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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心好也罢,恶毒也罢,任何主观主义的想法都阻止不了死神的逼近。
待续!
后记二八 李瓶儿之死2:直道相思了无益
花无常开,月无全圆,祸福相依,物极必反,这都是自然之理,哪怕你是天王老子,都要在这规律面前瑟瑟发抖,何况是小小的西门庆?
官哥死了(第59回死了。),瓶儿病了(第62回死了。),西门愁了,金莲乐了,正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然而,金莲也乐不长久,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也呜呼哀哉了。说到底,一个“愁”字成了第60回之后的主旋律。张竹坡说善读《金瓶梅》者要关注下半部,也就是这个意思。
从第59回到65回(李瓶儿的丧礼持续三回左右。),是仅次于第79回西门庆之死的第二大由盛转衰的关节。
自从李瓶儿病重之后,因为血崩造成身体极度虚弱,加上备受良心的谴责,经常能看见花子虚邀请她去地下世界坐坐,当此之时,责任感淡薄的西门庆终于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四处求医问药,来的医生如走马灯一般,而且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竟然也寻仙问道起来,对于这些行为,我们要给予肯定。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李瓶儿回不来了。
这天,西门庆坐在炕沿上,迎春在旁熏香。西门庆便问:“你今日心里觉怎样?”又问迎春:“你娘早晨吃些粥儿不曾?”迎春道:“吃了倒好!王师父送了|乳饼,蒸来,娘只咬了一些儿,呷了不上两口粥汤,就丢下了。”西门庆道:“应二哥刚才和小厮门外请那潘道士,又不在了。明日我教来保再请去。”李瓶儿道:“你上紧着人请去,那厮,但合上眼,只在我跟前缠。”西门庆道:“此是你神弱了,只把心放正着,休要疑神疑鬼。请他来替你把这邪崇遣遣,再服他些药,管情你就好了。”李瓶儿道:“我的哥哥,奴已是得了这个拙病,还能好到哪里?奴指望在你身边团圆几年,也是做夫妻一场,谁知到今二十七岁,先把冤家死了,奴又没造化,这般不得命,抛闪了你去。若得再和你相逢,只除非在鬼门关上罢了。”说着,一把拉着西门庆手,两眼落泪,哽哽咽咽,再哭不出声来。那西门庆又悲恸不胜,哭道:“我的姐姐,你有甚话,只顾说。”
两个正在屋里哭,忽见琴童儿进来禀报说,衙门中有人来问西门庆明天是否还去上班,西门庆回说不去了,让夏提刑一人处理罢。这时的李瓶儿又显现出了贤妻本色,劝道:“我的哥哥,你依我还往衙门去,休要误了公事。我知道几时死,还早哩!”西门庆道:“我不在家守你两日儿,其心安忍?你把心放开来,不要多虑。刚才花大舅和我说,教我早给你看下副寿木,冲你冲(按照封建迷信说法,这样做会起到“以毒攻毒”之神奇效果,不过,一般都像华老栓倾尽家财买到的那些血馒头一样,仅仅便宜了刽子手。),管情你就好了。”李瓶儿点头儿,便道:“也罢,你休要信着人使那憨钱,将就使十来两银子,买副熟料材儿,把我埋在先头大娘坟旁,只休把我烧化了,就是夫妻之情。早晚我就抢些浆水,也方便些(记得上坟烧纸的时候,要画一个圈儿,圈内的是自己人,圈外的是外来的地下工作者,一般和谐一点做法是,把纸钱扔外边一些,打发过路的“行人”。这“抢些浆水”也应该是同样的意思,地下世界中的人们也有温饱需求。)。你偌多人口,往后还要过日子哩!”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如刀剜肝胆、剑锉身心相似。哭道:“我的姐姐,你说的是哪里话!我西门庆就穷死了,也不肯亏负了你!”
在这件事上,西门庆倒是说到做到,他打听尚举人(张四舅曾建议孟玉楼嫁给他,可孟女士不喜欢读书人,喜欢市侩。)家里有一副好棺材板,不惜重金,就要买过来,对方开价370两,后来贲四过去谈判,以320两银子的价格成交。西门庆看到棺材后,满心欢喜,原来确实物有所值。他随即叫匠人锯开,木料上等,里面喷香。每块五寸厚,二尺五寸宽,七尺五寸长。接着,又派人把伯爵到来看,并道:“这板也说得过去了。”伯爵喝彩不已,说道,“大抵一物必有一主。嫂子嫁哥一场,今日情受这副材板够了。”吩咐匠人:“你用心只要做得好,你老爹赏你五两银子。”匠人道:“小人知道。”一面在前厅七手八脚,连夜攒造。
到了晚上,李瓶儿教迎春把角门关了,上了拴,她打开箱子,取出几件衣服、银首饰来,放在旁边。先叫过王姑子来,给了她5两银子、一匹绸子:“等我死后,你好歹请几位师父,给我诵《血盆经忏》。”王姑子道:“我的奶奶,你忒多虑了。天可怜见,你只怕好了。”李瓶儿道:“你只收着,不要对大娘说我与你银子,只说我与了你这匹绸子做经钱(所有人都知道李瓶儿好骗,不同样她这样办,她为了得到死后安宁,宁可花冤枉钱买些心里安慰。)。”王姑子道,“我知道。”于是把银子和绸子收了。
又唤过冯妈妈来,向枕头边也拿过4两银子、一件白绫袄、黄绫裙、一根银掠儿,递与她,说道:“老冯,你是个旧人,我从小儿,你跟我到如今。我如今死了去,也没什么,这一套衣服并这件首饰儿,与你做一念想儿。这银子你收着,到明日做个棺材本儿。你放心,那边房子,等我对你爹说,你只顾住着,只当替他看房儿,他莫不就撵你不成!”冯妈妈一手接了银子和衣服,倒身下拜,哭着说道:“老身没造化了。有你老人家在一日,与老身做一日主儿。你老人家若有些好歹,我有什么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