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愣了一楞,收了笑容,道,“你放心,我在这待不长久的。待到过些日子,西郊太学馆宿正式建立起来,我便不方便去了。”
不过是偷一点欢,忆一点前尘。
身后忽有人唤道,“张娘娘。”
主仆二人齐齐吃了一惊,回身望去,只见一个斯文清俊的白衣男子亦走到屋檐下避雨,相貌儒雅,当是读书之人。
“原来是许祭酒。”张嫣清冷笑道。
半月前,许襄卸搜粟都尉,拜为博士祭酒,专掌太学草创期间诸等事宜,隶属奉常孙叔通,职六百石,论起来,相较于从前,却是升官了。
她摆摆手,示意白玉京不必担心,笑问道,“许祭酒对如今这份官职该满意了?”
目光含复杂感激之色,许襄诚挚再拜道,“多谢娘娘成全。”
六百石官职在权贵遍地的长安城中,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位。太学博士祭酒除清贵外,日后从太学走出去的才杰,纵然出将拜相,于他许襄,仍有半师之谊。
它带来的人脉与威信,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
“娘娘,前些日子我按娘娘的吩咐撰写了一份《四民月令》,娘娘可要过目?”从袖中抽出用新纸书写的农书,递给张嫣。
张嫣翻看了片刻,嫣然笑道,“我倒想仔细看看,只是时辰不早该回宫了。下次看完了再还你吧。”
“自然是随娘娘的意。”许襄隐藏的着迷看着面前男装的少女,距离上次相见,已经有将近半年。半年中,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越的柔美可人。这样想,一瞬间,许襄只觉怀中当心位置所藏小小锦囊忽然灼热起来,烧的他的心不能安稳。
因一场雨的耽搁,等张嫣从未央宫侧门悄悄入宫,回到椒房殿。已经过了酉时了。
“娘娘。”荼蘼迎上来,道,“陛下已经在里面等了一阵子了。”
“哦,是么?”她开心道,急匆匆的换下微微湿润的长裳,披了一件外袍便入殿,唤道,“持已。”
刘盈坐在榻上抬起头来,猝不及防撞到她衣裳不整的样子,连忙转面回避,斥道,“穿好了再说话。”尚觉脸上微微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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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九:照面
张嫣怔了怔,低下头看,因为自己适才跑的太匆忙,黄色丝绢长袍不曾掩好衣襟,露出里面素色禅衣,纱色隐隐透出里面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她扑哧一笑,回身将长袍掩好,问道,“陛下等久了没?让他们传膳吧。”
秋冬宜将养脾胃,将精选羊腩肉煮烂切细,加黄芪,粳米,大枣及姜末煮烂,做羊白羹。以及红焖桂鱼,山药敖兔,脆炒香覃,几道皆是鲜美补益之食。
停箸之后,刘盈叹道,“莫怪朕总爱来椒房盘桓。你这儿的饮食,胜过宫中他处良多。”
张嫣嫣然一笑,替他臻了一杯清茶,递过来,道,“陛下不妨饮一杯茶,再夸赞阿嫣吧。”
冬茶茶汤清亮,味清苦,刘盈啜饮了一口,抱着杯子暖手。泠泠秋雨敲在殿顶之上,出叮叮声响。椒房殿内却温暖明馨,别是一重天地。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忽的回忆起往事,笑道,“小时候阿嫣你不爱喝茶粥,朕还当你特异。如今陪着你喝这种纯茶日久,才知道你是有道理的。”
张嫣皱了皱鼻子,笑道,“茶本清香,若被粟米姜蒜之味盖掉。着实可惜了。当年我在宣平有一个朋友,怎么也喝不惯清茶。受了她的教训,进宫之后,怕陛下你亦不习惯。从来都是在椒房殿里同时备着清茶和茶粥的。”
“第一次喝清茶的时候,的确满不喜的。”刘盈笑道,“只是如今喝久了,反倒觉得茶粥满腻味的,不如清茶可喜。从今以后。嗯。椒房殿里就不必煮茶粥了。”
张嫣眼睛一亮。笑拜道,“臣妾听命。”
每个人都有一些固有地东西深植在体内深处,譬如习惯,譬如口味,亦譬如观念。可是那并不是不可改变地。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让刘盈喜欢上纯茶而放弃茶粥。那么,又要用多久,让他逐渐习惯自己作为他的妻。而不是从前的外甥女呢?
诚然,后比前要难的多。
但起了头,便总有一个希望,终有一日得见曙光,不是么?
她于是笑道,“今儿我去听了毛亨博士讲诗。毛博士学问自然很好,可是我始终觉得,《诗经》便是先秦时流传下来地民歌,其中固然有一些暗讽时事。但是也不必每一都往那些大道理上套。”
“哦?”刘盈饶有兴趣道。“这些日子,你在太学中求学,觉得如何?”
“各位博士名满天下,自然胸有博学。”张嫣笑道,“很多从前自己看书不懂的地方,听了他们讲授,便霍然开朗,颇有乐趣刘盈望着她奕奕有神的神情,若有所思道。“阿嫣。看起来,你对去太学学习。很开心啊。”
“嗯。”张嫣轻快颔道,眸光明朗,“这些太学生都很年轻,博士学识渊博,治学严谨但学风向上,大家聚在一起求学,觉得心思自然明亮通透了。”
她忽其想,“要是陛下你也去上太学就好了。”
“朕若有惑,直接诏博士以询问便好。”刘盈不以为意,摇摇头道,“何必去什么太学。”
“这你就不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忍不住跪直身子,越过二人之间地凭案,伸手在他两颊之上作势扯一下,“陛下,我从小见你,你就一直是这么老气横秋的。这求学的乐趣不在于学问本身,而在于大家一起求的过程。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这才有意思。”
“胡闹。”他拍开她的手,又问,“阿嫣似乎对那些太学生很有好感。那这些日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