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越过他走向汽车,司机替她拉开后车门,她告诉他地址,俯身上了车,姚谦没有过来与她同坐,而是坐在了副驾驶位。
汽车全速驶过红绿灯才渐慢下来,马路两边都设有路灯,铁铸的如腕粗灯柱,贴着一张写字画像的纸,罩子呈倒喇叭状,里面的灯泡很明亮,光芒不昏黄,雪白的耀眼,全打在那张纸上,英珍还没看清就一晃过去了,但路灯不止一盏,而是一盏接一盏,都不厌其烦地贴着那张纸,原来是一则寻狗启示,专门用油墨印刷的,有狗的照片,字句恳切感人,还写有找到必重酬,是令人心动的价码,英珍认为凭这份真诚之意,那只狗没几日定会找到送回,但不久她又动摇了这份信念,实在因为两边一道道巷子太多了,墙墉高立且狭窄,黑黢黢延伸的看不到尽头。
汽车到了凤桥镇,也都是曲曲拐拐的窄巷,姚谦让司机停在路边,拿起一把竹节布伞和英珍下了车,环顾四围只觉荒凉,或许下雨的缘故,人们都待在家里,唯有数着门牌往前走,到十七弄就止了,他们却要找十八弄,且也没遇见一个镇民可问。幸得不远处有一爿店,柜台上堆叠八珍糕,白印糕,还有酱豆干,墙上挂着一袋袋干菜、花菇及笋干。浅薄的小玻璃橱窗里摆有烟酒、石砚湖笔,甚还有太湖珍珠项链,这样小本经营的杂货店,进的都是赝品,珍珠还没卖出,却掉皮了。
看店的是个年老的男人,很瘦,一张干瘪的脸,正在泡脚,英珍先道:“请问,那(2)晓得十八弄在哪里么?”
男人斜她一眼,呶呶嘴并不答,英珍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一遍,还是不做理会的神态。
姚谦插话进来:“给我一包三炮台(香烟)。”
男人这才道:“三炮台没呵,大重九有。”
“来一包。”姚谦掏钱给他,接过烟再问:“十八弄怎么走?”
“十七弄走到底,就是十八弄!”
那男人说的无错,英珍寻到十八弄三号,两扇黑漆门紧阖,还贴着半新不旧的春联,她抬手使劲叩门环,咣当咣当,一声比一声重,在寂静的雨夜里,响的令人心惊肉跳。
过有片刻,传来女人的嗓音:“是啥人呢?”
“是我,英珍!快开门!”她还在生那店里男人的气,语气颇不耐烦。
里面的女人静了静,忽然大声嚷嚷:“英珍,姑奶奶来了!”
抽闩打开门,正是她嫂子,手里提着油灯,表情慌乱地笑问:“怎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我好到车站接你去,此地不易找,这位是......”见来者不止英珍,还有一位高大清梧的男人,正收起伞甩了甩雨水,听到问,才淡道:“姚谦!”
“姚.....姚姚......姚先生啊!”她嫂子大惊,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英珍环顾一圈,很小的院子,还搭了厨房和茅厕,并排三间大房,廊下站着她哥哥、桂巧和桂姗,都表现出怔忡的样子。
“愣着做啥?!还不让进屋里?”她嫂子又看向桂巧两个,厉声催促:“快去烧水炖茶!”
一众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两个姑娘奔去厨房,她哥哥上前寒暄问好,再把他们迎进明间,她嫂子已早一步入房,稍做收拾,看去大体还算干净,见得他们进来,微笑着嗫嚅:“虽有些寒碜,却也是个窝!”
英珍抿唇不吭声儿,依着哥嫂礼让和姚谦坐上座,姚谦尊贵惯了,视为理所当然。
她哥哥煞有介事地说:“阿妹带姚先生来,应该早些知会我和你阿嫂,也好杀鸡宰鹅、备下琼浆美酒,尽我绵薄的地主之谊。”
英珍冷冷道:“要吃佳肴美酒,何需来此地呢!有话直说,开门见山最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