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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夜难眠 二(2 / 2)

她哪里知道,此时丙夏早已心花怒放了。


然后,他们又商议今后怎样安排礼红。礼红说:“辉爷,我就给你当女徒弟,学一学医术,将来回游击队也用得上。”


老辉说:“你住在我这里,在外人面前,需有个名堂。”什么名堂呢?老辉声称,为避人猜疑,今后在外人面前,他就称礼红是自己的堂客,是从关东娶回来的。礼红脸虽然红了起来,但还是很认可地点了头。


丙夏心里却好大不快活,只把白眼翻愣着老辉,父亲让他干什么,他也拗着不肯动弹,即使拗不过,也要噘着嘴,摔摔打打给父亲脸色看。礼红见了,就捂嘴直笑。


礼红有孕在身,胎儿压迫膀胱,因此尿急尿频尿不净,时不时就要跑一趟茅厕。趁礼红又去茅厕涡尿的当口,老辉训起丙夏来:“做么事?你当我冒看出来吗?你个细鬼,你不满意礼红做我堂客,你发么事臭脾气,让礼红笑话?我这是为了她安全,也是为我父子平安沙。”


丙夏心服口不服:“你多大,礼红姐多大?你们差了十八岁,说她是你堂客,鬼才信。”


老辉就敲了丙夏一板栗,说道:“差二十岁又么样?老汉娶细女子的不多得是?她不是我堂客,难道说是你堂客?你才多大,今年将好十四岁,哪里娶得到那么大的堂客?”


丙夏揉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心想:“她要是作我堂客,我还巴不得呢。”


过夜之后,便要困觉了。老辉家只有一间卧房,老辉说:“我们爷俩就去堂屋困吧。”


礼红说:“堂屋夜里会很冷的。”


看起来老辉就想听礼红这么说,他也不想去堂屋睡。于是,就在卧房中间扯起一条绳子,搭上布单,将卧房一分为二,让礼红睡在床上。旧时南方的木床十分讲究,除了雕的镂的各种花饰图形外,床也很大很宽,平日老辉父子就睡在这同一张床上。眼下,床让给了礼红,老辉便在卧房的那道布单外面搭起了板铺,他和丙夏就睡在板铺上。


老辉说:“今夜汤队长先将就了,明日我请木匠来,在这屋里打上间壁墙。”


礼红说:“今后在外人面前,千万不可叫我汤队长。”


老辉点头道:“晓得了,堂客。”他们笑了起来,只丙夏无法笑得出来。


一床布单,便将一对父子和一个美女隔开了。那一夜,丙夏莫名兴奋,又无比紧张。躺在板铺上,大气也不敢出,手捂在坚硬的莫罗上,想象着如果将手捂在礼红的阴部会是怎样的感觉。细听布单那边的哪怕一点声响,心中想入非非着。偶尔,传来礼红翻身的动静,丙夏的心都会狂跳一阵。


礼红可能也不习惯这陌生的环境,没躺在云轩身边,定有一种不安全感觉,她一直在辗转反侧。


外面时有苍鹭传来的怪叫声:“啊——”叫过之后,夜便更显沉寂。丙夏身边,老辉也显然毫无睡意,他也在屏住气息倾听名义上的堂客礼红的声音。老辉是刚刚四十岁的汉子,虽然每日要为生计奔波,还要为儿子操劳,心力难免憔悴,可他身边毕竟很久没有女人了。眼下,一个迷人的青春美女就在他睡榻之旁,他若毫无非分之想,那除非是个傻子,或者生理有毛病。


一屋子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久久难眠。而那一夜,又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天色已蒙蒙发亮,丙夏才渐入梦境。好像只困着了不一会儿,就被叫声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听到叫声来自布单那侧的礼红。礼红正喘息着,断断续续说着梦话:“……云轩……噢……我……我要你……喔……快来呀……云轩……”


此时,天已大亮了,丙夏看到父亲似乎早已醒了,或者压根未睡,他睁着眼睛,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见儿子正看着自己,老辉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他对丙夏作了个手势,示意儿子不要出声。


白天,老辉找来了木匠,在卧室里打上了间壁墙,因为木料太少,木板墙上的缝隙就很大。老辉让丙夏找些旧画纸,把墙糊上。丙夏糊壁墙时,就回想起了在腰山上时,曾透过板墙上的小孔,窥视礼红被中田、雅由江和多津子凌辱玩弄的情景来,他特意没把画纸糊得很结实。


忙完了屋里的,下午老辉去给礼红办户口,他给一些伪警察甚至鬼子看过病,办个户口还是很容易的。丙夏就领着礼红去街上逛,那时武穴也只有两三条街。


礼红扯了些布料,找了裁缝,量了身段,要做几件旗袍。又买了其它衣裳,还有日用品。丙夏就一一拎着。在没人的地方,礼红对丙夏开着玩笑说:“丙夏弟弟,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就不可以叫我姐姐了。”


丙夏闷闷地问:“那我叫你么事沙?”


礼红笑了起来:“你得叫我妈妈,要不就用你们本地话,叫我嬑。”


丙夏已经跟礼红混熟了,不再似昨日那般腼腆,他摇头道:“我不嘛,你才几多大?我凭么事叫你嬑?”


礼红说:“因为今后街坊邻居都会知道,我是你父亲的堂客呢。”


丙夏就不高兴了,他只要不高兴,在脸上就能流露出来,那就是闷闷不乐,对人挭着脖子,爱答不理。


礼红见丙夏生气了,觉得这孩子蛮有趣,就逗他:“丙夏,你怎么了?不愿意我做你爸爸的堂客吗?”


丙夏说:“么事愿不愿意的,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堂客嘛,你是范队长的堂客沙。”


礼红“咯咯”笑出声来:“那还用你说?可我和你爸爸是假扮的夫妻啊,你不愿意这样吗?在外人看来,我们就像一家人似的。”


丙夏说:“我们就是一家人嘛,可你不是我爷的堂客,你才多大,就扮我老子的堂客,我都不好意思沙。”


礼红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她问:“丙夏,你看我扮你堂客行吗?”


丙夏脸都红到脖颈了,可他心里却温暖起来,这话都说到他心窝里去了。


礼红说:“丙夏,将来你和我一起回游击队吧,我们跟你爸爸好好学本事,到游击队给兄弟们看病疗伤,让他们狠狠打日本鬼子。”丙夏点点头,只要能和礼红在一起,到哪里都行。


拐过一条小街,长江豁然出现在眼前,礼红指着江对岸,兴奋地叫起来:“丙夏,快看啊,那山多美!”


丙夏抬眼看去,顿时也觉心旷神怡。但见漫山红遍,满江碧透。只一夜间,映山红竟然争相怒放起来。那时的山上,植被繁茂,又没有建筑物,因此,当山花烂漫时,景色如诗如画。


礼红问:“小弟,对岸是什么地方?这么美丽。”


丙夏说:“那是江西的瑞昌了。”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望着大江群山。礼红叹道:“锦绣河山应犹在,何日收复大江南……”


江面上,一艘日军舰艇鸣着笛,耀武扬威驶过。这是一个黑暗的岁月,但春天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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