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被几个穿着黑色衣甲的男子,押送着进到大厅之中,他明显感到这几人的身手气势,都不是那些小罗喽可比,看来就是传说中的黑甲军了,心说怪不得李珍一个二世祖,能在赖匪中坐第二把交椅,原来是有本钱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一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胡勇定定神道:“不知道这里说话方便吗”“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李珍一脚踏在虎皮交椅上,一手叉腰,霸气外露道:“但说无妨。”“小人胡勇,我家经略让小的问大王好。”好勇便深深一躬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李珍唬得双脚都蹦到了交椅上道:“什么弥再说一遍”
“我家经略问大王媚。”胡勇这次仅微微欠身道。
“你当真是沈就派来的”李珍双日游移不定道:“怎么证明
“这里有我家经略的亲笔信。”胡翦取出贴身的油布包,从中取出一封信,展平了交给身边的黑甲人。那人便将那封信呈送给李珍。
李珍却不接,翻白眼道:“我他妈识字吗”说着对身边的栾斌道:“姐夫,你给瞧瞧。”
栾斌便接过来,展开一看,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信件,信中的措辞使如朋友间诉说思念,问寒问暖一般,再就是说让人给他带了些礼物,并没什么稀奇的。反复看了几遍,都没察觉出不妥,栾斌摇摇头道:“真是咄咄怪事,他一个三品高官,吃饱了撑的给你个土匪送什么礼”
“嘿嘿,这正说明我不凡啊。”栾斌却大感面上有光道:“连东南最大的官都这么奉承我,那些瞧不起我的是不是瞎了眼”说完便大喇喇硌问胡勇道:“都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啊”
“本有两车腊味,还有两个美姬。”胡勇信口开河道:“结果半道遇到土匪给劫了,就逃出我一个,就只剩下一坛酒,还有这个包袱。”这些话可不是沈明臣叫他说的,他只是习惯性的往大里说,不然觉着太寒酸了。说完他把背上的褡裢取下来,连同那坛子酒,交给了身边人。
李珍让人把东西搁在桌上,栾斌去解那褡裢,他却拿起酒坛子,拍开泥封道,一股馥郁的酒香便飘出来。李珍耸着鼻子嗅了嗅,不由大喜道:“是这味儿,可想死我了”说着抱起坛子咕嘟咕嘟引一通,然后递给栗斌道:“尝尝真正的酒吧,咱们喝得那都是些猫尿。”
栾斌却不理他,两眼盯着打开的褡裢出神一一只见一堆珠玉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显然皆非凡品。他把这些耳环、戒指、项链之类的分门别类数一数,结果正好是八套完整的首饰。“为什么是八套呢”栾斌不由奇怪道。“我有一个姐姐、七个婆娘,当然要这么多了。”李珍满不在乎的喝着酒,道:“看不出来,这么大官儿,心还挺细的。”
那褡裢里除了首饰之外,还有两万两银票,这么处心积虑的大手笔,也就是他这种粗人,还能满不在乎吧。
栾斌阴着脸,看着最后一个小纸包,他直觉这才是这出戏的真章所在。结果打开一看,只见是一颗红枣,还有一粒桂圆。
“呵,还有下酒肴啊”李珍捏起那颗大枣,便要往嘴里送,被栾斌一巴掌打掉,有些恼怒道:“就知道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哪能有什么意思”李珍讪讪道:“给我补补身子呗”他倒认得,都是补气血的东西。
“大枣、当归。”栾斌无奈道:“暗含着当早归,之意。
“当早归”李珍愣住道:“他要归哪儿”
“归降。
栾斌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道:“就知道黄狼子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的。挖墙脚挖到咱们头上来了”
“我不是都说过了,绝对不会投靠官军的吗”李珍使劲挠头,朝胡勇大声道:“送多少礼都没用”说着一挥手道:“滚吧,别再来了,不然下次休想回去”胡勇没想到任务完成的这么轻松,耸耸肩膀道:“既然您收到了,那俺就告退了。”说完转身便想离去。”慢”这时栗斌却出声道:“不能让他走”便有人见胡勇拦住。
“哎,姐夫”李珍劝道:“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再说人家也是一番美意,咱们不接受也就算了,再扣人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你个糊涂蛋”栾斌见他还木知厥也,气愤道:“这话只有大龙头能说,你算哪根葱有格代表咱们跟官府会面吗”说着指捐那胡勇道:“要是把他放回去,这个跟官府私下交通的罪名,你可就坐实了,这不给大龙头寻趁你的机会吗”让他这一说,李珍也有些害怕了,结巴道:“那,那怎么办把他杀了”“那还不是黄泥巴趺到裤裆里,你怎么说得清楚”栗斌道:“听我的,赶紧把这人,还有这信,这些东西,都给大龙头送去。“这样”李珍有些不快道:“岂不显得我狙卡他
栾斌恨不得抽他个大嘴巴,拍桌子跺脚道:“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咱们七十二寨的存亡重要”说着怒气冲冲道:“这两天我跟你磨破嘴皮子,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李珍还真怕他姐夫发火,只好投降道:“都听你的,都听还不成”终究还是让栾斌,将胡勇绑缚总寨,和那些礼品信件,一并呈给大龙头。
胡勇这个郁闷啊,一路上都使劲瞪邝栾斌,暗道都怪你多事,要不老子就侥幸过关了。不过他也知道,此行本就是九死一生,没有栾斌,也有别人出来捣乱,只能横下一条心,也好博个青史留名了。
栾斌跟了赖清规将近二十年,太了解这位大龙头了,深知此人看似豪爽大度,实则疑心病很重,如果被他先入为主,问题就不好交代了,所以马不停蹄的将胡勇送了过来。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因为他忽略了一点一一是总寨的人把胡勇带来的,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柽这个消息回报给大龙头。
所以在他到之前,总寨里面已经炸开锅了,一群人围着赖清规义愤填膺,都说李珍肯定被官府拉过去了,这都回来了还勾勾搭搭,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把咱们献出去,作为他投靠官府的晋身之j呢
这就看出平时为人的重要性,李珍那么年轻,就爬到众人头顶上,成了山寨的二头领,本就招人嫉妒,他又飞扬跋扈,早就杞人都得罪娄了,所以关键时刻,满堂没一个替他说话的。
赖清规面色阴沉的听着,始终不发一言,但看他的表情,大家都知道,这回是勾动大龙头的真火了。正要趁热打铁,撺掇他抄了李珍的老染,便听禀报道:“三当家回来了。”说话间,只见栗斌押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聚义堂中。
众人竞相编排李珍,可没人愿意得罪栾斌,这下便都不吱声了。赖清规面无表情的望向栾斌道:“老三,你身边绑着的是什么人”虽然已经精到,他却依旧要装糊涂。
“是官府的使者。”栾斌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与赖清规,还着重强调了李珍坚决的态度,道:“二当家当时就想杀了此人,但被我给劝住了,如何处置,还是要听大龙头的。”
赖清规面色稍缓道:“多大点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迳当然是屁话,也不知方才是谁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二当家说,既然事情涉及到他,就必须大龙头定夺了。”栾斌根本不信他这套,让人把胡勇带来的东西态数呈土但不包括那喝剩下半坛的酒,那枣核与桂圆也不在其中。
赖清规嘴上说不看,一双眼却死死盯着那些珠宝银票,心中一阵阵的冷笑,人家堂堂三品大员,东南六省经略,凭什么巴巴的给李珍送礼肯定是这小子被俘的时候,跟官府许下什么了沈就怕他变卦,所以派人来笼络住他。
心里彻底起了疑惑,但他并不急于盘问,因为他知道,有栾斌在场,肯定会帮李珍说话的,所以得改天再说。于是他装作很随意道:“押下去吧,这种人不值得浪费时间。”栾斌心里却不踏实,道:“大龙头,这种人应该当场处斩,以警告那些三心二意之人。”
“我的兄弟都跟官府不共戴天,那是绝对不会的。”谁知赖清规却未了这么一句,似笑非笑望着杂斌道:“莫非三弟的兄弟中,有这种三心二意之人”“大龙头说笑了”栾斌艰难的笑笑,知道不能再提了。
明天争取八点以前发
第七四五章 火并下
见栾斌情绪有些低落,赖清规便说道:“官府想用这种低劣的把戏离间我们兄弟根本是痴心妄想一一一一一一”说着大手一挥道=“把这人先关起来,饿上两天,待肚里净了,便杀了给弟兄们开荤”
待喽哕们将胡勇押将下去,赖清规拍拍栾斌的肩膀,一脸沉稳道:“三弟放心,大哥我不是三岁孩子,不会这么轻易着道的。”“大哥英明”栾斌勉强笑笑道:“我一点都不担心。”
赖清规便放声笑道:“就是就是,你我兄弟肝胆相照,怎会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呢”栗斌又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退了。
一离开聚义堂,栾斌面上又浮现出担忧之色,赖清规的保证并不能让人安心,反而从其绝口不提李珍上,让他感到了丝丝的不安。凭着对赖清规二十多年的了解,栾斌知道,这回他是真对自己的小袋子不爽了一一r一一一
两无后,栾斌又去牛尾山找李珍,希望这次能说服他,回来跟大龙头道歉,不要再让赖清规撸忌下去了。谁成想他前脚刚走,后脚赖清规便命人把那胡勇提上来。
胡勇在冰冷的地牢里被关了两日,早就又冷又饿,浑身没有力气,被人捆做粽子似的,带到了聚义堂前、邱在将军柱上。他强打精神,问身边的小喽哕道:“这是要把我清蒸啊,还是红烧小喽哕被他逗得一乐道:“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哦”胡勇闻言垂下头。小声道:“原来是两吃,还挺讲究呢。
“错,是三吃。”小喽哕嘿嘿笑道:“大王们正在里面吃酒,待会儿就剖你这牛子的心肝做醒酒汤;然后再把你洗净了,切下新鲜肉两吃。
胡勇闻言咧嘴笑道:“这样也娟,省得烂在地里长了蛆,怪恶心人的,倒不如祭了诸位的五脏庙”
那小喽哕闻言竟有些钦佩,伸出大拇哥道:“果真是条汉子,就冲这句话,等你头七的时候,爷爷给你烧一刀钱那边花。”“那我先道声谢了。”胡勇笑道:“告诉你个秘密,我都是用左手擦腚,待会儿可千万别吃那”“成”小喽哕还是第一次与人讨论,怎么吃他的问题,心里竟歉疚起来,已然没了食欲。
这时厅内走出三五个小喽哕来,道:“大龙头让把这牛子带进去。”原来他们山寨管要吃的人叫牛子。
大龙头有令,小喽哕不敢怠慢,赶紧将胡勇从将军柱上解下来,押到了草厅之中。此刻天已经黑了,厅上灯烛剔得明亮,胡勇只见堂中一张粗陋的大木桌上,摆满了狼籍的杯盘碗盏。赖清规和几个头日模样的汉子,正围着那桌子大吃大喝,满地都是骨头鱼刺,还有打碎的酒坛子,弄得偌大的厅堂中,都是刺鼻的酒气。
一见他被押进来,那些个头目便鼓噪道:“来得正是时候,快动手取下这牛子的心肝来,造三分酸辣汤为大龙头醒酒。”赖请规则身披黑皮的大氅,端着个酒碗歪坐在交椅上,眯眼睥睨着胡勇。
草厅中火烛高照,只见一个小喽哕,端一大铜盆水来,放在胡勇面前。又一个小喽哕,卷起袖子,手中明晃旯拿着一把剜心尖刀。那个端水的小喽哕,一把扯开他的衣襟,便泼水浇胡勇的心窝。
这时候天已经很凉了,那水竟是的刚打上来的井水,激得胡备直打哆嗦,抗议道:“这也大小气了吧人家杀猪还用热水呢”逗得那桌上人一阵大笑,就连赖清规也不禁莞尔。
一个面色惨白的瘦子,便从桌边起身,走到胡勇面前,桀桀一笑道:“小子,没吃过人心吧爷爷我教教你”说着伸手轻抚他结实的胸脯,阴阴一笑道:“记住了,这人心都是热血裹着的。把这冷水泼散了热血,取出心肝来时,才能脆了好吃要不然忒腻。”
胡勇这下真吓到了,脸色开始发白,艰难道:“难道你们真真吃人丁,
一众土匪都被他给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道:“不然怎地莫非以为在消遣你不成”那站在他面前的头日恶狠狠道:“不然怎地你们官军封铺要道,还不准山民接济我们,爷爷不吃人肉,难道吃草根吗”说着一挥手道:“宰了”
那小喽哕便把水直泼到胡勇脸上,然后抽出明晃晃的尖刀,在他的胸前划来划去,仿佛在找心脏的位置。胡勇似乎终于崩溃了,一下就哭起来,嚎得撕心裂肺,也不知满脸是泪还是水。
“先别动手,人一哭,肉都酸了。”那头目阻止了小喽哕的动作,见胡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由鄙夷道:“还当你是条汉子,原来也是怕死鬼。”“我不是怕死胡勇受不了他的指控,大声哭号道:胡勇死不足惜,只是没有完成督帅托付的大事,我真对不起督帅,对不起督帅啊”
他的话终于让赖清规睁开眼,让小喽哕把他押到桌前,跪在自己面前,死死盯着他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说实话就立即处死你”说着一字一句道:“姓沈的到底派你来作甚”
胡勇浑身水淋淋的,微微发颢道:“说了,能留我条命吗”其实他也是真怕了,只是神经大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罢了。“说”赖清规一拍桌子,威风凛凛道。
“我说,我说”胡勇便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尤其提到礼品中有红枣和桂圆,最后让人取来他的衣服,从衣角中取出那蜡书呈上道:“这是我们经略让交给李珍的,谁知那犊子竟跟我翻脸不认人,我就没给他。”
赖清规面色阴晴不定,伸手接过来,捏开蜡封,只见是一团劳绢展开有巴掌大,上面写着整齐的蝇头小楷,心说这才有个机密样子嘛。便就着灯光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炸了。
与前日看到的那封相比,这张密信才真的有料,上面的措词极为亲密,与那李珍以兄弟相称,并说前日之约,我已经办到,朝廷不日便会设立赣南宣慰使司,兄弟你只要取了赖某的人头,宣称归顺朝廷,便是世袭罔替的赣南宣慰使。”然后又催促他道:但一定要抓紧,因为谢允樟他们也有意此位,如果被他抢了先,哥哥我也不好过于偏袒。”最后还似是而非的问一句道:不知你的帮手争取到了吗他有什么要求,可一并告知来使,我会尽量满足的。”
“好么,怪不得他李珍被俘了,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回来还有人送礼,原来是把大龙头卖给官府了”边上的几个心腹寨主也看了此信</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