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蚩尤用匈奴贵族以换汉家臣民的事情,更是成为了舆论爆点,吸引无数人参与。
从朝廷一直到市井,甚至乡村,几乎无人不谈,无人不论。
支持者兴奋莫名,激动非常。
单单是长安城内,就已经连续数日,有着被匈奴掳走、俘虏以及扣押的汉家臣民家人,自发的来到未央宫北阙城楼下,向天子谢恩。
而他们每一次出现,都引发了无数人围观。
如今,公羊等今文学派,已经毫不掩饰的将此事与子路拯溺得牛相提并论。
而反对者,同样激动莫名。
从攻击、质疑张子重是否有资格有权力,与匈奴谈判,乃至于其是否有权力决定与匈奴换俘,一直发展下三路的攻击。
直接造谣、诽谤和编排张子重爱慕虚荣,以国家公器私用。
但,这些反对者,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民意与舆论声音,碾成了碎渣。
如今,已经连头都不敢冒了。
但凡敢冒头的,就会被人扣上‘哗众取丑’‘狄山第二’的帽子。
甚至有人扬言,要将这些人丢去漠北,丢到匈奴人那边,再看看他们反对不反对?
由之,使得那位贤弟在长安和天下人的议论里,成为了有情有义、才学兼备、文武双全的化身。
毋庸置疑的,在这种舆论背景和民心期待下。
他只要回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舆论、民心和天子,都会给他创造条件,创造机会。
而其他所有人,都将成为背景板,变成附庸。
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张安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书信,忽然笑了:“这些又与吾何干呢?”
是!
诚然,张子重这次回京的气势,已经不亚于当年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自河西而归的气势。
睥睨天下,万众敬仰,天下归心。
而且,他还没有一个可堪匹敌的对手——不像霍去病,头,移民河西的百姓现在‘多有躬耕忠君安定之心’。
这让天子,真的是欢喜不已。
他已经打算,将这个事情大肆宣传,让天下都知道——移民边塞,不止国家分田地、耕具、种子、屋舍,天子还分老婆!
而且是异域胡姬!
相信,天下的光棍与无地百姓,将因此沸腾!
只要有了人去边塞,那么河西四郡,就不必再担忧什么羌人、月氏人、匈奴人。
这样想着,天子就问道:“卿来见朕,可有事情?”
张安世闻言,立刻拜道:“启奏陛下,臣来是来报告侍中张子重的答复的……”
天子闻言,马上就坐直了身子,道:“卿说吧……张子重有何奇谋妙策?”
张安世于是就将张越的答复,向天子做了报告,同时将回信递上。
天子一边听,一边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起来。
信上内容,主要是家书的格式,讲的也都是些嘱托家里的细节。
但……
其中的内容,却让天子动容!
因为,这上面所言所述,张子重都是在规劝和告诫家人‘勿高傲轻慢’‘勿侍功猖狂’,更将一切荣誉和功勋,都说成了‘此皆陛下之力,将士用命,吾不过持节行之’。
若只是这样,天子可能还不会高兴。
但,这信上的行文与描述口吻,却分明是写给其亡嫂、侍妾和家臣的。
因为除了这些内容外,还有大量私人家庭内部的嘱托和关照、细节。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封张子重托人捎回来的家书,他从未想过,这信会到自己这个天子面前。
这才是最让天子欢喜的。
这让他很开心,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张安世所述的对策,也让天子眼前一亮。
他想了想,对张安世吩咐道:“卿为朕制诏吧……”
“以张子重之策为核心,以朕的名义,快马传召令居,命贰师将军从之!”
在天子的立场上,若是可以避免大动干戈,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马上河西四郡的粟米就要收获。
整个汉室北方郡国,也将要秋收。
在这个时候,贸然大兴兵马,哪怕成功的抵御了西羌与河湟月氏的进攻,也是得不偿失。
天子并不想再给匈奴喘息之机了!
当年,漠北决战后,匈奴龟缩瀚海,依靠大漠天险远遁。
汉室在战略上,选择了掉头处理南越、闽越、西南夷、朝鲜。
结果给了匈奴人喘息的机会,令其在十余年间恢复了元气,重新开始与汉争霸。
若是当时,汉家乘胜追击,从玉门、居延、楼兰方向,夺取蒲昌海,控制天山,居高临下,威胁整个西域北道。
那么,恐怕现在战争的胜负已经出来了。
甚至说不定,匈奴单于已经在长安给他表演戏剧了。
“诺!”张安世低头拜道:“臣谨奉诏……”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一脸高兴的天子,心里暗自摇头:“可笑丞相还在想着离间天子与那张子重……”
“这样的君臣关系,如何离间的了?”他苦笑着摇摇头,亦步亦趋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