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些话,当着皇帝的面儿,不大好说你呢,也别嫌我啰嗦,就当我杞人忧天好了”
“臣不敢,”关卓凡微微欠身,“太后有什么吩咐,尽请明言。 ”
“我是觉得,”慈安说道,“皇帝的饰、衣裳,都改得嗯,挺好看的你摆的道理呢,也是呃,挺有道理的只是,只是”
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怕有人还是转不过弯儿来,在下头嘀咕,说什么变易祖制皇帝毕竟刚刚即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个,会不会”
顿了顿,“呃,我想,饰、衣裳这些事情,毕竟不比电报、铁路,没有那么紧要,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急着改动呢”
唉,有时候,有些人的眼里,饰、衣裳,比电报、铁路还要紧要呢。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事实。
衣冠关系理念,衣冠变易,就是理念变易,衣冠改不过来,理念也就改不过来。电报、铁路神马的,就算有了,但如果脑筋不换,依旧用旧脑筋玩儿新把戏,新把戏的功效,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对“衣冠关系理念”的道理,慈安是有着朦朦胧胧的认识的,不然,也不会对皇帝的衣冠的变化,表示忧虑,“没有那么紧要”,其实是个委婉的说法,个含义,得倒转转过来听。
当然,“用旧脑筋玩儿新把戏,新把戏的功效,也是要大打折扣”的道理,她还不懂。
“太后请放心,”关卓凡微微一笑,“要说变易祖制,旗头、花盆底,才是变易祖制;直上直下、下及脚背的旗装,才是变易祖制呢”
啊
“啊”慈安愕然,“这怎么会呢”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容臣一一道来。先说旗头入关之前,哪里有这样东西彼时旗人女子的饰,无非两种,一种梳髻未婚的双髻,出了阁的单髻;一种扎辫,未婚的垂辫,出了阁的盤辫。”
顿了顿,“莫说入关之前没有大拉翅一类的旗头,就是入关之后,至少,嘉庆朝之前,都是没有这样东西的”
慈安檀口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关卓凡这番话,太毁观了
什么嘉庆朝以前,都是没有“旗头”这样东西的
慈安姐姐一直以为,自己梳的“旗头”,是“自古以来”的啊
清宫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咋回事儿涅
咋回事儿瞎掰呗。
当然,咱们慈安姐姐没有看过神马清宫剧。
“旗头到底起于何时,”关卓凡说道,“已不可考,不过,历代皇后,都有绘制御容,其尽有只着吉服、未戴凤冠的,请太后仔细回想一下她们的饰,就什么都明白了。”
啊
果然
“其,”关卓凡说道,“还有着常服甚至便服的那就更加明白了,譬如,孝庄皇后。”
孝庄皇后
对,慈安想起来了,孝庄皇后有一副便服的画像,就是“盘辫”的把长辫子盘到头上。
“哎哟,哎哟,哎哟”
慈安一连“哎哟”了声,同时,不由自主,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旗头”,用十足惊叹的语气说道:
“真正是没有想到这个旗头,非但不是祖宗的衣冠,而且,还没有多少年头真正是没有想到真正是没有想到”
顿了一顿,用疑惑的语气说道:“那,怎么就弄出来这么个旗头了呢”
“回太后,”关卓凡一笑,“无非是大拉翅的地儿足够大,可以往上头挂饰挂多少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