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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7)(2 / 2)

明湛幽幽叹了口气,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因是月末,繁星漫漫,墨色的天幕下,宝石一般的闪烁。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因为自知不为你所喜,所以更希望能抓住一些权利,增加保障。每件事都怕做错,忐忑不安,生怕被你抓到把柄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权利再收回去。”明湛自嘲道,“明明地位不稳,还要装出一副很能做主的样子,生怕被人小瞧。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概会更让人瞧不起。”


“我早就料到,你会问我此事。”


“其实不管我承认还是不承认,您心中早有定数。”明湛道,“毕竟在您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必然会一直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我再强调,我并没有害明义之心,你也不会信的。我的心机城府,在您的心里是所了根的,每每想起,您必定寝食难安吧?”明湛低头,双手交握,“您需要一个强势的继承人,可是您不一定喜欢这样的儿子,我也不喜欢,事实上没有人喜欢生来算计。”


“当年父亲,您怎样由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登上镇南王的宝座,那其中的腥风血雨……在您面前,我这点儿小手段值得什么呢?”


“甚至,许多事没有语据,可您仍然愿意往那方面想像。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思考方式,那么您是不必再问我的,您觉得,我在阮家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么我就扮演了什么角色。”明湛冷冷一笑,“至于目的,不必我说,您想也能想一个出来的,不是吗?”


明湛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记劈头大耳光,他从不知道有人能打人耳光打到这样的威力,他直接从太师椅中翻了出去,进而带翻了身上的红木椅子,他没感觉到痛,只是脑袋像被机车碾过,嗡嗡直响,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104、沐浴


掐死他。“有时,我真想……”掐死他。


凤景南看着黎冰与李三将明湛从地上抬到榻上,出一口郁气。


“恕属下直言,我们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世子与李麟有联系,王爷仅凭猜测就抓世子的人,难怪世子会发飙。”黎冰的声音仍然很冷,这位和二公子可不是一个类型。


二公子肉脚,王爷一个眼神过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位却是脾气大,你动我的人,就是动我。好,拿出证据来。


没证据的话……


瞧明湛是如何挖苦凤景南的吧,小老婆养的小心眼儿的心底暗黑患有一定程度妄想症的庶子。


明湛之前那么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意思。


所以,凤景南忍无可忍的暴发了。


黎冰很是佩服明湛的胆色。


明湛能来保下李诚,虽然会得罪凤景南,不过却能赢得身边儿人的效忠,没有哪个属下会不喜欢有担当的主子。


当然,明湛拐弯抹角的骂人也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


明湛半昏迷的躺在榻上,凤景南一面狠掐明湛的人中,一面恶狠狠的道,“怎么还不醒?”


黎冰上前,握住明湛的手腕,号一下脉,还好,没啥大问题。


凤景南冷笑,难道我会一巴掌打死他吗?


黎冰建议,“不如先送世子回去吧,也好宣个太医瞧瞧,别真伤着。”


“你去宣太医。”


凤景南并没有将明湛送回去的意思,明湛半边脸肿着,眉毛微蹙,很不舒服的模样。


“天生反骨的混帐东西。”凤景南轻轻摁住明湛脸上的伤处,自语道“魏宁安了什么好心,你去为他们做嫁衣裳。色令智昏的东西。”


明湛只是一时被打懵了,凤景南往死里掐他人中时便醒了,只是脑袋晕沉,他也就没动弹,如今凤景南变本加厉的按他脸上的伤处,明湛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


凤景南半点儿不惊讶,讽刺道,“不装了?”


明湛原本还想做出刚清醒的模样,听这话,转而瞪向凤景南,凤景南冷声道,“用多大的力道我清楚,我也没见有人挨一巴掌就要昏睡个把时辰的。”


明湛耐性不佳,翻个白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要严刑拷打么?”


“我用得着拷问你?”凤景南不屑,“就你这个猪脑袋,不过是让人拿着当枪使!”


“反正我没陷害过明义。”明湛一手撑榻坐起身道,“我虽然让人留意修竹院的动静,明义难道就没在背地里打听过我?什么事,他们做起来就是有情可原,我做起来就是别有居心,您也忒公道了?”


凤景南道,“你少给我装蒜,明义的动作能瞒得过你的眼?”


“他都能瞒得过您老,瞒过我去有什么稀罕?”明湛说话向来刁钻,这意思很明白,您老向来自诩无所不知,您不知道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凤景南懒的与明湛争口齿,“这是自家事,倒不急着分辨。那个李麟是明义在魏宁家见到的,你也动动脑子,等闲人也能登承恩侯府的大门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宁对我冷淡的很,我也好长时间不去他那儿了。”嘴巴胀胀的疼,明湛揉了揉,说道,“他跟谁近谁远,你是他亲表哥,难道不知?”


“那你先跟我说说,魏宁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选了阮氏为妻?放弃了阮鸿飞的遗腹女?”


明湛犹豫了一下,方道,“他说那个女孩子根本不是阮鸿飞的遗腹女,那女孩儿是在阮鸿飞过逝后九个半月出世的,实际上在阮鸿飞过逝前一个月都一直跟阿宁在一块儿,阿宁说阮鸿飞不可能在那段时间留下孩子。”


“有这种事?”


“阿宁只是一说,我想着,这不是小事儿,他应该不会无地放矢吧。”明湛道,“可他也没什么证据。不过,那女孩儿既然有身份不明的可能,总不好娶回家。”


“您觉得李麟是阿宁使的连环计?”明湛追问。


“魏宁做事向来严谨,如果是他安排,李麟应该不会以这种方式出来?破绽太多。再者,随便一审,魏宁也容易暴露。这不像他会做的事。”凤景南否定这种推断。


“可如果不是阿宁说阮鸿飞嫡长女的事,母亲不会选晨思的。”


“蹊跷就在这里。”凤景南长眉轻皱,看向明湛。


明湛抿一抿唇,“那个李麟审讯的如何了?”


“哼。”凤景南冷笑,“那不过是个戏子,有人给了他信物,雇了他去阮家捣乱。如今还在大牢里呆着呢。“


明湛张大嘴,“怎么可能?”仔细回忆道,“可那天阮侯当场就认了李麟,还要把孙女许配给他呢。”


“阮家——”凤景南深看明湛一眼,“阮家定是心虚,被人算个正着。如此看来,阮家女为正妻的确不相宜。”


明湛不明白了,“那您发什么威风啊?”


“你宁可信魏宁胡说八道,也不与我商议。”凤景南恨上心头,怒道,“明知明义有鬼,也不跟我提一声!你如此公私分明,既然此事牵扯出你身边儿的人,我自然要跟你公帐公算了!明义身边儿的人可以问,怎么你身边儿的人就问不得了?”


“我又没说不能问,你起码跟我打声招呼。我不过是出去一趟,什么大事不能等我回来?”明湛仍是不让寸土。


凤景南冷笑,低声道,“你少给我摆这副嘴脸,我还不知道你,这种事,你哪里会沾手,不过是吩咐心腹之人去做。那个叫福生的能供出李诚来,又与你有何相关?你真干净哪。”


“这些我从没否认过,”明湛道,“父王也忒小瞧我了,敢做我就敢认。我的确示意李诚收买了福生,我也很早就知道李麟的存在。可是也仅限于知道而已,再深处,我没敢查他,并不清楚李麟与阮家的关系!我手上有几个人、每天做些什么,父王清楚的很。如今何必要将此事诬陷于我。”


“那个李麟既然是假的,他纵然将二哥咬出来,父王不息事宁人,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查特查,将我牵扯进去,于镇南王府有何益处呢?”明湛趁热打铁,戳到凤景南的心坎儿上。


凤景南讥讽道,“你且安心吧,这事到明义止。”


明湛将心搁在肚子里,“儿臣做事向来无愧天地,从未有不安心之时。”


凤景南冷笑。


黎冰在外回禀,“王爷,太医来了。”


“不必了,让太医回去。”


明湛有些不大服气,凤景南道,“皮外伤,擦些金创药就行了。”


“以后有事可以好好说,好不好的就动手,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明湛自尊心极强,总被人甩耳光,一股子邪火憋在心里好不难过。


凤景南寒声道,“你既要脸面,日后就少做没脸的事儿。”


“还有,保护好你嫡子的身份。”凤景南的眼中带着一种冷峭,“我是庶出,只有你一个嫡子,你的一言一行最好别给你的身份抹黑。”


明湛终于逮着机会,“你还挺在意庶出的身份啊。”


凤景南的脸瞬间黑了一层,明湛继续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贼,什么嫡庶尊卑,不过是束缚傻瓜的东西。说起来,先帝也真是的,临终前也没下一道圣旨把太后扶正,平白让人添了多少遗憾。”


凤景南恨不能将明湛的嘴巴用针缝上,“你闭嘴吧。”


明湛的嘴向来不受凤景南的控制,他喋喋不休的问,“您不会因这个就痛恨嫡出吧?那当年您为何让母亲怀孕呢?”


“怪不得您对我百般挑剔,看不顺眼,原来大有渊源哪。”明湛无视凤景南的隐怒,一径说道,“其实您大可不必,您是庶出,我再嫡也嫡不到哪儿去。再说了,我不觉得父王是这么狭隘的人哪。”


“不过也不好说,您向来把明义当宝,把我当草……”


平常,凤景南只要脸一板,人们无不战战兢兢,不敢作声,明湛却是丝毫不将凤景南的恼怒放在心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嫡庶,直将凤景南气的三魂出窍,一声暴喝,“你是想挨鞭子吗?!”


明湛无奈,这年头的游戏规则,即便明湛也不敢承担一个“忤逆”的罪名,所以尽管每次被抽耳光时,他内心再如何想砍死凤景南也不敢与凤景南动手。不过明湛发现了新的报仇方法,凤景南竟然会如此在意他庶子的身份,明湛便拼命戳凤景南的死穴,戳到凤景南忍无可忍,明湛才无辜的收手,满是委屈的回一句,“好好说话都不成么?”


凤景南想发作,可明湛却是一脸无辜白痴相,让凤景南一口恶气憋在心头发不出,难受至极。


明湛起身道,“既然父王教训已毕,儿子就先告退了。”


“不必,你留在这儿过夜吧。”凤景南道,“你不是惯会吃醋,说我只宠爱明礼的。”眸光在明湛唇际一闪,凤景南起身取了一盒金创药来,递给明湛,道,“既然身上不大好,就安心的养着吧,少出门。也少招惹是非。过几天就回云南了。”


“我有意让明义一道回云南,你的意思呢?”


明湛敲了敲下巴,看向凤景南,“您是要二哥长居云南么?”


“只是一段时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湛摸了一杯冷茶喝了半盏,“他早晚要长居帝都,父王不可能让他在云南住一辈子的。要我说,既然成了亲,兄弟们也没挤一处儿的道理。像皇室中,皇子成年即开府,帝都有几处别院,不如让二哥搬去住。”


“这是你的意见?”


“关键是要让二哥认清自己的位置,”明湛道,“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他。当一个人的野心不能与实力相匹配时,会出大笑话的。父王慈父心肠,自然是想多庇护于二哥。只是,二哥这样肆意,也该受些教训,长些记性了。”


见凤景南不说话,明湛笑了笑,“或者您认为我有私心。当然,您也不一定要考虑我的意见。”


是的,现在凤景南自然可以无视明湛的意见,可明湛是下一代镇南王府之主,他对明义可没什么情义,自己又能庇护明义几年?


“让明义跟你学着当差如何?”


明湛相当不可思议的看向凤景南,“他刚破坏了我的婚礼,让我丢了大丑。你要他在我手下做事,莫非是想让我拿二哥出气?”


凤景南瞪明湛一眼,“你们自幼相处的不多。”


“算了,您还是自个儿带身边吧。”明湛摆摆手,“我哪里好使唤二哥,轻了不是,重了不是的。今天元气大伤,我得早些睡了。”


元气大伤?


凤景南瞅一眼外头的落日,明湛已经唤人进来给他预备洗澡水了。


看得出来,明湛如今对于挨耳光的事完全习以为常,并且丝毫不放在心上,完全不必担心留下心里阴影啥的。


“罢了,我也要沐浴,你与我一道去凝碧池吧。”


这府里别人洗澡,都是弄个澡盆子木桶的泡泡算,只有凤景南独享浴池,这池子是用青玉砌成,在里头游泳都没啥问题。明湛也就在凤景南未到帝都时享用过,凤景南一来,就不许他再用了。


如今倒大方起来。


明湛瞅凤景南一眼,咂咂嘴,看凤景南吩咐下人备浴凝碧池,方品出一二滋味。


摸摸自己的脸,凤景南这是做给府中下人瞧呢,虽然赏了世子一巴掌,不过世子尚未失宠呢。


明湛也不会不识抬举。


凤景南伸展双臂,两个妙龄小丫环上前伺候着宽衣,外袍、衣带、里衣……


明湛却没凤景南的派头儿,他三下五除二的除了衣袍丢给身边儿的何玉,只留一件大裤头,在池旁活动了下手脚,纵身跳进浴池,溅起好大的水花,泼了凤景南一脸洗澡水。


凤景南正贴着池壁,在阶梯式的玉石上闭目静坐,却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洗澡水,气的抓过明湛拍两下,“你几岁了?嗯?几岁了?”


明湛道,“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唉哟,我这胳膊,快断了,轻点……”


以前这池子没这样宽敞,自然也没有现在的深水区,这是明湛在帝都时特意装修过的。


那会儿虽然他住宫里,不过他已经将镇南王府看成了自己的产业,想着日后出宫一定要住的舒坦才成。关键是明礼好说话,明湛还特意跟内务府提了一声,订下规格,在宫里遥控指挥,方有今日泳池的规模。


后来,凤景南虽然用的舒坦,不过也没少骂明湛败家。


明湛水性极好,蛙泳、仰泳都不赖,凤景南见明湛在远处儿飘着,唤道,“过来给我擦擦背。”


有的是丫头,非要使唤他。明湛腹腓着,装没听见。


“你耳朵聋了?”


“可不是,刚给你打聋的。”明湛脸上滚下水珠儿,他正当年少,眉目青翠,哪怕说出的话不怎么讨喜,凤景南瞧着也没像往常那样发脾气,反笑道,“我每看到你,都觉得世上有一桩奇事?”


明湛狐疑的看向凤景南,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凤景南微笑道,“不论多么卑鄙无耻的事,只要是你做的,你都能说的光明正大,理由充分,并且可以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做错。”明湛踩着水过去,一抓栏杆,反身同凤景南一道贴壁坐着,双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儿,转脸对着凤景南笑,“您没听过一句俗语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做事虽说不上好,但也没什么错处。”


“看来,你已颇有心得啊。”


“哪里有什么心得,效仿前人而已。”明湛笑,他已经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不必如以往计较,只要他坐的稳,急的自是旁人。只要他将这些旁人的一举一动握在手里,还怕他们翻出天去不成。


说起来还要感激明义,明义这样迫不及待的对他出手,看他笑话,也让凤景南瞧瞧他一向宠爱的庶子的嘴脸。


明湛伸手取了布巾,“父王去上面的竹榻上趴着,我帮您好好搓背。”


凤景南年已四旬,身材保持极佳,宽腰窄臀,双腿修长结实,肌理匀称强健,以前穿着衣裳尚不觉得,如今沐浴脱光后,才发现人家是实打实的、不搀一点儿假的好身段儿。连同为男人的明湛都忍不住多瞧几眼,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回。


明湛取了条绢纱围在腰间,凤景南瞅明湛一眼,捏了捏明湛软软的胳膊,“你该勤习武,即便不为练成什么高手,也能强健体魄。”瞅一眼明湛白斩鸡的身材,凤景南摇头,全无一丝男子汉气概。


难得明湛没较理,凤景南道,“黎冰武艺不错,让他在你身边儿吧。”


“审讯李诚的那个?”


“嗯,黎冰还算得用,以往他父亲就在我身边当差,他做事仔细,你留着使唤吧。”凤景南坐在竹榻间,看向明湛。


明湛将绢纱缠在手上,坐在凤景南身后,试试力道,“重不重?”


“行了,你放开力气使吧。”


“黎冰是不是……”明湛在凤景南耳边低问。


凤景南笑而不答,“齐竞展骏两个都还小,黎冰大几岁,有事可与他商议。”


“哦。”


明湛心里暗暗叹气,凤景南手里捏着人家老子,让他使唤人家儿子,当然,这几个都十分忠心,却不知是忠心明湛,还是忠心镇南王府,如今特务头子都派出来了,明湛再有什么小动作真是千难万难了。


明湛神思飞远,心中对凤景南满肚子抱怨,不留神下手重了,哧啦一声,凤景南倒抽一口冷气,回头骂道,“你是想搓层皮下来!”


“对不住,对不住。”明湛见凤景南背上一溜血点子给破皮搓了出来,伏身给凤景南吹了吹,小心的问,“疼不疼啊?”


“你自己试试看!”凤景南怒吼,背上火辣辣的,明湛睁眼说瞎话,


忙道,“就是有点儿红,没事儿。”


为啥人们威胁谁总爱说“不听话,扒你皮”啥啥啥的,这种搓破皮,辛辣的疼实在难熬,凤景南眉毛都将要竖起来,明湛急忙去捂凤景南的嘴,哀求道,“别喊,叫人听到不大好。”


打掉明湛的手,凤景南瞪一眼,“罢了。唤人进来,不必再洗了。”


明湛弄块干巾披在凤景南身上,方出去唤人,“衣裳搁这儿,你们且退下。”


“父王,儿子伺候您换衣裳吧。”


凤景南冷哼,“一脸心虚。”


明湛较凤景南矮大半个头,他行动俐落,很快便为凤景南打理妥当,系好腰带,自己又急着穿衣裳,“你等我会儿,回去我给你上药。”


这事儿传出去实在不好,明湛做了亏心事,对凤景南格外殷勤,还一手扶着凤景南的胳膊,关切的问,“这晚上风凉,父王您带顶帽子吧。”


“无妨,再给我擦擦头发。”


古人的头发是终生不剪的,凤景南保养得当,乌发漆黑,直垂腰间,明湛用软缎包好,使劲儿搓搓搓,凤景南挑剔道,“你洗衣裳呢,这么大劲儿,轻点儿!”


“我看女人洗衣裳都是木捶子捶的,哪里一样了。”明湛心道,老子还不乐意伺候呢。


“蠢货,走吧。”


105、老姜与小姜


明湛真不乐意跟凤景南一道休息,俩人睡相都不好,梦中也能打一场,天生不对盘。


明湛主动退一步,“我在临窗的小炕上睡,父王睡床吧。”


凤景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房里没留伺候的丫头,凤景南夜半要了次茶水,明湛睡觉死巴听不到凤景南唤人,凤景南连唤数声,方把明湛吵醒,明湛被子蒙头,含糊道,“快睡吧,深更半夜的,喝哪门子茶呢。”


凤景南直接将床头的如意飞到明湛的脑袋上,明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点灯倒茶,哈欠连连。


凤景南喝了半盏,瞪明湛一眼,将杯子递还明湛。明湛将余茶的喝尽,摇摇晃晃的爬回床,不一时便呼起渐起,睡的香甜。


明湛睡的熟,凤景南却是上了心,想着,如今老子尚在,喝口茶都要推诿,他日还真不敢指望你了。他还是明湛的亲爹呢,若是明礼几人……凤景南失眠半宿,天微亮便挂着两个黑眼圈儿起来了。


侍女们轻手轻脚的服侍着凤景南着衣洗漱,虽已尽量小心,仍有悉索之声,李三还关切的瞅了在炕上熟睡的明湛一眼,生怕把小祖宗吵醒。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自出去打拳。


明湛起的也不晚,这年头儿不流行用窗帘,炕上也没法帐子,晨光破窗而入时,他便醒了。


何玉带着侍女进来服侍,明湛刷牙后先喝一杯蜂蜜水,“父王呢?”


“王爷在园子里打拳呢,世子可是要过去请安。”这样问着,何玉已


经躬着身子准备伺候主子去园子。


“昨儿回来也没去母亲那里,别叫母亲惦记。”


何玉跟了明湛多年,忙道,“王爷就在外头的园子里,奴才先伺候您去给王爷请安吧。”


明湛点头,打个呵欠,没什么精神。


“世子,您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何玉比明湛还小一岁,不似其他内侍躬身卑微的模样,关键是明湛不喜欢卑躬屈膝的奴才秧子。


何玉只矮了明湛一步,身量笔直,清秀的脸上笑盈盈的。明湛看他一眼,宝相庄严,语重心长道,“我虽有福与父王共处一室休息,做儿子的,难得有机会服侍父王一遭,夜间自要警醒伺候,这是本分,哪里敢称一个累字?”


何玉马上道,“世子真是贤孝之人。”镇南王府遂传出明湛通宵服侍镇南王之言,并且此事愈传愈广,许多人听到后连是马屁如潮,对凤景南种种的羡慕嫉妒恨。


而凤景南的表情,就十分值得琢磨了。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凤景南的书房所在十分气派,实打实的四进院子,凤景南在这里议事、休息,因凤景南向来不喜花草,便将花园改为了小校场,周边只留些修剪整齐的碧树芳草,添些绿意罢了。


凤景南正在跟黎冰过招,明湛并不懂武功,外行瞧热闹,只瞧着人家拳脚往来极是威风,比街头卖艺的可好看多了。


黎冰武功虽不知深浅,不过,给他八个胆子他了不敢赢凤景南的,最后小败,站在一旁,又对明湛施礼。


明湛微颌首,从侍女捧着的老红木雕花托盘中取了毛巾递给凤景南,笑道,“早听说父王武功高强,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你看得懂?”凤景南接过绢帕,拭一把额上的汗,问明湛。


明湛笑,“您昨儿才夸过阿黎的武功,阿黎都败在父王的手上,由此可推知父王厉害。”


凤景南没理明湛这话,“起来了?“


明湛弯着眼睛笑,亲热的说,“父王怎么没喊我,我还想跟您一道晨练呢。”


嬉皮笑脸的小子,大早上的就一脸坏笑。


凤景南道,“看你睡的香。”


明湛笑了笑,一脸感动,“父王真是体贴。”把凤景南恶心的够呛,体贴!哼!体贴!


凤景南不再理会凤景南,转而看向一旁的黎冰,笑着发出邀请,“阿黎,你吃早饭没?我也没吃呢,咱们一道用吧。”


黎冰恭敬的答道,“谢王爷世子赐食。”


明湛见到黎冰时便已经改变主意,他对黎冰有些好奇,这样俊俏的人也能搞情报活动吗?倒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黎冰长的太惹眼了,如果不是在拍电视剧,谁会找这样惹眼的人干偷人的勾当呢。


明湛又对凤景南道,“父王,天已渐热,儿子陪您回去用膳吧。”还在一畔虚扶了凤景南一把,陪在凤景南身边有说有笑,若不是昨儿亲眼见这对父子剑拔弩张,黎冰真怀疑自己出现了啥啥幻觉。


天家的水真深哪。黎冰默默的跟在这对父子身后。


早膳照常很丰盛,在饮食上,明湛与凤景南都不会委屈自己。


黎冰闷头吃饭,好在他人物俊俏,举止虽不甚斯文,大开大阖间也赏心悦目。


明湛倒是惊了一把,桌上大半菜食点心竟然都进了黎冰的肚子,这样瘦削的家伙,竟然是个饭桶,明湛关切的问一句,“要不要添菜?”


黎冰摇头,“谢世子,不必了,属下已经饱了。”


明湛问,“你一个月多少俸银哪?”眼睛瞟一眼黎冰身上半旧的衣裳,“够不够吃饭?”


饶是黎冰淡定,对着明湛关怀疑惑的眼神也有一瞬间的尴尬,“还成。”


明湛没再多说,起身道,“父王,我去给母亲请安了。”


黎冰没想到,他与明湛一问一答竟引发了官场中的一次小小动荡。


这年头儿,当官的俸银实在不高。


明湛调查过,虽已建国百年,官员的俸禄还是照着太祖年间的标准在发行。


太祖年间,刚刚建国,新朝旧代交替,百废待兴,啥都便宜。譬如当时买一斤肉只要十二三文,如今已涨到二十文,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就是官员的薪俸没动静儿。


当然,大家当官当的也挺起劲儿。


也不泛有清官生计艰难的,例如,当今朝中鼎鼎大名的左都御史林大人,出名的两袖清风,给他送礼,送丢顶戴的不是一个两个。此人生性简朴,油盐不进,乃朝中异类,人称鬼见愁。


明湛给母亲请了安,便回了自己的院里,命人请了范维、冯秩过来。这俩人正担心明湛呢。


昨儿李诚倒是出来了,诸人对于明湛勇于夺人的行为还是十二万分的敬佩的,虽然凤景南是明湛的亲爹,不过考虑到父子之间的关系向来有些紧张,若因此事埋下嫌隙,岂不得不偿失。


见到何玉来请,范维、冯秩急忙去了。见明湛唇角一块儿淡淡的乌青,俩人心里都有了些分数,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许多时候,君与臣的利益方向是一致的。


“这是阿黎,黎冰,”明湛先介绍新人,指着范维、冯秩,对黎冰道,“阿黎,既然父王让你来跟着我。以后父王若是再拿我身边的人,你就得站在我这边儿。”


明湛如此坦诚,但让黎冰意外,“是,属下定忠心于世子。”


明湛指了指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他素来怕热,书房里摆着冰盆,外面炎日如火,在里面硬是不觉丝毫暑气,明湛温声道,“如今天气渐热,我想着,朝中大人都有冰敬什么的,你们位卑职低,因着我,也不好跟别人伸手,我自当体谅你们的难处。正好父王将帝都的产业交给我打理,我思量着,六月、七月、八月都是伏天暑日,每月便发双俸,做为消暑费,如何?”


范维思量着,明湛刚接手帝都产业,这是要施恩下惠了,只是……范维轻声问,“不知世子是要赏哪些人?”


“有官阶的都赏,另外如李诚何玉,近身服侍我,也有辛劳,自不能忘了他们。”明湛温声道。


谁也不嫌银子咬手,范维道,“世子总想着属下们,属下们得遇世子这样的主君,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如今王爷身边的诸位大人,还有二公子、三公子身边儿的近身奴才。再者,都是一个府里,内院儿里也颇有有脸面的奴才,世子若是不一并赏,倒是易生嫌话。”


明湛看向黎冰,“阿黎,你说呢?”


黎冰道,“属下做护卫在行,这个倒不太懂。世子要发银子,属下心里也是觉得欢喜。”


明湛笑道,“阿黎说的是大实话,如此,那就一并赏了吧,就此成例,每年皆有。”


湘妃竹榻,明湛手握书卷,斜身侧卧,边儿上两个小丫头素手执团扇对着冰盆扇风。凉风生香,整个房间静的落针可闻。


范维去而复返,明湛似在意料之中,挥一挥手,丫头们躬身退出书房。


“坐,什么事,说吧?”


“世子,您刚刚说的事,属下觉得不大妥。”范维坐在一侧的太椅椅中,见明湛侧耳倾听,便继续道,“世子本是为属下们着想,可此事,属下总觉着不够严谨。像世子说的,属下们得了赏,连同王爷身边儿的臣属都有的赏,可王爷的臣属不只是跟着来帝都的这几位,云南的臣属要不要赏?如果真按世子所言,成例成规,大小官员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不是小事了,再者,云南与帝都向来联系紧密,咱们云南赏了消暑银子,帝都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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