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后面突然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厢的帘子被人轻轻掀开,但见车窗之内露出一颗小脑袋,一个小丫头目光闪闪看向这里。
这小丫头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然而眉宇之间已然显露绝世之姿,容颜极其精致,宛如粉雕玉琢,最吸引人就是一对漆如点墨的眸子,似乎里面蕴含了全天下最为聪慧的光彩。
小丫头掀开车帘之后,突然嘟起小嘴看向武士,似乎不依不饶,又似轻轻撒娇,幽幽怨怨道:“父亲,孩儿坐车坐的身子疼,您刚刚才说要抱我骑马,怎么一转眼跑来跟人吵架啦?父亲说话不算数,女儿不想理你了。”
大唐时代并不是宋元明清,女孩子在这个时代不受轻视,相反还是掌上明珠,撒娇弄嗔都是常事。
小丫头明明是幽幽怨怨,然而在场一帮老粗竟然听的心中一疼,李孝恭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对着武士呵斥一声道:“赶紧滚回你家马车,看看你把孩子给气的,这么小的宝贝娃,你也舍得让她吃苦头……”
其实不用他说,武士脸色早已柔和起来,但见这个脾气臭硬的国公急急策动战马,然后一脸急切的跑回了自己马车旁边。
他没有翻身下马上车,反而骑着马小心翼翼凑到窗边,满脸赔笑讨好道:“媚娘不要生气,老爹没有跟人吵架,我刚才和你段家伯伯闹着玩,我们两个乃是最好的老朋友,哎哟乖宝贝,不要哭不要哭,老爹现在就带你骑马,咱们把整个渤海国的景致游一个遍。”
小丫头梨花带雨,然而眸子里却隐藏着狡黠,这小丫头看似哭哭啼啼撒娇,说话却隐隐给人心理灌输性的暗示,呜呜咽咽道:“那您答应女儿,不要老是和人争吵,您虽然是开国国公,可是段伯伯也是开国国公,刚才女儿听河间郡王说的很有道理,你们都得想想自己的身后事,两个国公若是争斗不断,连带着家族妻小都得受累……”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忽然看向段志玄,柔柔弱弱乞求道:“段伯伯,您就饶过家父一回吧,您俩旗鼓相当,越斗只会越凶,最后结局只有一个,您和爹爹谁也赢不了谁,你们斗的倒是解气了,家里却会不知不觉削弱下去,等到您俩百年之后,我们这些小一辈怕要上街要饭呢。侄女儿不想餐风露宿流落街头,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可还好?”
“这……”
段志玄愣愣说不出话来。
对方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然而说出的话却比大人更有道理,若是按照这个小丫头说法,他和武士争斗果然没有好结局,他俩活着的时候不怕什么,可是他们总有老死病死的那一天。
而要到了那个时候,家中没有了!
尤其武将更容易冲动,这一刻他们的念头几乎不约而同,脑海里的想法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管他天塌地陷皇帝赐死,老子先把对面的杂碎砍死再说。
两人都是是要让你们去和渤海国主比一比,你们这般剑拔弩张,莫非真要和渤海国主相比么?”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既然如此,女儿支持,所谓长辈有所愿,晚辈当效劳,女儿这就去帮您俩请求,保证父亲和段伯伯一偿夙愿。”
咦!
场中几个国公全都惊异一声,众人几乎不约而同看向这个小姑娘。
李孝恭目光微微显露思索,一脸若有所思道:“这小丫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难道一点不担心老武和人厮杀?”
就在众人迷惑之际,却见小丫头突然出了车厢,她忽然对着驾车的车夫轻唤一声,这次语气终于显出一点点焦急,道:“你快驾车,往前面冲!”
“小姐……”车夫明显迟疑,目光畏惧看向前方。
那里,有皇帝天子车驾!
天子车驾再往前看,是渤海国主的迎接队伍。
那里有一人一龟,仿佛横亘天地的山岳。
此时那边正摆出隆重的迎接架势,渤海国主更是手持双锤正在行礼,自古迎帝之礼,非是拱一拱手那么简单,相反乃是极其繁琐的礼节,前前后后需要半个多时辰。
这期间谁也不能打搅,无论渤海国主还是陛下都得肃重以待,一个行礼,一个受礼,倘若有一丝不合,都会让迎驾之礼失去庄重。
这样的场合,小姐竟然让他驾车往前冲。
车夫浑身抖动一下,脸色不由自主变得苍白。
小丫头仅仅看了他一眼,就看出这车夫没有冲驾的胆量,于是,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突然抬起脚,竟然一脚将车夫踢下了马车。
然后,在所有人无比古怪的目光中,小丫头急速拾起来马鞭,对着拉车的马匹重重一抽。
“驾!”
一声清脆的女孩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惊世骇俗。
唏聿聿!
拉车之马吃痛,猛然发疯前冲。
轰隆隆!
车驾瞬间扬起烟尘,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
由于声音起的突然,甚至引得李世民都下意识回望一眼,皇帝脸上明显带着愕然,似乎想不明白怎么有个小丫头驾车冲来。
但是很快,皇帝就看明白了。
但见车驾轰隆而过,竟然冲越了他的天子车驾,然后继续向前,直奔对面的渤海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