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打喷嚏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声在长廊转角的小鱼池里看见了一个狼狈的身影,她挣扎地起身,瑟缩着身子又打了个喷嚏。
「真是凄惨,朕的陷阱没害到父皇,倒是害着了你。」雍纶走到小池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身湿淋的梅宛如。
在他孩提时,曾经弄松了小池边的一块石砖,只要踩到了这块被动了手脚的砖石,就会重心不稳跌进小池里,不过多年来,他的父皇一直没踩中陷阱,多年来他也忘了这件事情,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为止。
梅宛如抬眸瞪着他,不敢置信他这个「凶手」竟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的恶行!
看着她一张脸蛋被湿透的发丝给掩住大半,衬着她圆瞪的眸子,看起来就像是刚出水的女鬼一样骇人,雍纶虽然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取笑他人,但是仍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要笑了。」她咬牙切齿的嗓音从嫩唇之间迸出。
老天爷!她这辈子还可能比他更讨厌一个人吗?不,他这个臭皇帝绝对会是这天底下她梅宛如最厌恶的一个人!
雍纶双手叉腰,朗朗的大笑声依旧不断地从他的胸膛震出,直到他听见她气愤的音量大喊道:「你有必要笑得那么猖狂吗?该死的,不要再笑了!」
「你骂朕?」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危险低沉的嗓音。
「我……不敢。」梅宛如低着头,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是因为痛骂得逞,颇为痛快。
「怎么?现在才将爪牙收起来,不会嫌太迟了吗?」这会儿换雍纶满心不悦,他挑起眉梢,眸色一沉,神情显得有些不悦。
「奴才不敢。」她将头压得更低,低垂的眸光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一口一声不敢,但是你刚才分明就做出了欺君犯上的举动,难道是朕听错看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拽起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拖出水面,在他面前站定身。
他眯细锐眸,看见她飞快地掩饰眸底的笑意,只是她的动作再快,也难逃他敏锐的观察。
「皇上要降罪就降罪吧!奴才欺君犯上是事实,这天大不可饶恕的罪过,奴才今儿个没想能活了!请皇上把奴才给赐死吧!」她说着就要双膝跪地,但是一只膀子被他牢牢地揪住,让她膝盖点不了地。
「是你替母妃准备有应斋的玫瑰糖?」他沉声问,心里有一种被她先声夺人的郁闷感觉。
「是,奴才知道娘娘最爱吃那家老店的玫瑰糖,所以特地去买回来,以往都是瑞香姑姑替娘娘准备,皇上不会是嫌奴才多事了吧?」她说得可怜兮兮,眸底有一丝慌张,不是因为他的怒气,而是他揪住她膀子的大掌,炽热的温度透过湿透的绢衣,仿佛就要烙到她的肌肤上,那亲匿而直接的触碰教她心慌。
「你叫什么名字?」
「宛如。」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雍纶为之一愣,定了定神,深沉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她,「你比朕料想中还要年轻,老是听奴才们喊你宛如姑姑,朕还以为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宫人们喊我姑姑,是因为我进宫多年而尊称我,与年纪无关,而且,我确实已经十九岁,过不久就会满二十,宫女年过二五就可以出宫,算起来我的年纪确实不小了。」
听她说到年过二五就可以出宫,雍纶心里顿时泛过一丝憾然,不是不舍,而是觉得这皇宫里少了宛如这个人,他的生活会失去不少乐趣,「你既然进宫多年,朕为何从未见过你?」
「皇上见过的,当年皇上还是太子,地位高高在上,而宛如只是一个小宫女,您当然不会注意到宛如。」她低垂螓首,感觉到他锐利的盯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她挣扎了下,希望他可以顺势放开手,却没料到她越是挣扎,他的大掌力道收得越紧。
当年,她刚进太子府邸,曾经近身伺候过他,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摸透了他的个性硬好,只是,她总是混杂在一群小宫女之间,再加上容貌也不是太突出,他没有注意到她,其实也不是一件太令人讶异的事。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热衷于打猎射骑,喜欢与容家的爷儿们谈论兵法,比起自个儿的父皇,他其实更亲近容牧远大将军,俨然把他当成自己的爹亲,直至现在仍旧十分敬重。
「你的说法把朕讲得好像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似的,朕不以为自个儿是一个如此糟糕的主子。」雍纶撇了撇唇,一脸不以为然。
认识了他那么久,梅宛如觉得他就这番话说得最有自知之明。她抿了抿唇,低敛的杏眸闪过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看见她唇畔勾起的一弯笑痕,雍纶这才注意到她的容貌,她并非是倾国倾城的美色,但是五官十分纤细灵秀,一双眸子如湖水般清澄,望着他时,他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在她眸底的倒影。
蓦然,他放开握住她膀子的大掌,就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身分差别,不染指不是御嫔的女官,一直以来都是他谨守住的铁则,这一点,就连他的母妃都笑他冥顽不灵。
虽然一直想要他放手,但是当他真的放手时,少了他掌心的温度,梅宛如这才开始觉得寒冷,她抱住了身子,对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感到无所适从,但她也只能陪着他一起不开口说话。
这时,在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廊外滂沱的大雨声,就像浪潮般,将他们困在这廊下动弹不得。
「朕一直想当面告诉你,朕喜欢你泡的茶。」他扬起微笑,定定地看着她,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这时,见着她抱住身子不自禁地发抖,他解开身上的长褂披到她的肩上,见她发愣的样子,他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梅宛如生平从未像此刻一般呆滞,她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话,说多谢他的夸奖,他是主子,得到了主子的夸奖,身为奴才的她应该要感激谢恩才对,但是,此刻的她却因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