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有点阴沉。
文荆这一夜没有睡好,具体地说,他缓慢地让现实在脑中沉淀,度过了一个极为痛苦的失落期,终于有所恢复。
也许,这里有什么误会。或者说,他真心希望昨夜看错了。又或者,师兄只是杀了人,并不是魔修?
“师兄早。”他打了一声招呼。
君衍之的面容如往常般雅致,文荆看了却只觉得抽痛,连忙将头转开。
“你精神不太好。”君衍之淡淡地说。
“还好,昨夜睡不安稳。”文荆望了望天色,找话题道,“我今天要去看看衡天门的景色,师兄去不去?”
“也好。”
文荆垂下头。
两个人安静地穿衣,君衍之状似无意地说,“师弟,昨晚的事,你想不想聊聊?”
文荆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有什么好聊的?”
“昨夜……我把你吓坏了吧?”
“……不是说睡迷糊了吗?”
君衍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只不过相隔一晚,他却有点抓不住文荆的感觉。这小子平常眸子里的崇拜、信任,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师弟,你昨夜什么时候醒的?”君衍之摸了摸文荆眼下的青痕。
文荆没有闪避,轻声说:“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本想等你上床后吓你一跳,没想到……”
“我昨夜练剑去了。”君衍之淡淡地解释。
“哦……好。”
文荆将床边的衣服递给君衍之,又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衡天门的雪景天下第一,听说雪山碧参有胳膊那么粗,师兄看过没有?”
“以前来过一次。”
“二师兄也来过吧。”
“也来过。”
君衍之冷眼观察文荆的表情、动作,看不出丝毫不妥。昨晚的事,文荆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即使看到了,反应也不应该这么平淡。
也许他真的想多了吧。就算这小子看到他杀人,也会以为他在除害,跑上来替他补上两剑。或许是昨晚亲得太急,把这小子吓到了,又不敢说。
这么一想,君衍之又释怀了,摸摸文荆的头。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小子能不能接受他的身份?
衡天门地形复杂,雪山连绵不绝,一时半会儿逛不完。幸好有待客的衡天门弟子领着,文荆、君衍之与贺灵与众弟子们一同领略美景。
“衡天门出产夜光石、雪山碧参和冰泉灵水,住处都为各位备好了,临走时别忘记带上。”衡天门弟子满脸含笑,又说:“我们大雪山不如各位门派的景色雅致细致,但是一望无际,峰峦叠起,也让人心胸开阔。”
君衍之轻声对文荆道:“冷不冷?”说着攥住他的手。
文荆低下头,任他牵着。
君衍之轻吁一口气,心情松弛下来。这小子不抗拒就好,不躲着他就好,以后他再也不暗中做那种事了,一切都按照这小子的步伐,慢慢让他心动。
他就是不太明白,他昨夜为什么会突然醒来?
晚上,头沾到枕头,文荆又莫名其妙地想睡觉。他眼前发黑时猜测着,君衍之只怕给自己用了什么术法,否则绝不至于睡得这么死。
一点一点地回想起来,君师兄只怕将自己迷昏不知多少次了。
人至蠢而无敌,谁都怪不得。
这一夜,无事。
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两日,一切如常。
这天半夜,刺穿头脑的警报声又将文荆吵醒。
“魔修正在行动中,请宿主即刻前去查探!”
文荆昏昏沉沉地醒来,顺手一摸,床上果然空空的。他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急慌慌地穿好衣服出门,脑中又传来提示。
“宿主请注意,房间被人下了隐行结界!”
文荆微微一愣,心沉下来。他凝神感知,果然有股不易察觉的灵气在空中飘动。
换言之,只要一出门,将来便会被君衍之发觉。
他本来想,之前是不是看错了,君师兄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种软禁自己的架势,与当年路云飞同出一辙。这人如果不心虚,何苦要□□自己?
文荆顿时心中酸楚。
敢囚禁他,今天便与伪君子撕开脸!
他把门一踢冲出去!
在雪地里行了几步,却见贺灵一身白衣,远远地飞过来。他落在地上,皱眉望了文荆一眼,冷冷地说:“你要做什么?去哪里?”
文荆气呼呼道:“二师兄别管我。”
“三更半夜外出做什么?你君师兄呢?”
“不在!”
贺灵轻哼一声,一把抓住文荆的衣领:“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