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晓抖开图纸看了看——他回忆着,皇城里是有那么一家铁匠铺。
依着图纸上的地方找去,夜深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别家店铺都在打烊,只有他去的兵器坊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守在门口的大汉子含笑唤他一声:“王爷。”
一年,一个女人——能把一个浪荡子修善。
想想之前某人大婚了去青楼,丢下自己的王妃不管不顾,现在——只是北院王妃一句话一页小地图,这位大将军匆匆而至,毫不耽误。
汉子给他引路,代他往地下室里去。
赤红的火光,映在墙面上的身影,兵器坊里的壮汉们汗流浃背的在打造什么很晚了,不见有停歇的迹象,而他的女人正站在炉火中央,看着两边铁台上通红通红的铁具,看着铁锤忽上忽下。
“沫儿。”他唤她一声,声音被嘈杂的打击声盖过。
可是,龙沫回头了,她莞尔笑着走回他身边:“来了?”
“你在做什么?”
一个女子,对着几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想看男人脱光光?回去看他的、摸他的都可以,何必站在这里。
祭剑,落红为血(1)
龙沫解释道:“这里的店家很好,秦杨也说起过这家兵器坊,我看过了,他们的兵器都不赖,我想你我都缺一样东西,半个月前就来这里找了店家耿大哥帮忙。”她指了指带夜晓进来的男人。
“你的意思”轩辕夜晓自己走上去,他看到了铁台上敲敲打打之下的橙红色,左手边的这把和他的九重宝剑一模一样!
龙沫倚在他身边,握着他身侧的手:“怎么样?是不是很像那把卡在皇陵里的九重宝剑?”
男人忍不住笑了:“像。”
那么右手边的另一把就是沫儿的?
“我是按着破天的模样请他们打造的——”在战场上,她的追云弓有局限性,不可近身作战。
夜晓回眸看着她的认真劲儿。
别家的女人,涂脂抹粉,拉着丝绸布匹笑得像一朵菊花,穿得花枝招展像一只只老妖精小妖精,就他身边的丫头,不爱红装爱武装,别家不去,偏就躲在兵器坊找人为他们夫妇俩打造兵器。
让他说什么好?
心里一股子心疼没使完,又冒出来无穷无尽的宠溺。
“原来王妃想要的是这样的礼物?”他故意灰心丧气的说着。
龙沫紧张的盯着他的表情:“不是——我”她想把他的宝刀还给他她没说书房里一堆可爱的礼物是垃圾!全都是夜晓的心意,全部都是呃,等等,男人脸上突然换上了欠扁的笑容!
“轩辕夜晓!”她嘟嘴吼他!
戏弄她!
他拉她退到一边,毕竟炉火那里高温太热,别把沫儿细嫩的肌肤烘干了。替她擦擦汗,他感慨道:“卫鸢风说云洲四将,飞翼和烈焰是你和龙涎出外纳贤请回来的,都是碍着你的面子,都是冲着你的好脾气来的,本王现在信了——”
沫儿的性子,她的为人处事,能让世间的人为她折服!
在他东郡的皇城,收拢一批能干的铁匠日夜打造他们的兵器。
祭剑,落红为血(2)
很难想象,这些虎背熊腰的男人会心甘情愿听龙沫的吩咐。
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有这份能耐——别提龙沫还是区区一个小女子。
“王爷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讽刺我?”
她是不是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自在?她来这里铸件,和别人清清白白——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把你请来,看着咱们的宝剑和宝刀出世!”
你倒好——这口吻像是来捉奸的。
夜晓抓上了她的小手,爱闹脾气的丫头。
“本王谢过王妃的大礼。”
发自内心的谢,他的新剑——不用他再去挑选,沫儿请人再铸。只不过他思虑了半晌没敢说,他的“九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仿造出来的,他用了多年的剑,那陈铁的重量,哪怕再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都不能算是他的“九重”。
一把仿制品,只是外形像罢了——到了战场,他必须从头开始熟悉新的剑,给予新剑新的“灵魂”。
安静的坐了很久,龙沫也不和他说话,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铁台上的即将出世的刀剑。
偶尔瞥她一眼,轩辕夜晓不可否认龙沫表情里淡淡的担忧情愫。
她想找回龙涎的宝刀——她又在给自己打造一把赝品。
她不奢望破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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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明将晓。
铁锤敲打的声响渐渐静了下来——大汉们捋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询问龙沫的意思。
龙沫像是提前和他们说好的,到了某一刻他们必须停下来,等待她的验收,免得功亏一篑。
轩辕夜晓坐在一旁,心里平静的不得了沫儿送他的大礼,无论成败他都喜欢,这时候龙沫站起身去“验收”尚未定型的铁器,他没跟去。
龙沫去到他的剑那里,看了看,问了问。
夜晓看到汉子们捻起手的点算,最后不约而同点点头——
祭剑,落红为血(3)
他目光刚想瞟去看天亮外头天亮之色,眼角余光里,有利刃忽的一闪,血光四溅!
轩辕夜晓瞬间弹起了身:“龙沫!”死女人!她割破了自己的手!
他几步过来,只见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右臂流下,大滴大滴的血落在红彤彤的剑身上,貌似诡异的红色袅袅烟尘。
她按住他伸来的手:“别动”
什么别动?!她又在自残啊!
龙沫咬咬牙,道:“祭剑——别动!”略带咆哮的话,不似她的玩闹。
他气得没话说,龙沫刚有收手之势,轩辕夜晓将她拉到了一边,扯开锦衣衣袍为她的伤口包扎!
他焦急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
“没事反正右手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就可以随便乱刺?!”这他妈的是谁告诉你的鬼逻辑!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把赝品!一把仿制的九重,需要你滴血祭?!”
他的九重宝剑被压在九天皇陵,那把宝剑不曾有什么滴血祭剑的仪式,现在换了第二把模样相同的,龙沫却在犯傻!
看着手臂上他粗鲁又野蛮的包扎,龙沫清楚夜晓是真的心疼了。
但她有自己的说法:“这把不是赝品”
“不是赝品也不许你滴血!”
“我是龙氏一族的公主,我的血”
“你的血就很了不起吗?”
她瘪瘪嘴——他们的争吵,铁匠们含笑听着却不打断,手里的兵器已经泡进了水里烫型,水面像炸开的油锅哧哧作响!
尤其是轩辕夜晓的那一把新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