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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握手(2 / 2)

“记得,矜持?”


“好呢,端庄。”


卡莎清清嗓子:


“别在意,殿下,”


“我们只是抒发情感!”


“但这世道不公平。”


“没天理。”


说到这里,琪娜深深叹息。


“怎么我们就没有像她那样一个——”


“好哥哥!”


两人揽着彼此,重新挪动到泰尔斯跟前,眨眨眼睛,嘟嘟小嘴。


好像真的特别委屈似的。


泰尔斯听得面孔抽搐,他后退一步,眯起眼睛:


“所以,你们和希莱,和她……是不是,处不来?”


卡莎表情一变!


“哈,处不来?”


“处不来?”


“处不来!”


泰尔斯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捅到了马蜂窝。


“她从出生就欺负我们!”


“比我们早两年,却跟我们同一天!”


卡莎深恶痛绝


“她第一次见面就欺负我们!”


琪娜不忿至极:


“抢我们玩具,摔我们鞋子!”


“给我们难堪!难看!还难侃!”


“她从来不参加我们举办的舞会。”


“从来不来!”


“仗着是凯文迪尔家的大小姐!”


“从四岁开始,不论是命名礼,学成礼,成年礼,还是一大堆我们用来撩拨男人的舞会。”


“一次都不来,哪怕一次!”


“我们怀疑,以后我们的婚礼……”


“哈,葬礼也不会来!”


气鼓鼓的两姐妹发了一长串指控,这才在泰尔斯的示意下冷静下来,两人帮彼此拢拢头发,理理衣裙。


“姐妹,端庄。”


“姐妹,矜持。”


两人恢复淡然,贵气十足地点点头。


直到下一秒。


“她扯坏我的头花!”


“她涂脏我的裙子!”


卡莎尖叫道:


“往我们的脂粉盒里倒水!”


琪娜痛苦地补充:“尿水!”


“还混了甜酸饮料!”


“还给我们讲祖先岩显灵的鬼故事!”


“还有致命鸢尾那受折磨的灵魂!”


“运河区的水尸鬼!”


“拱海城的利齿鳗!”


“海深处的潮汐猎人!”


“她甚至在我们的卧室镜子里画上鬼脸,鬼脸!”


“用特殊的荧光涂料!”


“到晚上才会发光!”


“熄了灯就显形!”


“发光!”


“发光的鬼脸!”


“鬼脸!”


两姐妹越说越悲苦:


“还有我脱线的靴子!”


“我最喜欢的手帕,上面带了屎味儿!”


“我们的梳子!”


“闺蜜送的浪漫小说!她往第一页上就写了结局!”


“匕首和皮鞭!”


“珍藏的针具……”


“手铐和锁链!”


“还有拿来勒脖子的铁丝!”


嗯?


泰尔斯觉察不对:


“不对吧,最后几项好像是用来……”


卡莎不爽摆摆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琪娜不露破绽地摇摇头:


“无关紧要……”


“因为我们很端庄。”


“还很矜持。”


“但最重要的是……”


“活该她倒霉!”


“神殿招贵族见习都觉得她没资格没资质!”


“活该她订婚还失败!”


“我们还得说三遍……”


“三遍!”


两姐妹对视一眼,咬牙切齿:


“她是个没人爱的!”


“令人嫌的!”


“讨人厌的!”


“惹人恨的!”


“三遍,”卡拉比扬的两姐妹齐齐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大喊,“婊子!婊子!婊子!”


洋洋洒洒一通讨伐,看得泰尔斯瞠目结舌。


“好吧,但是——”


然而泰尔斯话没说完,一束诡异的黑发,突然从黑漆漆的天花板倒挂下来,垂在泰尔斯和卡莎琪娜面前!


三人都愣住了。


什么?


下一秒,黑发里冒出了一个干枯的人头,倒着睁开惨白的双眼!


“啊……”


随着人头缓缓张开嘴巴,空洞恐怖的气泡音,在走廊里幽幽响起。


泰尔斯顿时汗毛倒竖!


这……什么东西?


空明宫闹鬼?


他眨了眨眼,看着匆天花板垂到地面的头发,以及里头那个人头,不禁想起黑径里的经历。


这有点像啊。


但他身旁,面色惨白的卡拉比扬姐妹瞬间抱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叫声中,姐妹花咻地一声转身飞奔,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喂喂,等一哈……”情急的泰尔斯才刚伸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你们……


这么不讲义气的吗?


说好的,更好的妻子——们呢?


等等。


回过神来的泰尔斯颤巍巍地回头。


无尽的黑色长发里,那个干枯的人头恰好转过来,面对着他。


双目惨白。


“你,你,你……”


泰尔斯忍着恐惧,哭丧着脸打招呼:“嗨?”


干枯的白眼人头一动不动。


而此时,双胞胎逃跑的方向传来了不小的躁动。


“我就知道是你们俩!”走廊尽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米兰达·亚伦德的声音回荡四壁,正气凛然,“卡莎!琪娜!恶魔双胞胎!你们在跟谁说话?又打算去坑谁?是不是碰到殿下了?”


“呀呀呀!”


卡莎和琪娜的尖叫再度响起,其中的恐惧和慌张,丝毫不亚于刚刚撞鬼。


“是她……”


“是她!”


“就是她!”


“我们的救星……”


“凶婆娘!”


“能打的婆娘!”


“铁打的婆娘!”


“雪打的婆娘!”


“科恩·被女人揍哭鼻子·卡拉比扬——里的那个女人!”


“有救了!”


“什么?”


米兰达的声音里冒出疑惑:


“什么有救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没对殿下怎么样?什么叫城堡里有鬼?诶,不不不,你们休想蒙混过关!来,让姐姐看看,你们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么可爱……”


“不要啊!铁甲女战士!”


“不可以!北境大疯批!”


“啊啊啊!”走廊深处传来两姐妹撕心裂肺的惨叫。


趁着人头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泰尔斯蹑手蹑脚地转身。


“你要去哪儿?”


陌生的嗓音从耳边响起,泰尔斯脚步一顿。


他不敢回头,只得对身后的干枯人头赔笑道:


“我,那个还有要务……”


“你的要务,不是来跟我相亲吗?”


嗯?


泰尔斯一愣。


他猛地回过头来,面对从天花板而降的黑色长发:


“啊!你是……”


但就在这时,泰尔斯身后传来米兰达的呼喊声:


“殿下!”


“米拉!”泰尔斯回过头来,发现米兰达匆匆赶上,她此刻的眼神自信而坚定,毫无方才的失魂落魄。


“一时走神非常抱歉!”她深鞠一躬,“但是没关系,我刚刚找到了能带我混进本地舞会的冤大头,而且一来就是俩……”


泰尔斯无心听她说如何欺负双胞胎的故事,而是回过头去问那位从天花板来的不速之客:“对了,这是……”


但泰尔斯好一回头就愣住了。


走廊上空空如也。


哪还有半个鬼影?


奇怪。


人呢?


“米拉,刚刚……你看见了吗?”


米兰达还停留在征服恶魔双胞胎的强大自信中,闻言皱眉:


“看见什么?”


泰尔斯瞪大眼睛。


尽管惊魂甫定,但他还是转身向前跑了两步,想要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不可能啊!


走廊前方传来脚步声。


但很可惜,却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啊,泰尔斯公爵,殿下,”平素甚少出现的詹恩公爵此时居然冷着脸迎面走来,“你在这儿,看来是真把空明宫当成家了。还有你,寒堡的亚伦德女士。”


米兰达恭谨地行礼。


换了平时,泰尔斯少不得要针锋相对讥刺两句,但此时此刻,王子顾不上这位宿敌。


他疯狂地左顾右盼,上下寻找却一无所获之后,这才懊恼开口:“啊,詹恩,怎么是你?”


詹恩语气不快:


“这里是我的城堡,怎么不是我?”


“不不不,我是说……怎么又是你?”


“我是南岸公爵,翡翠城城主,当然天天在这儿,当然又是我。”


“不,我是说你刚刚有没……算了。”


“有没什么?你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因为……


“因为见到你?”泰尔斯没好气地回答道。


詹恩冷笑一声,却并不生气


“关于我们上次说的事情,殿下,我最近有了一点想法。”


南岸公爵目光犀利:


“让我们聊聊?”


聊聊?聊什么……噢,那件事。


泰尔斯反应过来。


无论恶魔双胞胎还是刚刚那位城堡鬼小姐都让他吓得够呛,但泰尔斯还是努力调整回来,进入他最熟悉的“对詹恩”模式:


“噢,这么说,你用了几天时间,终于搞清楚我该住在哪儿了?”


“事实上,”詹恩毫不示弱,“我不晓得你是不是住那儿。”


泰尔斯蹙起眉头。


“那好,那咱们就……聊聊?”


詹恩微微一笑,挥退了阴影中的阿什福德,泰尔斯也示意米兰达退下。


两人并排同步,走在去往外堡的路上。


“对了,”泰尔斯第一句话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妹妹还没回翡翠城?”


詹恩表情一冷:


“我还以为我们终于有些共识了。”


泰尔斯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


“那么,”刚好路过空明宫的巨大地基——那面刻满了历任凯文迪尔公爵之名的祖先岩,王子立刻转移话题,“空明宫里会闹鬼吗,比如……祖先岩的显灵传说?”


“当然会,”詹恩面无表情,“如果你心里有鬼。”


泰尔斯讪讪地笑笑,闭上嘴巴。


“所以,你父亲?”詹恩走下台阶,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


泰尔斯情绪一重:


“是的。”


“他会怎么做?”


“不知道,但我有理由相信,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座城镇,王国秘科的暗探无孔不入。”


泰尔斯心有戚戚地道。


詹恩沉默了一会儿。


“你从何知道你父亲有此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泰尔斯摇头,“我只是凭借经验,感觉到了。”


“经验?”


“你知道他是个父亲。但是,每当他展现出一点平民百姓般的父子温情时——承认回我的身份,派人去西荒营救我,还有这次安排了我的婚事,你就该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因为他一定还在谋划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这一次,泰尔斯的话发自内心,真心诚意。


却另有一番苦涩。


“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詹恩的表情越发淡然,“你跟陛下,纵使不是同样的人,但至少也是同一个姓氏,他的王座迟早会是你的,你不该阻碍他。”


泰尔斯讽刺一笑。


“信不信由你,我和他有过这番对话,他也是这么说的,”王子摇摇头,“我们各有坚持,话题走向不太妙。”


【你将助我推动王国,滚滚向前,剔除障碍,打破枷锁。】泰尔斯目光凝固。


“那为什么不?你在坚持什么?”詹恩问道,“是觉得做个国王太掉价,没有兴趣?”


泰尔斯哈哈一笑。


但他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


“那么,詹恩,你又在坚持什么呢?”王子反问道,“是觉得做个国王太值钱了,直到现在都不肯放手?”


詹恩停下了脚步,从一个望台向外看去。


泰尔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整个翡翠城,在他面前熙熙攘攘,日夜不休。


“你和他的谈话,”南岸公爵没有回答他,他的面孔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走向不妙到什么程度?”


“你没听说王都里的新闻吗,我被我父亲流放了。”


“就因为你持剑强闯复兴宫?”


“你知道得还挺多。”


詹恩冷笑一声:“我该在乎吗?你和陛下的父子龃龉?也许到了明天就和好如初?”


“如果你不在乎,那之前为什么还问那么多?”


詹恩沉默了很久。


“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演戏,是错误引导,只为把我引向你和他联手布下的陷阱?”


泰尔斯心中一沉。


这家伙。


真难缠啊。


“当你这么想,你就已经被错误引导了,”王子不慌不忙,“我父亲知道你我的新仇旧怨,我猜,他派我来此,就为了迷惑你吸引你,诱使你向我发动攻击——就像你那天撺掇来的酒商做的事儿。”


詹恩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依照我们的仇怨,你应该很乐见我倒霉,为什么不袖手旁观,看我笑话?”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是乐见你倒霉,甚至想把你头朝下塞进我的马桶里冲进护城河。”


詹恩轻哼一声。


“但跟合作的需求和利益比起来,”少年眨眨眼睛,“当年的仇怨,你不过想借刀杀人对付我罢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詹恩盯着他,并不言语。


泰尔斯转过身来。


“所以现在,你,你应该不想死于未知的剑锋,而我,则不想被我父亲当剑使,到临了啥也没有。”


少年展开双臂:


“是以,你能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怨,为利益和现实,妥协一次,合作一回吗?”


詹恩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也像是在认真打量他。


“我不得不说,这超乎了我的预料。”


“但我也知道,你素有急智,口才过人,”南岸公爵轻声开口,语气平稳,“这难保不是你的另一条计策——夸大第三者的威胁,然后索求不该有的利益,或者麻痹我的警惕,这在外交里很常见。”


“但我父亲不是第三者,他在哪儿都不是第三者,”泰尔斯凝重道,“你或我,我们才是。”


这一次,詹恩盯了他很久很久。


“宁因友故。”他突然道。


“不以敌亡。”泰尔斯极快地接口。


“我听说阿什福德给你们安排住宿了,”詹恩微笑开口,“最后,你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了吗?”


泰尔斯闻言笑了。


笑得很开心。


差点连口袋里的骨戒都忘记了。


“是的,听说是贤君的故居,而我已经住了一阵子了,”王子耸耸肩,“说实话,还挺舒服的。”


说话间,少年向鸢尾花的领导者伸出手掌。


是那只常常被割破的手掌。


掌心的伤疤狭长丑陋,犹如裂痕。


詹恩的目光犀利起来。


但几秒后,他也伸出了手掌。


就这样,在凯文迪尔家的祖先岩之前,两个家族的两个年轻人即将握手。


而就在此时,空明宫下层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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