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姃姃则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
他们这次一别,只怕是此生不负得见。无论是沉睡的他还是怒目的他,都是喘着气的活人。
一眼万年。
随他吧。
樾尧的丹药匣里,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
闻着是扑鼻的花香。
勾关也说不清楚这药丸的功效,只知道他来之前,这药丸就先来到了樾尧身边。
药丸是打天帝那儿拿的,不限量供应。
樾尧在妖境里带了疾,每个月月圆之夜都要食一颗健体。
姃姃偷偷偷了两颗藏在身上,偶尔,她也想尝尝断情绝爱的滋味。
樾尧这日回来的很晚,一身酒气。
四海内,冥界里,齐聚一堂,大家都想会会这位未来的滔天权贵。
你一杯,我一杯,樾尧何愁喝不醉。
姃姃远在太子殿里,也听得见宴厅音阙。
欢歌悦舞,别时至。
勾关一脸醉态,把樾尧安置在chuang上以后,就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樾尧还是像躺尸一样安详。
姃姃恢复至人形,毛巾蘸水,轻轻擦了擦樾尧略带酒红的俊脸。
上一次见他饮酒还是他们成亲的时候,微醺。
姃姃仔细端了端这久违“谋面”的五官,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这一次,不为别的。
姃姃转身欲走,却又被“昏睡的”樾尧拉回,上下颠倒,他低头静静望着她的眼睛。
他的嘴唇,像叮咛的细雨,滴滴点点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前,鼓声响。“你感觉到了吗?”他问。
“什么?”她答。
“我的心。”
“它跳得很好。”
“你在这里偷走了什么”
“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樾尧笨拙生疏的学着她的动作,用牙齿轻轻抵住她的嘴唇,像是丢了糖果的孩子,他焦急的捏紧她的胳膊,“我后悔了,你还给我。”
原来,他竟都知道。
她不回答,他却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生疏的动作越发熟络。
一滴墨滴在一纸白页,可以遮掩,如若它没有渗染。
姃姃就着他的动作,勾回了自己在他体内最后一寸魔息。
他抵抗,他推攘,她的胳膊紧紧的绕在他的身上。
他们俩,再也没瓜葛了。
他赌气似的拉扯她的衣服,她任由他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撕咬,放纵,直到冉龙殳没入他的凶膛。偏心一寸,痛不至死。
滴答,滴答,滴答……
她的嘴唇上染了一片鲜红,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表情狰狞的望着他失措的眼睛,无助的像狮子嘴下的小鹿,无声的控诉着。
她的手再附到他的心前,他的心跳悲鸣如哀乐,诛心,再诛心,“多谢殿下鼎力相助,本公主伤养好了,这便要告辞了。只是我们魔界没有欠人的道理,这冉龙殳,就留给殿下当谢礼吧。”
前一次以他留给她防身的匕首,后一次用亲密如斯的唇喉。
她果然在他脸上见到了悲怆。
她又一次,得到了他的心脏。
她讽笑着把他推到一遍,正衣冠,正头面。
她头也不回的告别,“姃嵘还在等我,殿下便不必送了。”,手指却是抑制不住颤抖。
他苍凉的问,“刚才那些,算什么”
她转身,用最后尽力气给他一个口勿。他身前还不住地滴着血,她贴紧他的耳边,一滴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随着他的血滴滑落,她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子时,魔神归位。天宫外围守的魔将尽退。
悲凉的太子东宫里,勾关哭着收起地上的匕首,对chuang上静坐的人说了一句,“殿下,姃小殿下归位了。”
他望着的人,衣衫不整,身上已经被血染透了,抬手轻抚嘴上结痂的伤痕,淡语道,“传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