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免不了在一旁搭腔:“这都是太后平日教导得好!”
太后听了,自然笑得越发开怀。
午时渐渐过去,大家虽各怀心思,对前朝之事各自揣测,却谁也不提及家宴的事。皇上不在,太后又不发话,谁人敢说?
因着早上徒明谚的闹腾,又赶着来宫里请安,没来得及先填点东西。林浣肚子早已咕噜抗议了起来,只得捻了几案上的糕点先且将就一阵。只每人几案上的糕点都不过是摆设,小小的一碟,不过就那么三四块,哪里能填肚。林浣默默舔了舔唇瓣,瞧着唯剩一块的糕点盘子犹豫,这最后一块,是吃还是不吃?吃了,食碟空着,总不好看。
林浣叹了口气,端了茶盏喝茶,索性茶水是有宫女时时看着添水的。总可抵上几分。林浣咕噜抿了几口茶,放下茶盏时却忽然发觉方才还空了大块的食碟如今又多了两块点心。林浣愣了愣,抬眼去瞧徒明谚,可徒明谚正与太后说着话,又低头瞧了瞧徒明谚的食碟,正巧少了两块。林浣笑了笑,趁众人不注意,捻了一块便往口里塞。若是平常也便罢了。只昨夜消耗体力太过,她如今可是饿得很。总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有了小十一的笑闹,气氛也便没有那般沉重。可时辰眼见过了许久,总也不能就这般熬下去!
“皇祖母,皇祖母!孙儿肚子好饿!孙儿想昨儿在皇祖母这里吃的银耳羹了。”小十一捂着肚子,瞧着太后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期待。
众人都舒了口气,这般的话也只有还是孩子的小十一能说。
太后笑了笑,摸了摸小十一的头,端了自个儿几案上的糕点给小十一,“小十一乖,大夏日的,那冰镇的东西虽然清爽,却不可多吃。你还小,恐脾胃受不住。先吃些点心。咱们待会便午膳。”
小十一也听话,谢了恩,这才接过点心。
太后又使唤了身边的太监,“你去前边儿瞧瞧,皇上还要多久。”
太监应声而出,过了好一会才回来,面色却有些沉重。太后心头一拧,“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监略有些为难,眼珠子在太后,淑妃之间转了转,见太后神色不悦,无法只得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内阁张大人上本奏书,直指今岁科举有泄题舞弊之事。皇上震怒,将此届科举的一应主考副考全都押监了。”
科举历来是大周朝帝皇选贤任能的途径。勋贵世家,经百年下来,盘根错节,总有几分隐患。只却又无法一时拔除。因而自先皇开始,便越发器重科举选仕。科举选出来的人才以寒门居多,虽有望族,但也大多渐衰落了。能够依靠的,便是皇恩。
这是皇上手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皇上要借此逐渐消弱勋贵势力。科举之中有泄题舞弊之事,往轻了说,不过是贪墨行贿,得几个钱财。往重了说,便是有意掌控皇上手中的人才。这般一来,问题便大了。
只是,大周春闱在二月,放榜在三月。如今已至了五月,虽说时隔不算太久,却也错过了最佳时机,怎地便选在了此时?并且,这期春闱的主考便是淑妃的父亲——陈国公!
如今朝堂上内阁四位辅臣,其余三位不论身份家世是否尊贵,却皆出自翰林,科举出身。只陈国公乃是念着是两朝元老,先皇留下来的老臣,又是淑妃的父亲,太后的亲哥哥,也便是皇上嫡亲的母舅,且在皇上登基之处有拥立之功。
只这些年,皇上越发器重其他三人,陈国公便被孤立了。却谁知,这次皇上会钦点了他为主考。那时,不论是陈家还是淑妃太后,便是恭亲王心里都欢喜了一阵。身任主考一职,那么此番中第的举子们便皆要执师礼。是恭亲王拉拢学子,陈家在名学清流出头的最好机会。谁知竟落得这般结果。
前朝出了事,是众人都已猜测到了的。只却未曾想到是这般的大事。科举弊案,牵连广泛。前朝也有过这般的案例,不知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举子于朱雀门外请愿,那时,不论皇上作何心思,都不得不严惩,主考副考便是死劫难逃。且注定一世骂名。
淑妃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砸了一记闷雷,身子一晃,亏得一旁的婢子扶住,这才没有晕倒下去。只回过神来,便踉踉跄跄地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太后明察!父亲一直为皇上,为朝廷鞠躬尽瘁,忠心耿耿。此次为主考,也是一门心思要为皇上选贤任能。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张大人与父亲同在内阁,谁人不知,向来是政见不和的。且,今岁春闱都过去两月了,如何现在奏书请本,揭发父亲。这里头定然有蹊跷。太后!父亲年事已高,大牢那般地方。哪里能……哪里能扛得住!太后,太后……”
说至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只陈国公也是太后的兄长,太后心里哪有不急。
林浣望了望身边的徒明谚,突然明白了,方才那两块糕点上指甲盖划出来的“拖”字是何意思。
此事不论是谁出的手,徒明谚想必在其中掺了一脚。前朝与后宫相隔,但她们在延寿宫呆了这许久,却始终不见有消息传来,显见得布局精密,防的便是太后。
太后倘若出手,皇上碍于孝道,总要顾忌几分。徒明谚是想让她想法子拖住太后和淑妃,这般前朝事情一定,陈国公一旦被押进了天牢,便不是那般容易出来的了。
眼见着太后便要起身,林浣紧了紧心,上前扶起淑妃,用绢帕替淑妃拭了眼泪,“娘娘急糊涂了。不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说皇上圣明,登基以来可曾有过冤假错案?必然会明察秋毫,哪里能冤枉了国公爷去!娘娘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莫要一时慌乱,倒让皇上伤了心!”
话至这份上,若淑妃坚持,便是不信皇上,怀疑圣上决策。且撺掇太后出面,分化mǔ_zǐ 感情,“伤了皇上的心”,那时,皇上气愤,不能将太后如何,却能置办了淑妃。
最的——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与淑妃皆自背脊一寒,瞧着林浣的眼神变了几变。林浣只做未察,依旧笑着安抚淑妃。又有贤妃满口相帮,淑妃也只得作罢。
徒明谚嘴角微微扬起,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倘若换一个人,未必便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些话他身为男子不好开口。且此间众人,义忠王妃,勤王妃便是也有此意,他也无法保证她们会有这般胆量,也不知她们能否做到这般效果。只陈国公之事,他与忠平王志在必得。所以,他要选一个他能放心的人。
至于太后一方,却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圣上登基初年,为巩固帝位,不得不多依靠外戚。只后来帝位稳固了。而陈家势力渐壮,后宫又有太后淑妃两大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