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出餐厅,站在门口,扭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招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阿芷,陈家欠你的,不如,就让我来还吧。”
别人只知道“勿惊尘”酒吧里有一个桀骜不驯的驻唱歌手,一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选择在这里驻唱的真实原因。
几乎每天晚上收工,他都会在餐厅不远处逗留一段时间,看一看那个正忙着盘账的女子,为了餐厅的生意忙里忙外。她原本不用那么辛苦,拥有精明能干的妈妈,替她营造一个安逸的成长环境,可因为一场事故,一切,都变了。
餐厅是阿芷母亲的心血,她不想让餐厅就此倒闭,放弃了能去大杂志社的机会,当起了茶餐厅老板娘。
事故是因为流弹引起的,那一枪,是阿琛的姐姐开的……当事人,也就是阿芷的母亲,当场死亡。
如今,身为警察的家姐也已经去世了。
她的那一枪,原本是要打在亡命徒身上的,因为意外因素,伤及了无辜,之后,她自己也中弹了,去世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
陈家沉浸在自家的愤恨中,却忽略了另一个受害者,她,其实比家姐还要无辜。
陈家事后委派律师去给阿芷送赔偿金,阿芷说什么都不肯收,她被缠烦了,索性把钱全部捐掉了,她说,她不想看到那些钱,像是用妈妈的命换来的东西。她不会怨恨,因为,开枪的人也已经死了。
当阿琛听到律师转述的这番话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突然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陈家是从小旅馆经营者,一步步发展成如今的大酒店当家人,财富积累得越来越多,家族内部的矛盾也跟着多起来,父亲除了和母亲生的三个子女外,还有两个和一直住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
阿琛的全名叫陈念琛,他的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当然,还有同父异母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母亲和兄长,都将心思放在如何能比二妈家的子女掌控的股份更多上,他觉得好没意思,争斗,让家里人变得越来越没有温度,他厌恶这种感觉,家姐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好像也只是觉得作为陈家人,这样死,很不体面,如此而已。
为了躲避,他15岁就去了美国念书,他喜欢设计,设计各种服装,尤其偏爱彰显男子气概的服装。唱歌,完全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如今,他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潮牌,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认识他这张脸的,最多也就知道他是个在酒吧驻唱的男人。
去年,他从美国回到g市,是为了回来参加家姐的葬礼,间接认识了这个叫做阿芷的女子。
父母对于兄长,一直就比对他寄予的期望更大,作为家里的老幺,他不必承受太多来自家族的压力。
当然,父母看他,也不像是安心打理酒店的性格,因而,他活得潇洒肆意。
在美国,他有过两任女友。
生性喜欢恶作剧,曾尝试声泪俱下地告诉女友他家破产的消息,前后两任女友做出了相似的决定——分手。
看过这些之后,他对爱情,失去了过多的兴趣。
当然,身边依然有很多想要追求他的女人,特别是来酒吧玩的富家女。毕竟是男人,他也会和她们调情,暧昧,可绝对不会假戏真做,对于女人,他没报太大希望,甚至觉得已经练就了鉴定心机女的眼力。
阿芷的特别之处,在于她对于金钱的态度。她也爱钱,可她只爱她自己挣来的钱,这样的女人,让一般男人觉得——“害怕”。
阿芷要强的性格,让阿琛对她另眼相待。
说实话,阿芷的身材一般,相貌倒是干净耐看,可的确不属于惊艳的类型。
阿琛觉得阿芷就像个邻家女孩,就是那种像妹妹一样,让你生出想去保护的感觉。
爱情,阿琛没有把这个列为他和阿芷之间的可能。
他想和阿芷成为朋友,一直在思考应该怎样去接近显得比较自然,于是,他编排了一系列故事。
阿芷没有过多怀疑他,兴许,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陌生人的事,为什么要去过分关心呢?
阿琛觉得:这样,很合理。
***
阿芷回到家,空荡荡黑漆漆的,她原本计划今天收工后去看望外婆的,可对于母亲的死讯,至今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老人家。
打开玄关处的灯,阿芷将身上的体恤和牛仔裤脱掉,只穿了内衣,在家中随意走动。
窗帘一直是紧闭的,不用担心被偷窥。
从冰箱里拿出南瓜粥,扔进微波炉加热。
把头发挽起来,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喝着。
喝完粥,随手将碗冲洗干净,扔进碗柜里。
走进洗手间,冲了个澡,将头发吹干,重重地倒在床上。
不知睡了多久,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客厅里的挂钟声。
阿芷坐起身,拥着被子,眼角落下一行泪水,“妈,你在那边还好吗?女儿好挂念你……”阿芷从小被母亲一人拉扯大,性格独立,原本以为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可当这种“独自”变成是以“阴阳两隔”作为前提时,才发觉:母亲,是自己离不开的人。
阿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去厨房倒水,喝水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凌晨四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