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家老二沈铁然,不过他整日老夫老夫的,我们都可以叫他沈二爷了。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西南军的老大,沈大将军啊。”叶家女笑了起来,极其亲密的抬起胳膊攀上他脖子。这二人是情人?
沈二爷学着年轻公子的样儿,拿了把扇子摇了摇,对我了然又促狭的笑起来:“老夫正是沈老二。”
这年纪在这地方算上是老男人了,早该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哈哈,温公子被吓到了啊。来吧,诗会家宴我自然会奉上请柬,我可期待着温公子呢——”叶家女笑了起来,她也穿着和林晴差不多款式的高腰襦裙。
我跟着笑起来,却有点僵硬,因为我看见了沈铁然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以及小指上戴的指环。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
清晨。
“你要出门?”清琅看了我一眼,我换了件颇有世家公子范的青衣裳,还挂了串玉佩拿了把折扇。“玉佩留下——”
“别介!”我连忙去护自己的玉佩,却还是被暴力的清琅抢走了。
“我哥说,女人有钱就变坏。”
“你哥是谁,我揍他去!”
他瞥了我一眼,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十两碎银,给我扔手里。我目瞪口呆:“十两啊,我连吃顿好的都不够。”清琅一脸肉痛的从我手心里拿走了五两。“那你就吃几个烧饼凑活一下吧。”
我今儿本来是想把玉佩当了,给自己换点零花钱,清琅这小子全面防护毫不给我可乘之机。可悲啊。
我垂头丧气的往外走,清琅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又捡了点钱塞进我手心,我一脸惊喜的张开手——两枚铜板汗津津的躺在掌心。
……你还不如不给我。
我整了整头顶小冠,浪荡的摇着扇子迈出了柳屋侧门,满心期待着什么满大街走的都是戴着面纱的小公子啊,什么街头哭着卖身葬父的娇弱少年啊。
结果一直走到了茶楼,我也没见着半个。就算有些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男孩儿,也是那些拥着贵女上街的侍从。街上走的只有平民百姓,而做生意的基本都是男人。这几天的偷偷打听分析,我才明白女人在这个社会上仿佛都是退居幕后的。打仗是男人去打,女性只要幕后分析,赚钱就让男人去谈生意,女性只要坐在后面思考斟酌。
女人用思维与生育笼络了男人,控制整个世界。虽然有不少喜欢事事亲为的女人,但社会的风气都是女人退居幕后。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野心强大的男人暗地控制女人,间接控制家族,这种情况也不少。这个社会虽然在婚姻关系上的不平等,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男人拼死拼活参加科考才能谋得官职,婚后自己的权利也是会被女方家族利用,而有家世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谋得不小官职。就算是身世一般的乡野女人也会付出的少很多。
这就是不公平。
我一直很好奇女人是怎么依靠少的数量还谋得了高的地位。社会发展的极大可能性就是,女性被当做生育工具被抢夺,而且没有地位没有权利,这才是正常的啊。
后来我听清琅说,在几百年前,女人的确地位极其低下,但是男性对于女性的占有和抢夺导致那些年孩子的出生率不是特别高,而且女性本来就稀少,掌握权力的王却可以占有好几个女人,这就变成了社会资源的不平均分配。是几十年的战争与女人的崛起才造就了如今的时代。
这个地位关系看起来虽然不公平,但在男女数量不均衡的情况下,却是能够让更多的孩子出生,让更多的孩子接受到好的教育好的发展的好办法。而女性也由于教育观念改变,也变得越来越理智强大,更有掌控权利的能力。
现在看来,目前的社会结构模式至少是稳定的。这么想着,我脚下却不停。
茶馆,作为小道消息聚集地,的确适合打探消息。我忍痛用自己存的那点银子给自己弄了个雅座,对那奉茶的小厮塞了点钱,没过多久说书的男人就走上了楼。
“这位爷,可有什么事儿么?”他衣着灰扑扑的,上了些年纪,卑躬屈膝的对我说话。
“也没什么,就是想来问问事儿。”我一脸风轻云淡的把五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他眼睛亮了亮,伸手就来拿,拿了半天也没拿走。
“爷……您放手啊。”说书人一边用力一边道。我脸红脖子粗的用力捏着那银子,不舍的脸都快抽搐了,最后还是让那中年男人夺了去,他迫不及待的塞进荷包里,继续挂上一脸谄媚笑容。
“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必定都来告诉您。”
我暗骂了一句,摇摇扇子说道:“坐,上茶。那你就来跟我说说西南沈家……以及那沈二爷吧。”
说书人喝了一大杯茶,以为喝了好茶占尽便宜,却发现我点的是最便宜的大麦茶。他尴尬的咳了咳说道:“沈家啊。要问沈家您还是问对了人,我对沈家知道的还是不止一点。”
“沈家原来是西南小氏族,撑死也就是个地头蛇,要说沈家的昌盛,那基本都归功于沈家老二。”
“沈家老二沈铁然将军,十七岁入京考成武状元,同年入军,三年内就胜仗连连,年仅二十就位高权重,深得那时候先皇信任。只可惜后来被奸人所害,本来随着沈铁然功成名就而迁徙入境的沈家,还没落脚就被打入牢狱,那时沈铁然身在塞北。”
“先皇恐沈铁然私自逃走,以沈家大哥性命要挟,沈铁然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马,从塞北赶来,却仍然晚了一步,沈家大哥被杀。要知道沈家无女,只有八个弟兄,沈家大哥自幼身体不好,却是有名的诗人,性格温平,无冤惨死。沈老二怨恨先皇却无法,他其他几个兄弟都在先皇手里。”
“后来就是知名的十年前沈谢事变,沈家兄弟逃出天牢,家中父母却惨遭屠杀,沈家败落。先皇疑心当年的丞相谢十三郎有意放走沈家兄弟,并有…扶持…皇女…篡位之意,于是以文字狱为由灭了谢家满门。”他低声说了那几个字,我差点没听清。
“谢十三郎那年刚二十三岁,虽为男子却才惊艳绝盛京,文章流芳千古,竟死于那次灭门。啧啧……谢十三郎,真名竟都不被记得,大家都这么称他。虽是第一才子,容貌绝天,却也性情风流难定。”
谢十三……谢十三?
我突然有点怔愣……
这感觉很苏很俗,就是传说中的‘脑海中记忆涌上来’,或许我该心痛的捂着胸口,大喊‘我的心……好痛好痛!’……可我只是陷入了长而空白的怔愣中缓不过神来,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失忆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