女孩的背影,但阿纱嘉没有再回头。我在她走出房门之后依旧看着断尾,而他也将目光挪到了我身上。
我有一种杀掉他的念头,一如我以前做的那样。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因为我不想背着阿纱嘉做这种事情,她应该不希望我再伤害这个家伙。
这个时候的我做了愚蠢的选择,在自己背后留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任凭它生根发芽。在这颗被仇恨滋养的大树结出果实的时候,我将会品尝它的味道。
“你准备去哪里?”
阿纱嘉站在旅店门口等着我。她银色的头发从兜帽里泄出来,和飘飞的雪花融为一体。
我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成为我同伴的女人,觉得自己已经踏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领域。这是我的期望,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离某些东西越来越近了。
“去一个埋葬回忆的地方……”
我眺望着镇外如同屏障一般白雪皑皑的山脊,轻轻地说道。
我们向镇外走去,但是没走太久就被一件事情所阻挡了。
两个黑点出现在了远处的山脊之上。一阵细微的爆炸声从遥远的那个地方嗡嗡的传了过来,整个镇子的人都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是两个正在厮杀的战士,他们一前一后在远处布满白雪的山叶上飞着,身上强大的能量带起了一大团雪雾。从我们这个地方看去,只能看到两蓬雪柱像刻痕一样深深的留在了原本光滑如镜的山背上。
我聚精会神的向那边看去,只见其中一团雪雾之中猛然暴起了一根能量柱。
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那根能量柱看上去只是一条细线。可是这条细线却一直冲到了天空之上,紧接着头顶上的天空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非常高级的天空系法术,能够影响作战环境的法术无疑都是极度消耗魔力的招数。而那两个家伙无论是谁都同样有着非常强大的能量,否则不可能用单纯的能量飞行就在雪山上留下清晰地痕迹。
只能说这两个家伙很强,非常强。无论是能量还是魔力,都不是能让人小看的。
头顶上的云层在那道能量柱射上去以后就开始飞速的旋转,仅仅二十多秒,一道狂暴的巨大龙卷就向他们那个方向砸了下来。整个空间在一瞬间几乎都扭曲了,剧烈的旋风、冰碴和冰凉的空气迅速形成了规模巨大的暴风雪,整个镇子都被影响到了。
街道两旁没有关紧的窗户噼噼啪啪乱响着,大风雪在街道上肆虐着,能见度一下子变得极度低下,气温也在狂降。
阿纱嘉在我旁边冻的一直打哆嗦,一头银发在狂风中胡乱飞舞着。我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勉强去挡扑面而来像刀子一样凌厉的寒风,狼狈的钻进了一家酒馆。
暴风雪越刮越猛,冰碴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看来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离开这个镇子了。
街道上的闲人在几分钟之内就一扫而空,原本没什么人的酒馆也热闹了起来。
“他妈的!那两个狗东西,打架就打架,跑远点儿打不行么!现在弄得大家都出不去了!”
一个佣兵在旁边骂道。
其实这也是我想骂的,毕竟没有人愿意被迫改变原来的行程。但是我至少还没有愚蠢到为了发泄情绪而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一个通缉犯如果没有这种自觉地话还是自行了断的好。
在我用眼角撇着那个家伙的时候,阿纱嘉在旁边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摆弄着什么。等我重新转过身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把兜帽摘了下来,戴上了我送的那个头环。现在的女孩正扭着脖子从旁边的玻璃窗上喜滋滋的打量着反光中的自己。
“挺合适的。”
我看着她说。
阿纱嘉回过头来看着我笑,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有点儿羞涩。
“你们人类都喜欢送礼物?”
“你是噬族的公主,应该有不少人送过东西给你吧?”
阿纱嘉摇了摇头。
“你那个角,是硬的?”
我指了指她的脑袋。
阿纱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你送了我头环,作为回报,特别允许你摸一下。”
我笑了,然后把手伸了过去。女孩没有动,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任凭我把手放了上去。
和想象中的冰冷完全不一样。那支小小的角摸上去温润而生动,我甚至能透过那支角感受到一点点细微的能量波动。摸起来像是暖玉,很舒服。我来回摸着,感觉非常奇妙。
“臭小子!说了只让摸一下!”
阿纱嘉忍不住打开了我的手,气呼呼的骂道。
“你那个角,能扎人么?”
我没回应她的懊恼,却问了一个听起来非常愚蠢的问题。
女孩皱起了眉头,想要发火,但是似乎又有一种不知道该不该因为这个生气的困惑。大概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奇怪的问题吧,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作反应。那种强作威严却夹杂着一点儿无助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儿混乱。
我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探起身,向她的嘴唇靠过去,她瞪大眼睛,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我向她靠近。
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大股冷风卷着雪花涌进了酒馆。冰冷的气息猛地将我惊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回头看去,一个战士站在那里,他身上华丽的全覆式超重型铠甲和背后背着的剑结了整整一层的坚冰,在酒馆的灯光下烨烨生辉。被热气蒸腾而融化的雪水顺着他铠甲上结出的冰柱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绞杂了冰碴的厚厚暗红头发,深深的眼窝,眉骨和脸颊侧面都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疤痕。
整个酒馆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被他跑了?”
一个柔美的女性嗓音突然从角落里传了过来。
我顺着声音看去,那个地方坐了一个穿长袍的女人,因为太远,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脸。
那个男人笑了,“他的龙卷风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占便宜了,这种天气再追下去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看来你还不是太笨。”
男人向那个女人走过去,铠甲缝隙里的冰块在挤压之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向地面落去。他走着,似乎完全不在乎整个酒馆顾客对他的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