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362功劳(1 / 2)

顾南谨快步又走回到门扇前,语气也冷了下来,不怒自威地对着门外的倪公公说道:“开门!”


他抑制着去敲门的冲动,心口怒意翻涌。


“太子殿下,您好好休息吧。”隔了一扇门,倪公公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恭敬中又带着几分疏离。


顾南谨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孤要见父皇!”


倪公公沉默了。


顾南谨再次重复道:“孤要见父皇!!”音tiáo拔高了三分。


又是一阵沉寂,门外静悄悄地,沉默不断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另一边的倪公公才道:“太子殿下,小人会去转告皇上,但……”


但皇帝愿不愿意见太子,那就要看皇帝自己的意思了。


顾南谨干巴巴地说道:“孤明白。”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接下来,就是一阵漫长的寂静,外面再没有一点声息。


屋里屋外,静得可怕,唯有庭院里的细雨声簌簌落下。


顾南谨独自留在这间寝宫里,烦躁地来回走动着。


直到一盏茶后,门外才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朝这边临近,越来越清晰。


然后,房门就被打开了。


手执银白拂尘的倪公公出现在门外,对着顾南谨施了一礼,道:“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高大健壮的锦衣卫。


顾南谨扫了一眼那两个锦衣卫,心里觉得嘲讽:这是怕自己逃跑吗?


可他面上不露分毫,从这间寝宫走了出去。


倪公公走在前面给顾南谨领路,把人一直领到了东暖阁的碧纱橱里。


皇帝病怏怏地躺在榻上,与顾南谨昨天看到的状态差不多,依旧是脸sè蜡黄,jīng神不佳,宛如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


顾南谨走到了距离龙榻三步外的地方停下,给皇帝作揖行礼:“父皇。”


行了礼后,他直起了身,与龙榻上的皇帝四目相对,开门见山地问道:“父皇,您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抬了下手,倪公公立刻意会了圣意,将皇帝扶坐了起来,另一个圆脸小內侍在皇帝的身后放了一个大迎枕。


皇帝叹了口气,对着顾南谨露出一个慈爱而疲惫的笑容:“康鸿达和楚家的事你知道了吧?他是奉了朕的口谕行事。”


顾南谨:“……”


“太子,朕快要不行了,以后大齐的将来就靠你了。”皇帝的声音十分虚弱,神情慈爱,一派慈父心。


他的情绪有几分意动,xiōng膛微微起伏着,那双因为病重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幽深浩瀚,眸底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


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嗓音变得沙哑沧桑:“太子,你九皇叔势大,又有兵权在握,现在朕还活着,还能挟制你九皇叔一二,一旦朕去了……咳咳咳……”


皇帝因为情绪激动,垂下头把拳头放在chún畔,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倪公公赶紧给皇帝抚背,又递了一方帕子给皇帝。


皇帝拿帕子擦了擦嘴,疲惫地继续说道:“一旦朕去了,你登基上位,势单力薄,恐怕就压不住你九皇叔了,届时,你有自信保住这大齐江山吗?!”


“你是朕的儿子,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这片大齐江山。”


说着,皇帝的声音更沙哑了,连眼睛都红了,闪烁着泪光,一片忧国忧子之心。


碧纱橱里,烛影浮动。


烛火照在顾南谨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顾南谨怔怔地看着皇帝,薄chún微张。


皇帝抬手示意顾南谨噤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语tiáo缓慢且凝重地接着道:“太子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就让朕来当好了!”


“谨哥儿,你等着,朕会给你一个平稳的朝堂,也算是朕这个父皇对你最后的一份心了。”皇帝深深地凝视着顾南谨的眼睛。


听皇帝称呼自己为“谨哥儿”,顾南谨有所意动,眼睫颤了颤,眸光闪动。


他是今上的第一个儿子,曾经也享受过今上的慈爱,在他小时候,今上就是这么唤他的:谨哥儿。


直到先帝封了他为太孙,他才从“谨哥儿”变成了太孙,再后来,就变成了太子。


顾南谨的眼神有些恍惚,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仿如隔世。


皇帝的情绪很激动,几次哽咽,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又道:“朕知道你怪朕,但是,现在,朕还是想为你做最后一点事……”


随着皇帝这情深意切的一句句,倪公公的眼睛也红了,默默地以袖口擦着眼角的泪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氛,浓浓地,压抑地,那种刻骨的哀伤如外面绵绵的春雨似要沁入人的肌肤中。


这一夜,细雨不曾停歇,如丝似沙,春日的细雨颇有一种“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意境。


雨从夜持续到天明,又断断续续,时下时停地延续到次日黄昏,这一天的京城显得分外萧索,不复平日的热闹。


连那些普通百姓似乎感受到了bào风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黄昏,雨停了,天空昏暗如一副水墨画,由水和墨在空中大笔绘就不同深浅的墨sè。


在万众瞩目中,百余禁军将士骤然出动,封了宸王府,把王府的周围层层圈住,密密匝匝。


也唯有那细风带着树梢间的雨水飘入了王府的高墙内。


雨后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水汽,分外清新,王府里一如往常。


楚云逸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而且,只要一想到是因为他宸王府才会被围,他就变得有些焦虑,生怕他会连累到姐姐,连累到宸王府。


楚云逸从客院走出,朝着内院方向去,一路上无人阻拦。


内院本是外男不能擅闯的地方,可宸王府的内院女眷单薄,也就住着殷太后与沈千尘两个女主人。沈千尘是楚云逸的亲姐姐,根本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一路上都有下人给他行礼,可是楚云逸心不在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子里想着自从去年他从老家回京后发生的事。


一年前的他,天真骄傲犹如一张白纸,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


直到残忍的真相一点点地在他眼前铺开,他才不得不直面,原来他的父亲、姨娘、长姐都与他曾经以为的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着一张假面具……


他决议从武,一心学武,比从前要努力好几倍,想给沈千尘撑腰,也想帮父亲与姜姨娘补偿沈千尘,可是,他还太弱了,根本没给沈千尘帮上什么忙。


现在楚家落罪,他身为楚家的长子,一辱俱辱,他回楚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思绪间,他来到了正院的院门前,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陷入了一种颓丧的情绪中,觉得他真是一事无成。


守在院门口的小丫鬟屈膝给他行礼:“大舅爷。”


“喵呜!”四爪洁白的黑猫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轻快地跑出来蹭他的袍裾。


春天是猫掉毛的季节,只是蹭了两下,就在楚云逸湖蓝sè的袍角蹭上了一簇簇黑毛。


楚云逸干脆俯身把黑猫抱了起来,抱着它继续往里面走。


温暖的猫贴在他xiōng口,似乎往他空寂的xiōng口注入了什么似的……


楚云逸步伐坚毅地穿过了院门。


下一刻,就听一阵清脆的笑声钻入他的耳中,如风铃摇曳。


少女的笑声让空气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


仿佛陡然间天空变得湛蓝通透,夹着芬芳的空气随风钻入他的鼻端,清新干净。


一门之隔,楚云逸就像从寒冬腊月穿越到了另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似的。


楚云逸再次停下了脚步,怀里依旧抱着黑猫,傻乎乎地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亭子里面对面地下棋,一个着素净的月白sè,一个是耀眼的大红sè。


两人言笑晏晏,灿烂的笑容洋溢在沈千尘jīng致漂亮的面庞上,像抹了明艳亮丽的胭脂似的,光彩照人,而他那个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姐夫眉眼柔和得似要溢出潺潺春水来。


楚云逸几乎呆住了,感觉没什么真实感。


宸王府不是被禁军给封了吗?!


姐姐、姐夫怎么是这种反应!


他差点没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黑猫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喵”叫了一声,引得亭子里的两人朝他看来。


楚云逸这才回过神来,抱着猫继续朝那个八角亭走去,走到了亭子外,先讷讷地叫了声:“姐姐,姐夫。”


顾玦微笑颔首,沈千尘随手指了指她右手边的石凳:“坐。”


楚云逸没动也没坐,忍不住道:“姐,还是让我回去吧。”


就是个傻的!沈千尘直接翻了个白眼。


“……”楚云逸惊了。


他就没见过哪个王妃像他姐这样的。


偶尔他会莫名地从他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他在军营感受过的**子味,就像此刻!


楚云逸下意识地去看他姐夫的脸sè,却见顾玦依旧眉眼含笑,别说是嫌弃,姐夫似乎还觉得姐姐这样子很有趣。


楚云逸呆了呆,有些酸溜溜地想着:也是,他姐也就会对他这样,对着姐夫时,她就是个小甜心,把她的爪子藏得好好的!


沈千尘没好气地问楚云逸:“你回去做什么,被关起来吗?关了一大家子还不够,你还要自己凑过去吗?”


楚云逸无言以对。


沈千尘训起弟弟来一点也不客气:“果然是个傻的,就这样,你还要从军呢!”


“怎么?明知道前面有敌人的陷阱,你还要带兵过去自投罗网啊,那跟着你的士兵们还真可怜!!”


“你这是自我牺牲,还是自我满足?”


沈千尘觉得这些话还不足以表达她的鄙夷,随手从棋盒里抓了一枚黑子朝楚云逸丢了过来。


其实,以楚云逸的身手,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接住这枚黑玉棋子的,但是他现在抱着猫,黑猫在他臂弯间不安分地扭动着,眼看着要用爪子去挠他的袖子,楚云逸只能左手抱猫,右手按住猫爪子,又不想那黑玉棋子砸地上砸坏了,就任由黑子砸在了他左侧肩膀上。


肩膀微微一动,黑子稳准地落在了他右脚的鞋面上,然后右脚一踢,黑子划出一个半圆的曲线,落入了棋盒中。


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琥珀差点没笑出声来,努力地绷住脸,若非场合不适合,她几乎要给楚云逸鼓掌了。大少爷的蹴鞠真是玩得不错!


琥珀还得看气氛,但猫就不需要了。


“喵呜!”


被楚云逸困住的黑猫不悦地叫了一声,疯狂想挠人。


楚云逸被沈千尘嫌弃惯了,没把她方才的这些话放心上,反驳道:“姐,我才不是这样呢!”


“如果我带兵,当然是会以大局为重!”


他怎么会让麾下的士兵跟着他找死!他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


楚云逸觉得,他必须在他姐夫跟前澄清他的人品!


顾玦静静地看着姐弟俩斗嘴,一言不发。


沈千尘挑眉:“所以,不带兵,就可以任性,可以犯傻,可以不以大局为重了?你以为你现在做的蠢事,将来就可以一笔抹杀,可以服众吗?”


楚云逸:“……”


黑猫的两条后腿重重地一蹬,踢了楚云逸一脚,终于从他的桎梏中脱身,只留了一xiōng膛的黑毛给他,为少年徒增几分颓然。


沈千尘觉得她家月影可真乖,赶紧赏了它香喷喷的小鱼干。


月影满足地吃小鱼干去了,而楚云逸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发现自己傻乎乎地被他姐给绕偏了。


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在沈千尘的旁边坐下,暂时没去理会这满身的猫毛。


楚云逸握紧了拳头,正sè道:“宸王府被禁军包围了,这不仅仅是康鸿达能做到的,跟皇上也有关吧?”


“姐,我不傻,我知道是有人在拿我作筏子。”


楚云逸这番话也是掏心掏肺了。


他不蠢,看得出来皇帝以及康鸿达要对付不是楚家,更不是他,而是宸王府。


楚家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光父亲楚令霄杀了二叔楚令宇的罪名,就能轻松置楚令霄于死地了,由京兆府出面即可;


就算楚令霄真的在幽州窝藏过一个山匪,那也不过是包庇之罪,这个罪名最多也就是抄家了事,不需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把罪名上升到“谋反”。


对方是借着楚家的名义,来对宸王府出手!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谁让楚令霄就这么一个人,劣迹斑斑。


每每想到父亲,楚云逸就觉得苦涩。


父亲本该是榜样,本该必有儿女,他的父亲偏偏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


楚云逸努力不让自己陷入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这根本于事无补。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沈千尘,道:“我只不过是‘某些人’拿来向宸王府出手的把柄而已。”


“所以,把我交出来,没有了这个把柄,对方就师出无名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周围再次静了一静。


沈千尘真想再抓枚棋子丢他,但还是懒得费这力气了,直接斥道:“蠢!”


楚云逸:“???”


楚云逸觉得自己也太委屈了。


他又哪里蠢了?!他明明长进了很多好不好!


顾玦为他家的小姑娘助威:“蠢!”


沈千尘与他一唱一和,一脸嫌弃地再道:“又蠢又笨。”


楚云逸:“???”


面对来自姐姐、姐夫的bào击,楚云逸简直快蔫了,头顶那对无形的猫耳朵颓丧地耷拉了下来,自闭了。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王府了?”顾玦对待小舅子时,展现了罕见的“耐心”。


楚云逸肯定地点头:“不想。”


沈千尘不去看楚云逸,垂首喝着花茶。


江沅连眼皮也没动一下,目光飞快地在楚云逸身上掠过:楚家大少爷对王爷的了解简直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话说,王爷自从北地回来后,或者说,遇上王妃后,手段已经“温和”很多了。


顾玦平静地道:“那就走吧。”


楚云逸以为顾玦同意他回楚家去,起了身,正儿八经地作揖,想告辞,话还未出口,顾玦的下一句钻入他耳中:“去玄甲营吧。”


“……”楚云逸愕然地抬眼,又去看顾玦,双手还维持着作揖的姿态,显得他的样子有些蠢,有些呆。


他的身旁,吃完了小鱼干的黑猫正蹲在那里用爪子洗脸,颇有种事不关己的悠然。


顾玦轻轻掸去了几根飘到了袖口的黑毛,目光根本就没落在楚云逸身上,淡声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好好学学了。”


楚云逸还想说话,可是顾玦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来,楚云逸就觉得自己喉头干涩,发不出声音。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觉得自己仿佛里里外外都被对方看透了。


紧接着,顾玦转头问江沅:“苏慕白今天休沐吧?”


请收藏:https://m.shucaiqxsb.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