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正月二十六日清晨,春寒料峭的北京城仍是一片肃杀。后半夜响了几声春雷,接着扯起漫天丝丝冷雨,天气越发显得寒冷,直冻得狗缩脖子马喷鼻,巡夜的更夫皂隶一挂清鼻涕揪了还生。
却说各处城楼五更鼓敲过之后,萧瑟冷清一片寡静的京城忽然喧哗起来,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嘈嘈杂杂。通往皇城的各条街衢上,大小各色官轿一乘接一乘匆匆抬过。憋着一泡尿也舍不得离开热炕头的老北京人都知道,这是例朝的日子——不然,这些平日锦衣玉食的章服之侣介胄之臣,决计不肯吃这等苦头。
皇帝的春节理论上是从正月初一开始,实际上是从正月初十开始。新年初始,皇帝要参加一系列的典礼,比平常更忙一些,从初十到二十五日的这段时间,朱由校只有两项活动,元宵大宴和祭祀祖宗,不需要到皇极门临朝亲政。正月二十六日是天启七年春节后的第一次早朝。
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此时熹光初露冻雨才停,悠扬而又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已来到皇极殿外序班站好。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把山东总督袁可立梳得整整齐齐的胡子吹得凌乱。他扭头看向内阁首辅,孙承宗的大胡子上有夹子夹住,才没有被风吹乱。
袁可立自己也有这种胡夹,但他好多年没上早朝了,忘了带了。山东总督的出现让不少官员惊叹不已。这些年,他作为封疆大吏,治理山东一省百姓,可谓是民生殷富。除此之外,袁可立组织修建的山东造船厂,已经生产了数十艘战船,颇有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