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浮过诸多怪事。
以肉眼看阳魂,早他十月穿过识海结界,再而到如今的御鬼之术——皆是魔修才能习得的独门本领。
但阿月不可能背着他修魔。
楚九渊放下手,生硬地避开了寄无忧惊讶看来的视线,目光闪躲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它们都怕我。”
“真的不知道?”
阿月说过,他听得出他说谎,巧的是,他于阿月也同样。
少年微微颔首,“嗯。”
他仍是不肯说真话。
寄无忧眼眸一沉,别过头,绕过他走了出去:“你不说也无妨。”
楚九渊身子陡然一震,赶忙上前拉他,却被寄无忧挥开了手。
他痛苦地弯起眉,盯着被挥开的那寸手背,低声唤道:“师父。”
寄无忧的步伐顿了顿,狠下心,一咬牙,一跺脚,没停。
绕是以前的他也在场,准要嗤笑道:你自己不也爱骗人吗?如今骗人的成了自己徒弟,怎么就忍不了了?
他心说:“那不一样。”
不是他耍无赖,更不是他自以为是。
寄无忧出身仙界,世人便都称他是仙人,是修士,是奇门符王。
可他最清楚不过的是——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秘密,会说谎,会背叛,会生动,也会爱。
一些秘密,他原本都打算锁死在心里,待到身腐化灰之时,再将它们一同带走。
但若是阿月想知道,想了解的,他一定不会瞒。
至少,不会这样有意相瞒。
他本可以不在意这些,可……
寄无忧忽然打了个寒颤,一阵恶寒。
他何时竟变成这样了?非要以自己的标准去限制阿月?
自他前世断气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要好好去做一个师父,如今却连徒弟的一个秘密都容忍不了了。
他心里烦乱如麻,双腿像是被缠了藤蔓,步子迈得愈来愈慢。
他在等什么?
寄无忧听见身后传来些许动静,不禁停下步子,转过身,隐隐期待一张熟悉的面孔。
但比起方才那焦急的唤声,楚九渊此刻并未显得有多少慌张或惊喜,只是低声一笑,走上近前。
“师父。”
寄无忧微一侧身,向后躲去,想避开少年伸来的手。但转念想起自己之前肆意发了脾气,心里歉疚作祟,躲开的身子又悄悄正了回来。
他心道:反正阿月怎么也是个乖孩子,也不会多有逾越,再说了,摸两下又不会掉块肉,忍一忍怎么了?
但眼前那张清俊的脸轻轻笑起,偏就不安分,凑的愈来愈近。
寄无忧双目倏然张开,被“他”的这一声阴笑彻底笑得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这张少年面孔虽然像极了阿月,可眉眼之间却少了些仙风,添了分邪气。
这不是阿月在笑,这是鬼在闻食物啊!!!
“他”力道极狠,毫不心疼地出手禁锢住寄无忧的动作,随即便眯眼打量怀里的猎物。
在瞧见寄无忧因为吃痛而皱起的眉时,“他”嘴角轻蔑一笑。
“师父。”
寄无忧肩膀正疼着,听到这阴鬼竟是又唤了他一声师父,心底一下聚成一团火气。
这阴鬼敢扮成他徒弟?还要顺便占他便宜?
他嘴角冰冷扬起,“师父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欠揍!
用灵符烧成灰,都是便宜他了,寄无忧索性发狠一掌拍去,掌风凌冽,不光覆着一层灵气,他下手极重,毫不留情。
若这一掌打的是人,兴许那人已经歪着脖子断了气了。
但他打的是鬼。
寄无忧手上动作不停,冷冷落目。
阴鬼扮出的那一张英俊面孔被他抽破了相,寄无忧见了,依旧抽个不停,直到那阴鬼终于被抽昏过去,露出了枯瘦丑陋的原型。
寄无忧掌心拍了拍,似要掸去手上无形的脏灰。
他放松还未多久,身后便又传来了声音。
“……师父?”
寄无忧愣了下。
这回的阴鬼比刚才的要强一些,至少,把声音学的挺像。
他懒得再自己去抽,不耐烦地掏出一枚火灵符,狠狠丢去了“阴鬼”的方向。
“还来?”
楚九渊瞥见那眼前急至的一道黑影,二指稳稳接住灵符,垂眸轻瞥了眼,遂而抬起眼皮,淡淡道:“还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