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海格沮丧地说,“不管你怎么说,血缘是很重要的。”
他擦去了从眼里流出的一滴泪水。
“海格,”哈利忍不住说,“你受了那么多伤是哪来的?”
“啊?”海格说,吓了一跳,“什么伤?”
“那些!”哈利指着他的脸说。
“噢,那都是正常的跌打损伤,哈利,”海格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工作很辛苦啊。”
他一口喝光了啤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了起来。
“以后见,哈利,当心点。”
他凄惨地拖着脚步走出酒吧,消失在外面的倾盆大雨中。哈利看着他离开,觉得很难过。海格很不开心,而且他在隐藏着什么,可他似乎下决心不要他们的帮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没容他多想,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哈利!哈利,在这儿!”
是赫敏在屋子另一头向他挥手,他站起来穿过拥挤的酒吧朝她走过去。还隔了几张桌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赫敏不是一个人。她坐在桌旁,身边的两个人是他永远也想不出能坐在一起喝酒的人:露娜·拉乌古德,还有她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先知日报》记者,瑞塔·斯文子,也是全世界赫敏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你来早了!”赫敏说,挪出空位来让他坐下,“我以为你还和楚在一起,还以为你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呢!”
“楚?”瑞塔立刻说,在座位上扭过来热情地看着哈利,“一个女孩?”
她抓过鳄鱼皮手袋,在里面摸索着。
“哈利就是和一百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跟你毫无关系。”赫敏淡淡地对瑞塔说,“所以现在你还是别拿那个出来吧。”
瑞塔刚刚从手袋里摸出了一根碧绿的羽毛笔,样子好像被强迫着咽下臭浆似的,她把手袋又用力关上了。
“你们打算干什么?”哈利问,坐下来,从瑞塔看到露娜,再看到赫敏。
“你到之前这位小级长小姐正要告诉我,”瑞塔说,喝了一大口饮料,“我想你允许我和他说话,是不是?”她不客气地冲赫敏说。
“是的,我想你可以,”赫敏冷冷说。
失业显然不适合瑞塔,曾经是精心卷烫的头发现在平直而蓬乱地耷拉在她的脸庞周围,原本有两寸长的鲜红指甲现在已经残缺不全,蝶翅形的眼睛框上镶的假宝石也缺了好几颗。她又喝了一大口饮料,然后从嘴角挤出一句话:“哈利,她,很漂亮吧?”
“你要是再罗唆一句哈利的爱情生活,咱们的交易就结束了,我向你保证,”赫敏烦燥地说。
“什么交易?”瑞塔说着,用手背擦了擦嘴,“你还没提到我们的交易呢,谨慎小姐,你只让我来这儿。噢,总有一天……”她颤抖着深深吸了口气。
“是的,是的,总有一天你会编出更多哈利和我的可怕故事,”赫敏冷漠地说,“那干嘛不去找个肯听你说话的人,你倒是去呀?”
“就是没有我帮忙,他们在这一年里也写出那么多有关哈利的可怕故事呀,”瑞塔说,从杯子上头看了哈利一眼,粗暴地小声加了一句:“哈利,那让你感觉怎样?被叛了?愤怒了?被误解了?”
“他很生气,当然了,”赫敏用生硬的语气清晰地说,“因为他把事实真相告诉魔法部部长,但是部长蠢得要命,不相信他。”
“那就是说,你还真地坚持不懈,是不是,说‘那个人’已经回来了?”瑞塔说,放低眼睛,狠狠地地瞪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同时手指也渴望地放在了鳄鱼皮手袋的扣子上,“你一直支持邓布多讲给所有人的疯话,说‘那个人’回来了,而你是唯一证人?”
“我不是唯一的证人,”哈利生气地喊起来,“还有快一打的食死徒呢……你要他们的名字么?”
“那就太好了,”瑞塔无声地说,又开始在手袋里翻找起来,看着他仿佛他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一条大粗字标题:‘波特指控’,副标题,‘哈利·波特指认我们当中的食死徒’,然后,在你的漂亮相片底下,‘那个人手下深受刺激的幸存少年,哈利·波特,15岁,于昨天指控巫师界一些有名望和声誉的人士是食死徒,引起公愤。”
她碧绿色的录语毛笔都已经握在了手里,但是在送去嘴里蘸湿的时候停在半空,脸上欢天喜地的表情也消失了。
“不过当然了,”她说,放下羽毛笔,狠狠地瞪着赫敏,“这边的小级长小姐不会想让这么个报导登出去的,是不是?”
“事实上,”赫敏甜甜地说,“小级长小姐认为确实如此。”
瑞塔瞪她,哈利也瞪着她。而一旁的露娜,正用恍惚的声音低低地地哼着“卫斯理是我们的王”的调子,她用叉在牙签上的鸡尾酒洋葱搅了搅她的饮料。
“你想要我写他说的‘那个人’回来的事?”瑞塔压低声音说。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赫敏说,“真正的故事,所有的事实,一分不差地照着哈利所说的。他会告诉你所有细节,他会告诉你那些隐藏在我们周围的食死徒的名字,他会告诉你伏地魔现在长什么样子--噢,别吓成那样子,”她轻蔑地说着把餐巾纸扔到桌子对面,因为,一听到伏地魔的名字,瑞塔吓得把手里的烈焰威士忌有一半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瑞塔本来就脏兮兮的雨衣现在前面也湿了,但她仍紧盯着赫敏,然后坦率地说,“《先知日报》不会刊登这个的。你或许没注意到,没有人相信他的荒唐故事,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他的错觉。现在,要是你允许我换个角度写--”
“我们用不着再多一篇写哈利是如何疯狂的故事!”赫敏生气地说,“谢谢你,我们已经有够多的了!我要让他有机会说出事情真相!”
“这样的故事是没有市场的,”瑞塔冷冷地说。
“你是说《先知日报》不能刊登,因为法吉不允许。”赫敏不耐烦地说。
瑞塔狠狠地看了赫敏好一会儿。然后,她倚在桌子上靠近她,用办公事的语气说,“好吧,法吉的确能控制《先知日报》报社,但是这不是关键。他们不可能刊登讲哈利好话的文章的,没有人会想读,这是反着公众意愿的。最近这一次阿兹卡班越狱事件已经让人们相当紧张了,他们其实是不愿承认‘那个人’又回来了。”
“那么《先知日报》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人们他们想听的,是吗?”赫敏厉声说。
瑞塔在椅子上坐直,扬起眉毛,把杯里的烈焰威士忌一饮而尽。
“《先知日报》的存在是为了卖钱啊,傻孩子,”她冷冷地说。
“我爸爸说那份报纸糟透了,”露娜出其不意地插嘴进来,她一边吮着鸡尾酒洋葱,一边用她那双硕大、凸出、略微有点疯狂的眼睛盯着瑞塔,“我爸爸刊登的都是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他才不在乎是不是卖钱呢。”
瑞塔轻蔑地看着露娜。
“我想你父亲办的是哪个小村子里的通讯报吧?”她说,“里面的文章是不是,‘二十五种混入麻瓜群的方法’,和下次跳蚤市场的时间哪?”
“不是,”露娜着把洋葱放回她的生鳃草汁里,“他是《捕风捉影》的编辑。”
瑞塔的哼声是如此之大,连旁边桌上的人都讶异地转头看过来。
“‘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是不是?”她残忍地说,“那份杂志里的垃圾都够我给花园施肥的了。”
“啊,现在你就有机会把它的品味提高提高了,不是吗?”赫敏愉快地说,“露娜说她爸爸会很高兴刊登哈利的专访。这就是要出版这个故事的人。”
瑞塔瞪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喉喉地大笑起来。
“《捕风捉影》!”她说着,仍笑个不停,“你以为登在《捕风捉影》上,他们就把他说的话当真吗?”
“一些人不会,”赫敏平静地说,“但是《先知日报》里对阿兹卡班越狱的报导有太多漏洞,我想很多人可能会想要找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而这时如果有另一种论调存在,哪怕是登在--”她侧眼看看露娜,“登载--嗯,一个比较特别的杂志上--我想他们也会去看的。”
瑞塔有一会没有出声,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精明的神色瞪着赫敏。
“好吧,咱们就先假设如果我做,”她突然说,“怎么付钱?”
“我不认为我爸真的给投稿的人付钱,”露娜恍惚地说,“他们写文章是为了荣誉,为了能看到他们的名字给刊登出来。”
瑞塔·斯文子看起来又好像给添了一嘴臭浆,她质问赫敏:
“你让我白写?”
“嗯,是的,”赫敏镇定自若,喝了一口饮料,“否则,你也能猜到的,我就会去通知有关当局,告诉他们你是未注册的兽幻者。当然了,也许《先知日报》会给你很多钱去写住在阿兹卡班的生活点滴的。”
瑞塔看起来似乎恨不能把赫敏杯子上叉的小纸伞扯下来戳进她鼻子里去。
“我想我已经别无选择,不是吗?”瑞塔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再次打开鳄鱼皮手袋,抽出一张羊皮纸,举起她的那支录语毛笔。
“我爸爸会很高兴的,”露娜快活地说,瑞塔的下颚痉挛了一下。
“那么,哈利?”赫敏说着转向哈利,“已经准备好向公众说出真相了吗?”
“我想是吧,”哈利说,看着瑞塔把录语毛笔在他们中间的羊皮纸上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瑞塔。”赫敏沉着地说着,从杯子底下捞出一只樱桃上来。
第二十六章 已知的和无法预见的
露娜含糊地表示她不知道瑞塔给哈利的专访什么时候会在《捕风捉影》登出来,因为她父亲正在等一份有人目击皱角斯诺克之后写来的极好的长报导,“--而且,当然了,这可是十分重要的文章,所以哈利恐怕要等到下一期了,”露娜说。
跟别人讲伏地魔归来那晚的经历,对哈利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瑞塔不断地追问他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但是他明白这是他向全世界人坦白事情真相的最好机会,他给她讲了他所能记得的一切。他不知道别人对这个故事会有怎样的反应,他猜想这会让很多人更坚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