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帝点头道:“是啊,圣帝正是有这不争之心,才能安保血脉太平。若是当日一心想着复仇,怕不是早就”话有不敬,戛然而止。
鬼眉哼哼轻笑两声,讥诮道:“不争之心哼你将我这老祖宗也未免看得太过软善好欺了些。早说过,不能只看表面。你且先反复读上两遍,看看是什么感觉如果不独有苦有涩,还兼有恨有泪,那就能懂了。此句在我看来,不仅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关爱之语,而是更为严正的告诫,甚而是肃穆冷面的一道密令”
奉天帝吃了一惊:“密令先祖并未提及当日带回圣主先帝密诏之事啊”又低声吟诵道,“非是京师行不得,需临城外重关堞。非是”只乖乖听话地连读遍,还是不解其意,大摇脑袋。
鬼眉将卷册往他跟前推了推,解释道:“此前每句,乃至上下骈句之,每每均含卦象之语,这句当也不会例外,恰落在那京师的师字和需、临二字上头。师卦,坤为地,坎为水。地,水乃众者;师,兵乃众者。此卦本就是兵道之用的一卦”
“用兵”奉天帝闻言惊呼,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圣主是说,大家一直曲解了圣帝的意思,他并非是要告诫后人安稳隐世,而是想要用兵重夺天下”说着,不免犹疑地看了看鬼眉,暗忖,别是她为了借兵一事,故意地往那上头拐去的吧
鬼眉瞥他一眼,猜到他心内所想,撇撇嘴道:“信不信的,等全诗解完了,你可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诓你了么”
“臣不敢”奉天帝立刻告罪,接着洗耳恭听。
说是圣天帝本心并非想要后人一味隐世,而是命其韬光养晦,以期图谋。这与历代祖训完全相悖,奉天帝一时难以消化,信服不得。
鬼眉便接着解释道:“这第四句诗,开头便用了个非字,后头又紧跟一个不字,全都扣在否定的否字上头。表面上否了直逼京师的冒失之举,暗地里却否了不可报仇复国之说,更是道出了否卦所述那种阴阳不合、天地不交,阻滞闭塞之语,道出了他的满腹遗恨与不甘。除了一朝王师重定原,他又如何能死而无憾你也是一国之君,不如设身处地想想他那时的灭家亡国之痛,想想,若是你,可会一句安保血脉便肯万事俱休”
奉天帝垂眉想想,暗忖,如此想来,那恨意的确是不能轻易了结。心系后人安危,固然人之常情,可这丧家之痛,亡国之恨,便是胸襟豁达,也非普通仇隙可比能够了了。但,要说他有心复国,此事却又不比棋盘对弈,输了整盘,还可执子重来。心思一旦辗转反复,便有些将信将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