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烨拉住他的衣袂:“我不回去……我陪着你。”
楚忘推开他,向前走去,脚步些微踉跄:“孤不需要人陪。”
拓跋烨牢牢跟紧他:“陪着陪着就会习惯了嘛。”
楚忘转过头,眉宇紧皱,似乎有些怒容:“赶快回去!早点上床睡觉!”
拓跋烨讪讪:“哦……”
楚忘一个人走着。
他只着了中衣,夜风吹来,宽大的衣袂飘摇,像一只无牵无挂的白色风筝。
又像孤魂野鬼。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一座偏殿前。
殿前的小太监缩在地上,大概以为无人会来,以至于偷懒打着盹。
楚忘站在门前,无声无息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正沉沉睡着。
大概梦中也不大安稳,紧皱着眉头。
楚忘站在床侧,怔怔看着他,然后伸手,按住他的眉头,用指腹轻柔地碾开对方眉间褶皱。
对方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着高烧。
“萧修北……”他低声喃喃。
“他没死……他成了个傻子。”
楚忘讽刺地勾唇冷笑:“一对父子,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你很痛快吧。”
那人梦中模糊地低语,不甚清晰。
“我该重金买来那两种毒药,然后给你灌下……让你要么成个死人,要么成个傻子……”
对方梦呓一声,很低,楚忘却听清了。
“忘儿……”
楚忘的心惊悸地跳了下,往后退了两步。
萧修北低低呓语:“忘儿……不要……”
楚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脚踝光洁,脚底肮脏。
对方的声音带了点痛苦缠绵的味道:“忘儿……”
楚忘转过身,逃也似地离开。
萧修北倏然睁开眼,眸中清光一片,冷锋闪烁。
他看着楚忘离开的背影,勾起嘲讽的笑。
疯子又如何?能断情,能绝爱么?
楚忘回到寝宫。
那女人竟还没走,看到楚忘进来,披上轻纱,袅娜地走过来:“陛下。”
楚忘皱起眉:“你怎么还在这里?滚!”
女人眼中立刻含着泪,行礼退下。
楚忘只觉精疲力竭,躺在床上不到两个时辰,又被侍从唤起,去上早朝。
朝堂之上,因选妃之事,是否应该紧跟国丧之后,吵成一团。
楚忘扶着额,忽然想到,拓跋烨名义上已薨。
自己北魏帝位,当真是坐得瓷实。
罢朝后,楚忘走到思政殿。
思政殿后殿中,床侧有窗牖。
窗牖下摆着一张红木桌。
桌上有青花瓷瓶,有铜镜。
暖日融融,瓷瓶上的玉荷花开得正盛,拓跋烨正对着镜子照着,小忠站在他旁边。
侍从宫女看到楚忘,下跪行礼。
楚忘抬手示意免礼,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拓跋烨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虽然是挺俊俏,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了?你瞧瞧,皮都松了。”
小忠抖着腿:“那是,都快四十了。”
拓跋烨大吃一惊:“怎么会?!我怎么觉得我还青春年少呐!”
“因为你傻呗。”
楚忘无声地微笑,眼神柔和。
拓跋烨忐忑地问:“那……忘儿多少年纪?”
小忠思索了下,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年就弱冠了。”
拓跋烨抽了抽嘴角:“那我的年纪……岂不是可以当他爹了?!”
小忠怜悯地看着他:“可不就是爹么?”
拓跋烨锤膝而叹:“他要嫌我老,那可怎么办?到时我垂垂老矣,他还风华正茂……”
小忠道:“你不用想得这么远,他早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