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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15)(2 / 2)

第二日早朝时,明湛便问吏部尚书郑老大人索要了江南官场五品以上官员的履历。


郑临重已过六十,奔七的人了,在吏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已经有七年,别看平日里一副温煦慈爱的爷爷脸孔,行事却最是缜密老道。明湛发作徐叁李平舟是在私下,没打没骂,一句难听话没有,宣德殿的口风向来紧,他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他发觉徐尚书最近脸色不大妙,细细打听方知道户部在重新预算海军花费。嘿嘿,老爷子抓住这一点儿,心里已有三分底,太子爷定是给了户部下马威。


故此,这些履历,郑老大人准备的十分精心,连官场中各级官员的配置都细细的写了一份出来,再呈给太子殿下阅览。


一个人用不用心,心思用在哪儿,是能看出来的,明湛略翻了翻,唇角一翘,赞道,“郑老果然是老成持国之人,若是我有不明白的,还要请教郑大人。”


郑老大人这才放下一颗老心,脸上露出几分感激,“这是臣份内之事,殿下若有垂询,臣定知无不言。”又道,“老臣听闻殿下有意筹建海军,臣在里头附了份朝廷三品以上武将的名单和各自履历,另外放了一个箱子,用封条标识了。”其实郑老大人直接怀疑明湛筹备海军只是个名头儿,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或者太子殿下是想借此机会对军权下手。


对明湛的看法,郑老大人同李平舟大人是一样的,这位虽然在血缘上比两位小皇孙远一些,不过,立好立,废难废。这可不是皇上的儿子,不喜欢还能换个人当。镇南王府虽远在西南,却兵精马壮,有这样的后盾,明湛只等着登基了。故此,郑老大人揣摩着,这次jūn_duì 南北对调,其实只是明湛在试探皇上的举动。皇上对他插手jūn_duì 并无意见,由此可见,接下来军中怕有大动作。在世上皆把目光放在太子殿下要建海军时,郑老大人却认为,太子殿下已对军权蠢蠢欲动。


恐怕,殿下登基之日不远了。


想到此处,郑老大人的态度更恭谨了。


“好。”明湛愉悦的笑了,“朝中就需要老大人这样的能臣干吏,郑大人辛苦了。正好,我这里有些新制的冬茶,我尝着味道还不错。早听闻郑大人好茶,何玉,收拾一份儿出来。”又对郑老大人道,“若是喝着味儿好,只管再来跟我说。”


郑老大人笑道,“谢殿下赏,老臣向来实在,到时免不了要恬着脸跟殿下开口的。”


主臣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又说了些朝中琐事,郑老大人方捧着两只外银内金的茶罐子、笑悠悠的退下了。


虽然只是两罐茶叶,拢共也就半斤,郑老大人这颗心哪,却如同吃了人参果儿一个滋味儿,顿生神清气爽之感。


倒是徐叁听说郑老大人得了太子赏的冬茶,颇有几分感叹:老狐狸的确是有几分厉害哪。


正当朝廷上下都绷紧了皮子,兢兢业业的为太子殿下卖力卖命时,却发生了一起大乌龙事件。


此事,缘于一个巧字,却被史官正式记入史册,更在苦干年之后,被世人衍生出了一出出可歌可泣的宫廷悲喜剧。当然,令史学家们争论不休的是:武帝一生于美色上并不热衷,不过却留下这样一封情真意切的情书。这封情书,是武帝要送给谁的呢?


不过,这些都是千古之谜了。


事情起因要提到一位老臣,朝中与李大人齐名的还有一个王大人。论资历,王大人虽不如李大人这位三朝元老,却也是两朝元老。王大人以清廉自守学问渊博闻名于世,清流中的清流,嫉恶如仇,端方君子,只是稍微有些……那个,不太会看君上脸色。


以往凤景乾想修个行宫,他都能写上万字谏书,更有一张铁嘴,以言杀人,谁的面子都不给。从他的精神崇拜上就很能说明这位大人性格,这年头儿,大部分人的精神信仰分两种,一种是如来佛祖,另一种是元始天尊,这位王大人却是爱好迥异,他家里供的是魏征魏玄成。


明湛跟王大人不熟,对魏征还是熟的,此人专以下李世民的面子为己任,也亏得他遇到的是李世民,名臣对名君,自然君臣相得。


王大人的理想很简单,他就是想像魏征一样的名臣,他的官职也与魏征很像,左都御史,专职参奏。上来对着明湛就是一番关于“女色”与“慎行”的劝诫,直听的明湛头晕脑胀,不得不打断王大人,明湛问,“我是否耽于女色,王大人去打听打听,到现在我也只有两位侧妃罢了。且大部分时间与父皇住在一起。你要说我荒yín ,那世上不荒yín 的大概只有和尚了。怎么听你说的我好像色魔一般,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王大人一脸正气,叹道,“臣闻殿下于女色上向来克制,只是不知此手书为何夹于臣的奏章中回执。若非殿下平日里思于女色,焉何能有此书下降?”


“什么啊?”明湛一时不明白,吩咐道,“呈上来我瞧瞧,我写什么了?”


王大人却是一脸执正,坚决不肯给明湛收回罪证,自袖中拿出来,当朝大声朗诵,“爱飞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爱飞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爱飞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明湛惊的张大嘴,一声呻吟,恨不能死了算了。


他,他,明明是他写给他家小飞飞的情诗,因阮鸿飞文化水准非常高,明湛自己诌了几首打油诗给阮鸿飞,被笑话了好几回。这次,他决定厚着脸皮来个经典的。


写好了,还没来得及送,怎么会、怎么会夹到给这老家伙的奏章回执里去呢?


满朝文武都给王大人的大胆与这信里的内容给惊吓着了,整个昭仁殿只闻王大人丹田气十足的朗诵声,连凤景乾都给肉麻的受不了了,心里对明湛却也是极佩服的。这样厚实的脸皮,怪不得连阮鸿飞都不是对手呢。


余下大臣皆思忖:


这是谁家闺女啊,真有福气啊……


真瞧不出来啊,殿下平日里规矩的仿若庙里的修士,听说对两位侧妃都不热络,原来是暗渡陈仓了。


还有礼部官员想:是不是要立太子妃了,唉呀,一应典礼是啥啥啥来着……


内务府在思量:太子妃要用的大礼服、金印啊、金册啊……库里的金子还够用么?


直到王大人激昂的朗诵结束,明湛虽然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索性光棍儿了,待王大人念完,他微微一笑,泰然自若,“人不轻狂枉少年,我自然也不能免俗。王爱卿看我这诗写的可还情真意切否?”


王大人不料太子殿下的脸皮厚如城墙,自己的脸倒先红了,诚恳的劝谏道,“殿下正当青春年纪,有心仪女子并无可非议。老臣也知殿下勤于朝政,并不是昏庸之辈。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若有心仪之女,也应告知皇上与太后娘娘,依古礼纳该女入后宫。周公人伦,臣岂会多言?殿下读的是圣贤书,守的也应是君子之礼,私相授受极是不妥!更何况,老臣相信殿下是误将此书信夹入老臣的奏章,这是否是说殿下在批奏章时,心有儿女杂念。圣人言,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臣祈殿下以此为戒,慎之再慎。”


虽然王大人已尽量委婉,明湛唇角抽了又抽,从善如流,笑着赞赏,“王爱卿忠心直谏,真是有魏子玄之风,我知道了,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殿下善于纳谏,实在是臣等福份。”


太子殿下的情书就这样被大嘴巴王大人当廷朗诵,然后飞过宫墙,传到宫外,被史家记录为:武帝初为皇太子,曾书情诗一首,后为白话诗开端。


野史中却因此衍生出各种香艳的描写,连那些花街柳巷之人,没事儿了都爱凄凄切切的哀怨几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过,大臣们私下却是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寻找谁是皇太子的梦中人”的评选活动,主要目标就放在近一个月内随母进宫请安的贵女身上。


更有大臣闻歌知意,直上书请立皇太子妃。


直把明湛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174、番外帝王难为之十…


凤景乾忍到下朝,忍回宣德殿,才暴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明湛黑着脸,“笑吧笑吧,可捡着笑话儿听了。”


连何玉冯诚等人都是满脸笑意,凤景乾去了厚重的龙袍,笑着吩咐道,“跟御膳房说,这三天内,做菜少放醋。朕险些给太子的情诗酸倒了牙。”又是一阵畅快大笑。


“那该死的王老头儿,越不让他念他越是要念!”明湛嘟囔,“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非给他好看不可!丁点儿屁事儿,闹得这么大。”


凤景乾装模作样的学明湛说话,“王爱卿忠心直谏,真是有魏玄成之风,我知道了,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忍笑赞道,“应对的挺好,这些大臣就是这样。我们皇室打个喷嚏,他们都要说上一说论上一论的,你若不高兴,他们还得说你不擅纳谏呢。就是朕这行宫,也是用内帑修的。若是用国库的银子,少不得得担个奢靡昏庸的名儿了。”


明湛深叹,垮下肩膀道,“这样的人,真的贬了杀了,也是不妥。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他说几句就说几句吧。”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帝都最大的八卦,自然是皇上的八卦。不过皇上言行谨慎,无事可八,故此,能八一八也皇太子也是不错的啊。


远在江南的阮鸿飞不得不再往脸上贴了层面皮,不然,他真不敢出门见人。神哪,明小胖究竟知不知道丢人俩字儿怎么写哪?写就写了,偷偷给他就是了,怎么还闹的人尽皆知啊!


尽管阮大仙儿深觉丢脸,在夜深人静之际,对着灯火,口不对心的用极优美的小楷静静的默写下来,珍藏在匣中。并且打算,待日后回帝都让明小胖单独念给他听。


不得不说,明湛这死不要脸的赖皮的精神,还真是把对了阮鸿飞的脉象。


这事儿,远在江南的阮鸿飞都知道了,近在后宫里不大理事的魏太后虽然消息闭塞,不过对于这种整个帝都都在讨论的话题,也耳闻了几缕风声。然后,魏太后身体里的媒婆因子开始复苏,蠢蠢欲动,忍不住召来卫王妃商量,“明湛脸皮儿薄,是不是看上了谁家姑娘,不好跟咱们开口呢。”


魏太后语重心长对卫王妃道,“他如今是皇太子,就这么两个侧妃,实在是委屈这孩子了。”倒有几分做大媒的意思。


卫王妃真心不觉得自己儿子是脸皮薄的人,不过对于魏太后的热心,她仍是温声应了,“母后的话,臣妾记得了。”似并不热衷。


又说了会儿话,卫王妃从容告退。魏太后叹道,“我怎么瞧着她倒像不乐意似的。”


守在魏太后身边儿的慧嫔笑道,“娘娘,您忘了,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并不肯亲近景德殿的两位侧妃是什么原因?”


魏太后的脑子有点儿慢是真的,不过,有人在旁边点化,一般事她也能想明白。


明湛不大亲近阮氏与公主,太后有问,他便以皇兄孝期未过为由推托,倒是得了太后一声赞。如今皇子孝期还未过,突然暴出情书事件,岂不是自打耳光么?


其实卑不动尊,明湛是皇太子,哪怕皇上死了,他也只守二十七天就是了,更为几位皇子守不着。不过是明湛找的借口罢了。只是那毕竟是魏太后的亲孙子,魏太后刚要恼,忽然想到明湛也是自己的孙子,而且还是日后要做皇帝的孙子。对于明湛会不会做皇帝,其实魏太后根本不关心。


不过,她心里明白,如果明湛做不了皇帝,两个儿子必生嫌隙。


故此,她还是比较情愿明湛做皇帝的。


魏太后看一眼慧嫔,就不高兴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魏太后好歹在宫中这些年,淡淡地看慧嫔一眼,慧嫔僵硬的笑笑,魏太后叹道,“皇上赏你一个慧字,可见是个聪明的。昔日方皇后就说过,不怕聪明人,也不怕笨人,就怕这种看着聪明实则笨的。哀家是个笨的,你去吧,以后不要过来了。”


慧嫔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就给魏太后跪下来,哭着哀求道,“是妾身说错了话,求太后娘娘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你这话真奇怪,哀家又没要你的命。”魏太后不高兴的撵人,“去吧,别在这儿哭丧,吵得哀家脑仁儿疼。”


慈宁宫的嬷嬷们连忙拽着慧嫔退下了。


魏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慧嫔哭的不能自已,楚楚可怜,柔荏的身子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嬷嬷拖着,消失在慈宁宫的门口。她侍奉了方皇后大半辈子,看到太多的妃嫔严语不谨、不安份,落在方皇后手里是什么下场?卫王妃在方皇后手把手教大的,慧嫔这样儿的,她先处置了,总还能留下一条命在。


魏太后永远不会知道,她这点儿慈悲之心,留下的不仅是慧嫔的一条命,更是为日后的一场宫廷政变留下了无穷后患。


明湛听到卫王妃有请,用过午膳就去了景德宫。


卫王妃先问了明湛午饭吃的怎样,明湛道,“吃了三碗饭,有道鸡葺汤不错,我喝了两碗,吃了些菜,用了些点心。”


“嗯,不错,还吃的下去。”卫王妃看明湛一眼,“你跟他的事要打算怎么着?”


明湛忒厚脸皮,面对母亲的直言相问也有些尴尬,支唔起来。卫王妃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淡淡道,“你在胡想什么,他比我还小几岁。就这个人,我得提醒你几句,信之任之,善始善终。”


“我知道。有不少事都是小飞飞帮我办的。”明湛道,“我要是不信他,也不会把事交给他。”


“这就好。”卫王妃略有深意的笑了笑,“我与你父王对情爱一途都了解不深,倒是你,看不出这样会哄人来。”


明湛急急忙忙的分辨,“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哪里是哄人呢,母亲,您可不能冤枉我。”


卫王妃忍不住笑出声。


明湛面皮微红。


卫王妃还能打趣儿子几句,搁凤景南那里,险些把隔夜犯吐出来,对明湛这种死不要脸的精神,凤景南简直无语了。若离得近,凤景南还能过去抽明湛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丢人!如今真是天高皇帝远了,不过,凤景南心里十分不屑一顾,姓阮的不是向来高洁的仿似白莲花儿吗?原来阮莲花儿爱这个调调儿诶,怪道原来那些哭着喊着的追过阮莲花儿的,全都碰壁而亡呢。


一般人?一般人哪里有明湛这样的道行呢?


倒是杨濯杨医生得了明湛的诗如获至宝,他自幼习医,于诗词也不大通,得了明湛这情诗,默下来瞅个机会念与明淇听,明淇连忙制止杨濯,捂着胸口干呕了两回,皱眉道,“我昨儿见了这东西就没吃晚饭,你一大早上的就拿这个恶心我哪。”


杨濯先脸红,十分殷勤道,“你,你胃口不好,我,我做些开胃的陈皮山楂丸给你吃吧。”


“不用不用,又没病,吃什么药?”明淇嘀咕道,“不知道明湛那小子给什么狐狸精迷了心呐,要不也写不出这样恶心人的东西来。谁这样倒霉,给那小子瞧对了眼呢?”


“郡主怎么这样说,太子殿下这诗虽然直白了些,情深意切是真的。”杨濯看了就十分感动,他对明湛向来推崇,“且殿下恩泽万民,谁能入了殿下的青眼,真是福气呢。”


明淇则万分可怜明湛情诗所寄之人,感叹道,“我听一句,连饭都不想吃了。这人若在明湛身边,明湛一日三顿的给他念情诗,饭都省了,最后得给明湛折磨的活活饿死啊。”说到最后,深觉有趣,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杨濯半点儿不觉好笑,他磨蹭了半天,紧张兮兮的小声问,“郡主,你觉得我怎么样?”


明淇打量着杨濯,点头赞许,“你医术挺不赖的。”


“我是说,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杨濯是个实诚人,看着明淇俊美的脸庞,自己先弄个大红脸,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家里也有些产业,当然了,不能跟王府比;我出身,嗯,也不能跟郡主比;我这人,还没什么大本事,更不好跟昆明城里的才俊比……”这么一说,杨濯先自卑个半死。


明淇惊奇的围着圈儿的打量着杨濯,啧啧两声,“那你什么都不如人,你跟我说什么啊?”


“我喜欢郡主。”说完这句话,杨濯的脸红的直接可以去斗牛了,结结巴巴的说,“我家里产业虽不多,也能养活妻儿;我虽然不会做官,不过我医术还不错,算是有门手艺……我,我跟王爷说过了,王爷让我来问,问郡主您……”


明淇觉得杨濯简直是个奇人,赞叹道,“你活这么大真不容易哪。”


杨濯十分君子道,“郡主闺名要紧,我虽是小民,也得为郡主考虑一二。”


“哦,你先去医馆吧,我考虑考虑再说。”明淇真是奇怪,怎么她老爹没直接大棍子将杨濯打将出去呢。


杨濯行了一礼,摸着袖子里藏的诗稿,心里有几分喜气,看来郡主嘴上说不喜欢,还是喜欢他念的这诗的。舅舅说过,女人最口是心非,嘴里说不好往往是好,嘴里说不喜欢往往是极喜欢的。看来,果然如此呐。


明淇向来直言直语,就想找父亲问个究竟。身后传来一句话,“明淇,过来坐吧。”


一从花树后,凤景南正坐在石椅中品茶。


明淇嗔道,“父王怎么也不早出声。”


“这傻小子不正在跟你表白情谊么,我怕一出声,吓着他。”凤景南笑望着女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杨濯不错,是个老实人。”


“还成吧。”其实杨濯对她动心的头一天,明淇就一清二楚,等闲男人见她也不必脸红哪,这小子每次脸都会红成大红布,话都说不顺溜,如今方渐渐好些了。


“既然还成,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明湛怎样也不能料到,自己随意的一首肉麻情诗,竟然成全了明淇的姻缘。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十分不理解杨濯为什么会喜欢明淇,莫非杨大夫的本质是个小m?


这些心思,明湛也只有胆量在心里想想罢了,凤景乾赐婚,明湛准备了不少礼物给明淇,卫王妃觉得女儿一辈子就这一件大事,打算回云南主持女儿的婚礼。


倒是杨路跟柳蟠听说杨濯要娶宁国郡主都吓一跳,直接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不过消息是随着邸报来的,断然做不了假的。


真是傻人有傻福哪,柳蟠看着杨濯长大,这小子呆呆笨笨的,除了医学上有些天份,郡主看上他哪儿了啊!


杨大将军紧张而兴奋的直搓手,问柳蟠,“这,咱们得预备聘礼吧?”


柳蟠摇摇头,正儿八经的说冷笑话,“我看是要准备嫁妆。你想,现在杨濯就住在王府,郡主也是有郡主府的,日后,肯定是住在郡主这头儿啊。”


杨大将军倒是无所谓,憨声道,“郡主精明强干,濯儿心地纯良,住哪儿倒无所谓。”好,真是门儿好姻缘,儿子渐长,杨大将军不是没考虑过儿子的婚事,只是说了好几家,人家都不乐意。只一点儿,杨濯偏好医术,不通文章武艺,日后连杨大将军的班都接不了。门当户对的人家,谁乐意将女儿许配给个白身呢?


虽说杨大将军有权有势,可是杨大将军总有死的一天,也庇护不了杨濯一辈子。故而,杨濯的婚事真是一大难。


当初,明湛宣召杨濯入王府,其实杨大将军也有点儿小算盘,他打算让儿子在明湛身边混几日,哪怕留在王府做个太医也算有官衔儿,日后好给儿子说亲。


哪知儿子有这样的本事与运气,竟得了这样的好姻缘。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妻强夫弱了,柳蟠是个急性子,“我先回去,看着帮忙操持。你这里交待妥当了再来。”他得先回去打听打听,这傻小子是怎么尚了郡主的啊?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傻了巴唧、偏偏极有运气的傻瓜啊。


175、番外皇帝难为之十一 …


明淇向来以独身自居,如今突然传来婚讯,尤其是结婚对象,震翻了一船人。


这其中就包括凤景乾,他倒不是吃惊,只是处在他的位子,想事情自然比寻常人要多一些,深一些。


凤景乾自然会给弟弟面子,亲为明淇赐婚,赏赐丰厚,私下却要提点明湛几句,“那个杨濯是杨将军的儿子吧?”


“嗯。”明湛剥开一个黄澄澄的桔子,桔皮染得指尖儿嫩黄,倒有一分春意。镇南王府的情况,他自然比凤景乾熟悉,话说的也明白,“杨濯是个不错的大夫,心地纯良,与明淇挺般配。杨路将军手握五万边防军,明淇与杨家结亲,这是有意要把持住云贵的军权了。一举两得啊。”


“之前我在昆明,自然能压住她,如今我在帝都,明礼不成。不过父王还在,短时间内不足为虑,如果顺利的话,日后明淇少不得要掌云贵权柄的。”明湛与凤景乾靠着锦褥堆儿,年节将至,今年倒没什么坏消息,多是请安折子。伯侄两个也能喘口气儿,肩并肩的坐着,腿上搭着厚毛褥子,吃果子说话儿。明湛眉眼湿润,直接把桔瓣往凤景乾嘴里送。


凤景乾咬在嘴里,酸酸甜甜,皱眉抱怨兄弟,“你父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女孩子,不叫她学些针线,倒是耍刀弄枪,现在好了,玩儿够了马枪,开始弄权了。”叹一回,继续道,“若是明礼与明淇换个性子,就天地圆满了。”


明湛闲闲道,“明淇那就是父王的心肝儿,幸而她是个丫头,她若是儿子,连我喝汤的份儿都没有。”受宠就不说了,关键是明湛那个性子,实在与凤景南如出一辙。哎,这杨濯得多逆天的审美,才能喜欢上明淇呢?明湛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往歪里想,琢磨着是不是明湛看中了杨濯,直接把人强了云云。当然,这种龌龊心思,明湛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想,若是给明淇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以后登基,心里还要有个成算才好。”凤景乾提醒道。


“这倒不用担心,其实云贵在明淇手里比在明礼手中好,”明湛侧脸对着凤景乾一笑,“明礼太好说话,处事没主见,容易被人左右,他不适合做上位者。明淇本事是够了,只是运气不大好,是个女儿身。她想在云贵站稳脚跟,必要借我的势。她断然无法与我翻脸的,哪怕日后,她的孩子姓杨,嗣子方面的事我会先与她谈好。反正现在皇孙们还小呢,让她掌几十年吧,她这样的女人,真把她逼急了,我们也落不得好儿。”


“你心里有数就成了。”凤景乾感叹道,“真没想到云贵会落在明淇之手,若早知道,当初朕怎么也会为她指一门亲事。”


明湛笑笑,“就怕父皇您指了,等闲人也受不了明淇的气盖。”沉吟一会儿,明湛道,“我听说三公主府连宣两次太医,是不是召御马进宫问询一二?”


“也好,你看着办吧。”明湛素来人情练达,除了朝政,凤景乾挂心的无非是几个公主与两位小皇孙,自然会命人多加留意。凤景乾见明湛这样周全,再没有不熨帖的。


三公主与明艳年纪相近,驸马乃永安公府嫡孙温长枫。


太子宣召,温长枫草草换了衣裳整理形容便赶紧进了宫。


明湛闲来无事,正半躺在榻上看吏部送来的官员履历卷宗,自从开调西北军,约摸一个多月了,应该快到江南了吧。何玉进来回禀:三驸马求见。


温长枫也就二十出头儿,眉目清秀,很郑重的行了礼。


明湛搁下卷宗,略抬手,笑道,“都不是外人,三姐夫不必多礼。搬个座儿来。”后一句是吩咐何玉的。


一时,小太监搬来锦凳,温长枫谢座,方坐了。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乱看。


“是这样,听说三皇姐府传了两次太医,想来皇姐身子略有不适,”小太监们端了茶来,明湛握在手里呷一口,笑道,“正好以往家宴,也未与三姐夫怎么说过话。亲戚之间就是这样,走动起来方显亲热。问太医也能问个究竟,不过,有姐夫在,我何必要去问外人呢。”


温长枫规矩是极好的,此时,明湛一提话茬,美玉一般的脸却渐渐胀红了,羞惭道,“回殿下的话,实不相瞒,微臣也听说了公主玉体不适的消息。几番上门,都被公主府的女官拦了下来。微臣没办法,想找给公主殿下看病的御医问一问,因事关公主,御医也不敢吐口。微臣实在无能。”话到最后,很有几分郁色。


明湛听的稀罕,不解的问,“你不住在公主府么?你是公主的丈夫,女官焉能拦你?”


温长枫微讶,觉得太子殿下竟不懂这个规制,忙跟太子解释道,“殿下,公主是君,微臣平日里住在家里,公主有宣召,方去给公主请安。若公主没有宣召,微臣是不能去的。”


明湛仔细打量着温长枫,见他年纪轻轻,眉心却有几分褶皱,似常年蓄着几分心事。御医虽然嘴马要严实,不过温长枫是驸马,打听公主的病情并不为过,那御医因何不肯透露给他呢?这其中必有缘故的。


按下好奇心,明湛随意的开口,“这样啊,正好我今日无事,你同我一道去公主府瞧瞧皇姐吧。”


温长枫大喜,“微臣谢殿下,微臣遵命。”


明湛向来是说去就去的,换了身常服,带上二十几个侍卫,备了辆普通的马车,携温长枫一道坐在了车里。路上无聊,便细细的问了温长枫家中几个兄弟姐妹,然后如今在朝中为何官职。


温长枫忍住心中的激动,条理分明一一答了。


“我看姐夫一直在帝都,明年我要用人,只是要远下江南,怕是有些辛苦……”


明湛话还没说完,温长枫已经在车厢里跪了下去,激动的说,“殿下但有差谴,微臣万死不辞。”


明湛一扶温长枫的肩膀,后者顺势起身,眼圈儿微红,脸上有十分感激。明湛靠着马车里的榻板,漫声道,“我喜欢听到真话,也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尽管我都能猜到八九不离十。现在朝廷都知道我要动江南,我需要忠诚的人,笨一点儿没关系,当差时间短也没关系,年轻也无妨,这些都可以学。如果良心坏了,那就不成了。所以,我希望用自己人。”他觉得温长枫可用没别的原因,公主府陈腐的规制明湛早一清二楚:驸马只有在公主宣召时才能与公主亲近一二,而公主的宣召要得到王府女官的允准;驸马甚至要贿赂公主府的女官才能见公主一面儿,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只是当明湛问别的公主的时候,一概都是好,驸马的回答也是如此,倒是这个温长枫说出一二艰难之处。当所有人都说“是”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说声“不”,十分难得。


“是,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尽忠。”温长枫又要跪一跪表忠心,被明湛拦了,温声道,“姐夫不是外人,记在心里就是了。”


两人有问有答,有说有笑,并不觉时间难挨。


公主府的地段儿都是极好的,温长枫按明湛的吩咐,先上前叫门,给门房塞了角银子,那门房才懒懒的将明湛温长枫等人安置在茶房,自己跑进去通传。


在门房坐等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方有小厮出来领他们去二门,明湛只命黎冰相随,余人在外等侯。到二门,又有个穿金戴银的婆子在前引路,三人到了一处小厅,里面坐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


这妇人不过四旬,皮肤白皙透光,乌鸦鸦的头发盘的紧实发亮,插戴着一二首饰,俱是精美雅致之物,一身贡锻的小毛褂子,下面是湖蓝绣富贵花开的马面裙,通身上下带足了富贵气息。那妇人正在捧着茶碗喝茶,见了温长枫并不起身,只勾起唇来,淡淡的敷衍一笑,声音也带了漫不经心的调子,“驸马爷来了,今儿真不巧,公主刚喝了药睡下,劳驸马爷白跑了一遭。”


温长枫还是有几分机变,如今有明湛做后盾,颇有几分胆量,笑道,“嬷嬷,这是我姑家表弟,自幼跟着张神医学医,医术极是了得。公主玉体久不见好转,不如让我这表弟瞧瞧,换副方子,兴许公主能快些痊愈。”


明湛听温长枫给这嬷嬷挖坑,心里有几分暗笑,看来温驸马没少受这嬷嬷的恶气,逮着机会把人往死里坑。


这嬷嬷原本最慈善不过一副眉眼,闻言瞬时不悦,眉眼一吊,煞出几分厉害,随手将茶盏放在一畔的案几上,兴许手劲儿有些大,那杯盏啪的一声轻响,溅出几滴茶水,嬷嬷口气甚是不悦,“驸马这是什么话?老身一辈子在宫里,什么没见过,再没听说什么神医能比宫里的太医好!公主千金玉体,岂是什么草野的蒙古大夫能轻易给瞧病的,驸马也是出身世家,怎么连这等规矩都不懂!”


温长枫嚅嚅不敢言,缩手缩脚露了怯。嬷嬷眼风扫过,方觉得气顺了几分。


明湛从容上前,笑道,“表哥念书念逾了的人,又着急公主的病情,嬷嬷不要与表哥记较。头一遭见嬷嬷,家母听说表兄尚了公主,在家念足了四十九天的佛经,直说表哥福气好。”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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