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老奶奶的声音还在。
“年轻人啊，老婆子没读过书，不识字，找不到供销社啊，你帮忙带带路好不好？”苍老的声音，乞求的口吻，又是那种地地道道的方言。
说实在的，任谁听了，都有点会动恻隐之心的。
可是，蒋爱国也知道，这不是人啊。
你要是给人带路，那也没什么，可是给鬼带路，谁知道会带到哪里去？
一旦你答应了，那到时候可就不是你带鬼，而是鬼带你，等你到了明天就会知道自己到了多么古怪的地方。
他曾经听他爷爷说过，他亲爷爷。
那年爷爷参加越南战争的时候，中了一枪，退役归来。路过荒山野沟子的时候，大半夜地看到一个茅屋亮着烛光。
他爷爷也是胆子大，毕竟是上战场杀过人的。
就过去了。
那屋子住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听到他爷爷是打仗归来，十分敬重，就跟他说，这大晚上的了，赶夜路怕是要遇见狼群的。
那个年代，荒山野林，的确有狼出没，叼走的小孩子也不在少数。
‘就在我这过夜吧，农民家庭，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别介意就是。’农民是个老烟枪。
‘那就叨扰老哥了。’
他爷爷也就好吃好喝被招待了一顿，那食物看着丰盛，但吃起来总是怪怪的。但人家热情招待，他爷爷当然不能表现出嫌弃的意思。随意吃了点，就在农民安排下去了客房休息了。
到次日醒来，山风吹来阵阵凉意。
他爷爷一睁开眼，抬头就能望天。他初以为自己是从草房里滚出来了呢，等到爬起来一看，这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客房！
他所躺的床，哪里是什么床，分明就是草地。而所谓的客房，分明就是一个坟墓边上的草坑。
而那坟墓，看起来分明是新坟，死了绝对不超过半年。
墓碑上，刻着杨大年之墓，而杨大年也恰恰就是昨天晚上招待他的那个农民老烟枪。
至于招待他的那些食物，也分明是坟墓前面那些供奉的残羹冷炙。
怪不得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敢情这都是供品。
‘老哥，你这吓我一跳啊，倒也多谢你招待了。’他爷爷是真胆大，人家也没害他，也没怎么样他，不但招待了他，还给他地方睡。
蒋爱国当年听到爷爷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那是又惊又怕。但他爷爷说，没做亏心事，怕哪门子的鬼？
只要行的正，就算是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这些东西，蒋爱国都记得。可关键是，记得是一回事，有没有付出实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蒋爱国混上了社会，称为了黑老大丁立的心腹，光是这个身份，就明显称不上“行得正”了。
也因如此，他不敢答应给带路。
不然的话，万一那老奶奶把他带去乱葬岗，带去火葬场，带去悬崖边，带去公路急转弯的地方，那是分分钟要死人的。
睡，继续装睡。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声音了。
蒋爱国心说，这老奶奶应该是走了吧？
慢慢地也就睁开眼来，想看看周围的环境有了变化了没有。
却才睁开眼，他就看到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在他眼前，一脸狞笑：“小伙子，你在装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