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孱弱,也敢聚众谋乱!怎么就这么经不住打呢?”诸事已了,孟威意犹未尽得叉着水桶粗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抱怨道。
“弃家入寺,是因为活得痛苦贫穷,只求来世能够转运。匍匐求生,是因为看到了世上的富贵优惠,不舍得就此闭目。无欲则刚,古人诚不我欺也。”此情此景,阳祯却是在心里喃喃自语着,忽然有点感同身受。大泽乡的锄櫌棘矜,昆阳城的陋兵小城,坚固的并非是器具,而是濒临绝境的人心。
“诸位劳苦,待回了洛阳之后,我一定会为大家请功的!”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之后,得知消息的元廿九才笑呵呵得来到此处,啧啧欣赏起堆积如山的财物。
“孟将军、廿九哥,我想冒昧请问下,这些僧人将会如何处理?”阳祯犹豫了会,到底还是出声询问道。
“我只管军旅,任何事宜都听元将军处分!”孟威轻轻一笑,把皮球踢了开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元廿九脸色陡变,有点不想回答。
“他们其实大多是附近州县的百姓,只是穷苦的生活所迫,难免被奸邪所诓骗而已。历来中华治国以仁,只要是还能够改邪归正的人,就没必要赶尽杀绝。这么多条活生生的性命,小人实在是不忍心。”联想到各朝对于宗教起义的手段,阳祯就感到浑身的不寒而栗,壮着胆子恳求道。
事不关己的孟威,忽然再度扭过头来,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难得你还有这等怜悯之心,不错!”原来对方关注点在这,元廿九顿时松了口气,先是点着头赞许了句,这才承诺道:“你放心,元将军也是笃信之人,不会如此残忍杀生此辈都能活命。”
“请恕小子无礼,我还是想知道具体如何处置!”阳祯再度垂首抱拳。
“本来嘛,按照规矩应当是处死最保险的。可是我家元将军历来心善,就将其贩卖为奴吧,替他们谋得一条活路,也是胜于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对方既然非得追问,那元廿九也索性坦诚相告,末了一脸虔诚得合掌呼号。
“贩,贩卖为奴?”阳祯听得目瞪口呆。
“对啊,不然呢?就像你所说的,此辈家中贫困无着,放其自生自灭等于杀之,还不如这样有饭可吃。”元廿九也很是惊讶,没想到如此宽容还说服不了对方,说得是有条有理、振振有词。
“那,这些妇人?”阳祯似乎猜到了什么,又指着战利品追问道。
“自然也是同样的道理,让她们好好生活嘛!将军也会酌情收容些,让她们过得更加富贵体面。”元廿九嘿嘿直笑,心知自己可能也有份,忍不住摩挲着手掌眼睛发亮。继而他又盯着这位年轻的队正,大手一挥道:“还有这些金财,过会大家都轮流先挑点,留下些许上缴就好。”
“这难道不交给朝廷?”才冷静些的阳祯,闻言再度傻眼。
“诶!朝廷府库已有那么多珍宝,本就是堆也堆不下,不会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再说了,大家伙出生入死灭了贼寇,你若是不表示表示,今后谁还肯跟着你厮杀搏命?”元廿九冠冕堂皇得说了一通,甚至还像是关心晚辈似得告诫道。
“我们历来如此。”孟威见状,猜到阳祯的顾虑是什么,也神色平静地说了句。
“既然是这样,那就多谢了!”环顾身旁眼神期待的袍泽们,阳祯也只好迅速做出反应,貌似欢天喜地得答应下来。其实他也明白,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表态不收的话,队内的人反应是小,孟威和元廿九的疑惑是大。这些人公然瓜分战利品,自己如果避嫌分毫不取,那就是自绝于同僚,水至清则无鱼。
“还有,提前告诉你个好消息。”元廿九对此很是满意,再度展现出了笑容:“尔等忠勇有加,元将军有意提携,给你和你的弟兄谋了个好差事。皇城南门是你初次发迹的地方,过几天就转交给你带队看守。宫禁关系重大,可要务必做好!”
“是!”阳祯精神一振,深感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