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小说>其他>官居一品> 官居一品第365部分阅读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官居一品第365部分阅读(2 / 2)

何心隐闻言毫不惭愧道:“可惜生错了年代,身怀屠龙技,却无处施展啊”


“哈哈哈,好一个身怀屠龙技”沈默端起酒碗道:“当浮一大白”


“干”何心隐来者不拒,又是一饮而尽,这就连喝了五碗,脸sè酡红,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想不想听听我的屠龙之技”


“洗耳恭听。”沈默也有些酒了,但他的意志力,足以保持清醒。


“若是我为宰相,当做三件事”何心隐伸出三根指头道。


沈默端着酒碗,默不作声的听他宣讲。


“若想廓清政治,开创新风,”何心隐很是ji动,他一生行走江湖,对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深入的观察;虽然身处草莽,却满怀忧国忧民之心,苦苦思考救世之策几十年。现在终于可将多年来萦绕于xiong的治国大计,讲给一个信任自己、自己也信任的当政者听到,这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便语调ji昂道:“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刷新吏治、选贤用能,消除朋党。官乃治国之本,用贤臣、远xiǎo人,则可以仁抚世,泽及草木。反之则生灵涂炭,国无宁日。”


“纵观本朝两百年来,官居一品、禄秩丰隆者不计其数,然而却没有几个肯实心为国cào劳,为百姓谋求福祉的。这是为何就因为xiǎo人朋比党之,贤人多不在朝。”何心隐侃侃而谈道:“我今年五十二,自成年后,经历过两个宰相。先是严分宜,他所用之人,多为同年、学生、乡谊、亲戚,朋党,但凡不肯依附于他、跟他同流合污者,则被排挤迫害,尽数凋敝。他这是将朝堂当成了自家食堂,能为百姓着想就怪了。”


“再说近一点,被天下人称为二百年来第一贤臣的徐阶,也是一样的党同伐异,科道言路,天下各州府宪台,两京各大衙mén,一半官员出自mén下”


这要是谈起吏治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沈默不得已打断他的话头道:“实例就不必举了,朋党问题由来已久,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得了的。进贤用能,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也非易事”说到这儿,他感触颇深道:“现在的官员,许多人是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那些名气大的清流名臣,道德文章没的说,可到了钱粮刑名、水利农政这些实际政务上,根本就与白痴无异。还一点不虚心,帮不上忙净添luàn”


“这正是我要说第二点,你要多用循吏,少用清流”何心隐道:“何谓循吏就是那些实心任事、又能奉公守法的官员这些人可能没有华丽的学问、显赫的名声,在衙mén里也是不显山不lu水,品级大都不高。但他们其实稔熟政务,是维系各衙mén运转的灵魂人物,也是能让这个朝廷摆脱困境的雪中之炭。”


听到这儿,沈默的神态凝重起来,他知道,每个衙mén里,大抵都有这样的循吏存在,但大都不讨同僚所喜,之前为了积攒人品,讨好大多数人,他在选用官吏时,并没有向这些人倾斜。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自己的地位几乎无可撼动,有些事情,该做就不能等了。


见沈默凝神倾听,何心隐深受鼓舞,继续大声道:“而清流者,则大都是翰林出身,学养过人之人,这些人以圣人教诲为最高准则,讲究cào守,敢于犯言直谏,这是好的一面。然而他们好名而无实,不敢慷慨任事、唯恐有伤名声”


这老何真是指着和尚骂秃子,把沈默说的老脸通红,好在有了酒,看不大出来。


“人都说清流难做,我说错,清流好做,循吏才难做”何心隐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拍着桌案道:“清流只要个好名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什么都不做,自然无过我观当今所谓清流,不过是些尸位素餐、沽名钓誉之徒而已。”他顿一下道:“循吏难做,因为循吏要做事,做多错多得罪人多,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举步维艰,内外jiāo困。故而许多当初发誓要治国平天下的年轻人,在做了一段时间循吏后,尝尽人间冷暖,便转作清闲之流去了。这还是好的,还有好些不自爱的,与jiān胥猾吏同流合污,把手中权力兑成金钱美nv享受去了。”说到这,何心隐喟叹一声道:“故而循吏少啊,还大多明珠méng尘,更让那些立志做循吏的年轻人灰心。要是再不大用这些人,怕再过几十年,就要彻底绝迹了”


“说得对,切中时弊”沈默终于也ji动了,紧紧握着何心隐的手臂,肃然动容道:“真是当局者mi、旁观者清可笑我一直喟叹无人可用,原来是有眼无珠,不能识人呐”说着兴奋的搓搓手道:“我要把你今夜的话记下来,给皇帝上条陈、给高阁老写信,一定不辜负你的高见。”


“我还有第三条呢。”何心隐开怀笑道:“听我说完再记也不迟。”他也觉着真是痛快,方才的不快早就抛去沈京将战斗的地方,只剩下满身的希夷和振奋了。


“请讲请讲。”沈默给他倒酒道。


“这第三件无比困难,比前两件加起来都难,可朝廷要是不做,把前两件做好也是白搭。”何心隐沉声道:“还是逃不过亡国的危险。”


“是吗”沈默搁下空了的酒坛,等他的下文。


“那就是,打击豪强,抑制巨室。”何心隐一字一顿道。


此言一出,方才还很ji动的气氛,一下又凝滞下来。何心隐紧紧盯着沈默,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怎么,连si下谈谈都不敢吗”


“和你有什么不敢说可说有什么用关口还是做啊”沈默叹口气道:“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你看历朝历代,哪个跟巨室作对的宰相,有过好下场”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亡国吧”何心隐勃然变sè道:“你是状元之才,一部二十一史,想必烂熟于xiong。难道不知道,历朝历代酿成社稷祸变者,全都是巨室所为当年我为了找出天下之病,历时十二年,走遍全国两京一十三省,所见所闻,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触目惊心一面是百姓下无立锥之地、身无蔽体之衣,奄奄一息、嗷嗷待哺一面是那些皇室宗亲、官宦人家挥霍无度,朱mén酒rou臭、路有冻死骨就是我当今大明的真实写照”说到这时,何心隐已是目眦yu裂


分割


官神竟然封推了,月票层层往上涨,大家仔细翻翻自己的口袋,看看谁还有月票忘投了


第八二八章 在脚下中


第八二八章在脚下中


“何为巨室宗室勋贵、显宦世家、中贵大珰也。这些人,全都寄生在大明朝身上就拿其中为祸最甚的的宗室来说,大明朝开国至今,亲王、郡王、皇室宗亲遍于天下。按规制,一个亲王每年就要供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又有绫罗绸缎、难计其数。其余各种开支、更是不胜繁举。你有没有算过,一个亲王便靡费若斯,大明十几万的皇室宗亲,又要耗费多少国帑呢还有那些公、侯、伯,宫中宦官、各级官吏,也都一样有朝廷朝廷奉养,每年所需又是多少你肯定比我清楚”何心隐双目喷火道:“这些人又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柄,所兼并之田庄占天下七成且不纳税xiǎo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下四成,却要纳天下之税丰收之年尚且难以为继,一旦遇上灾荒,他们不得被苛捐杂税bi反了才怪到时候一人揭竿,万众景从到时候你可别怪老百姓造反,官府不抑巨室,那就让老百姓要了他们的命吧”


说完这一切,何心隐定定bi视着沈默道:“沈阁老、沈绍兴,请问不去解决这个问题,你在别处折腾的再红火,又有什么意义”


沈默被他说的一阵阵面红耳赤,这个问题,他前些日子刚与沈京讨论过,他那兴工利商、殖民海外的路子,不过是因为不敢正面与豪mén巨室为敌,而想出来的迂回路线。但他是知道的,自己所作的只是延缓矛盾,这些问题不正面解决,将来肯定要出大luàn子的。


可要他面对全天下的既得利益者,光想想,沈默就能出一身白máo汗。就算人固有一死,也不能纯粹找死吧


所以他宁肯自欺欺人的,把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jiāo给后来者,也不打算趟这个十死无生的地雷阵。


然而此刻,身为大学士,被人拿这个问题bi问,但凡还有一点羞耻心,他就会觉着无地自容。


~~~~~


“请回答我,中堂大人”见沈默迟迟不肯开口,何心隐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又换了个称呼,近似咬牙切齿道。


“我回答你就是,”沈默轻叹一声,坦诚的望着何心隐道:“天下事,有些做得,有些做不得。”


“不做怎知做不得”何心隐对这个答案绝不满意。


“不做我也知道。”沈默悲哀的看着何心隐道:“你武功高强,可以飞檐走壁,可以开碑碎石。但我问你,你能不用任何外力,把自己掐死吗”


“”何心隐心说什么话呀,我就是手上再有劲儿,在自己脖子上也使不出来啊。


“你不回答,就说明你知道不能,”沈默表情悲哀的看着他道:“同样道理,我的权力来自于这个体制,如果我损害了体制内、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这个体制就会抛弃我,我将丧失手中的权力,被既得利益者打入十八层地狱”


对沈默的态度,何心隐简直无言以对,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咬牙道:“有些事,应当明之不可为而为之”


“说得好,但是应当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沈默点点头,轻声道:“我得先把这些事情做好。”


“比如说”何心隐bi视着他道。


“比如说驱逐鞑虏。”沈默淡淡道。


“好一手避重就轻”何心隐不屑道:“只是你连国内的钉子都不敢碰,还有信心打鞑子人”


“你都说了,这是避重就轻。”沈默rourou鼻尖道:“虽然也很困难,但还有希望,所以我会全力以赴去做。”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况且何心隐本就是个话不投机半句多之人,只是为了一舒xiong中机杼,才忍气吞声跟沈默耐心,现在一听他的口气,是不想再谈下去了,便长身而起,叹息一声道:“江南,我怀着一腔热血来见你,谁知遭你当头一盆冷水。罢了罢了,原来官当大了,也就不是当初那个指点江山的意气书生了,算我这次白来了”说罢,他便起身一揖,闪身就要出mén。


“柱乾兄,且慢”沈默也站起来道。


“有何见教”何心隐没回头,但毕竟是站住了。


“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相见,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沈默轻声道:“听说你现在到处讲学,宣传你那聚和堂的理念我劝你还是打住吧,这是个犯忌讳的东西,在僻远的永丰山区搞搞也无妨,可要是在别处闹大了,是是要惹出杀身之祸的。”


“受教”何心隐心中本存了一份期盼,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叫自己回来共商国是。谁知他竟否定起,自己的最得意之作,不由怒火中烧道:“不会打着你沈阁老的旗号招摇,你放心好了”说完勉强一拱手道:“告辞”话音刚落,人已抬脚出mén。


沈默连忙送了出来,一看何心隐径直往甲板尽头去了,赶紧出声提醒道:“楼梯在这边”


“楼梯太慢,你这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何心隐说着竟纵身一跃,从船上跳下,扑通一声跃入冰冷的江水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shi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前辈跳江了。不待沈默吩咐,几个水手便开始脱棉衣,准备下水救人。


沈默快步追到船边,双手撑着栏杆往江面看,他虽然何大侠能淹死在大运河里,但没看到人影,总是会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当水手们扑通扑通往江里跳时,十几丈远的水面上,终于lu出个人头来,只见那人一边仰泳,一边引颈高歌,歌词十分的悲壮凄凉:


“今夕何夕兮,雪满关山,


今夕何夕兮,剑光闪闪。


汉宫柳,无须怨,


垓下歌,何足叹


xiong中喷出英雄气,


直yu拍马斩楼兰。


好男儿,志难伸,


别故园,走千山。


悲莫悲兮生别离,


悲莫悲兮眼yu穿


哈哈哈哈哈”


听着那如杜鹃泣血般的歌声,肝肠寸断的狂笑,所有人都不禁猜测,究竟是何等伤心之事,竟惹得此人如此痛苦呢


沈默双手紧紧攥着栏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何心隐和他的歌声,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才猛地一拳击在栏杆上,当时就血流不止。


shi卫赶紧打开医疗包,上来两个人,给他包扎伤口。


沈默任由他们摆nong,目光却依然盯着何心隐消失之处,两个shi卫隐隐听到,他在反复低声念叨一句:又少了一个、又少了一个


俩shi卫面面相觑,不知大人到底又少了啥。


~~~~~~~~


官船继续北上,虽然沈默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看不出丝毫的异常,但他从房间走出来的次数明显变少了,显然那个不速之客带来的消极影响,将会持续一段时间。


一路无话,三月中旬,终于抵达了通州官船码头。沈默让大队shi卫先在船上等候,自己则在一个xiǎo队的护卫下先行下船,登上候在岸上的一顶普通蓝呢轿子。


shi卫便引着那轿子,往位于城中的通州驿去了。


时间是清晨,街上行人还少,很快便到了客舍青青柳sè新的通州驿站。


通州是大运河的北、南终点,往来官吏如过江之鲫,所以这通州驿站也建得十分宽敞。进了院子,有驿丞迎上来道:“这么早,是住宿还是找人”毕竟是天子脚下,见惯了达官贵人,所以他对沈默的shi卫,也没什么感觉。


“找人。”shi卫头领道:“请问徐阁老在哪里下榻”


“你家大人要找徐阁老”驿丞打量着他道:“劝你们还是回吧,徐阁老不见客的,昨天仓场shi郎来拜见,都被挡回去了。”


“见不见是徐阁老的事儿,”shi卫冷冷道:“你只管带路就是了。”


“得,算我多嘴”驿丞一听这口气蛮大的,也不知是真大牌还是没个数,但他不会去触霉头,便道:“跟我来吧。”


轿子便要往里抬,里面的沈默出声道:“落轿。”说着便掀开轿帘。


轿夫们赶紧稳稳落下轿子,压住轿杆,让沈默从中走下来。


看到下来的这位穿着便服的,最多不过三十岁,那驿丞彻底不看好了,心说,除非你是徐阁老的儿子,否则甭想进那个们。待他看到沈默从shi卫手中,接过一个白瓷坛子提在手中时,又不禁猜测起来,里面难道是狗头金这种贿赂手段太低级了吧。


甭管心里怎么想,驿丞还是把沈默领到了后院位置最好的一个跨院外。一指那有人把守的月亮mén道:“就是那儿,xiǎo得先告辞了。”他不想陪着挨拒,便先往外走,但没少了偷偷回头,想看沈默的倒霉样。


结果让他大跌眼镜,只见那些眼高于顶的锦衣卫,一看到这年轻人,竟二话不说让开去路驿丞差点没一头撞在墙上,实在猜不透,这位到底啥身份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那青年人竟不进去,而是执意让锦衣卫进去通禀,待其回来相请时,才提着那个xiǎo罐子进去了院子驿丞最后也不知道,那罐里到底装的啥。


不过看着架势,就是装得是炸yào,也没人敢检查。


~~~~~~~~~~~~~~~~~~~~~~~~~~~~~~


沈默进去,便见徐阁老穿一身深灰sè的长袍,头上束着平定四方巾,和一个普通老者没有任何区别的背手站在那里,正慈祥的望着他。


沈默把那瓷罐往地上一搁,便行大礼道:“学生沈默,拜见师相”


“呵呵,快起来,”徐阶快步上前,一把把他拉起来道:“好啊,咱爷俩还能再见一面,真让老夫喜出望外。”虽然今日离京,但徐阶已经退了整整俩月,加上过年,歇了足足七十五天,别的不说,至少把气力养回来了。


“这么早过来,”把沈默拉起来,徐阶亲热问道:“还没吃早饭吧”


“是。”沈默</br></br>


请收藏:https://m.shucaiqxsb.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