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养了三天的伤,第四天,祝方在方寨主的掩护下带着山河令进了山寨。
“师弟!你可知嵇水他……”祝方甫一见到周池便开始告状,“你们刚下山不久便有人与嵇水里应外合攻破了山门,他放了两个童子,杀了一干武侍,还把御虚宫也烧了!”
烧了?嵇水竟如此厌恶御虚宫?
周池不由地怔了怔,这时赵况突然将祝方拽了出去。
祝方不满道:“师兄你拉我做什么?”
赵况道:“我们已与嵇水交过锋了,这些糟心事情,你少去少主面前多嘴。”
祝方闻言一怔:“你们已与嵇水见过面了?”
赵况往屋内看了一眼,继而将这几天的事都说与了祝方,祝方听罢先是讶然,而后不由地苦笑起来:“原来他早有预料,可笑我一直以为师弟是因嵇水年幼才不将山河令交托给他,可现在看来……想来我能顺利奔逃至江南,恐怕也有师弟的筹谋吧。”
赵况听之默然,半晌才道:“有些事你我知晓便好,不必去少主面前说破。”
祝方点头应下,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往怀里一掏,再摊开手时,他的掌心里多了一枚手掌大小的铜牌,那铜牌的顶上拴着一根小细绳,一面刻着“镇山河”三字,另一面则是一幅用寥寥几笔勾画成的青山碧水图,正是江湖上人人觊觎的山河令。
“这是你们下山之前师弟交托给我的,如今交给谁好?”祝方问。
赵况眼神略微一沉,他注视着祝方手里那块颇不起眼的铜牌,半晌才伸手接过:“这一路来辛苦你了,山河令……就先放我这里吧。”
祝方连连点头:“这山河令本就是你赵家秘宝,给你自然是最好的。”
赵况轻轻摩挲着那块小铜牌,并未说话。
在拿到山河令之前,祝方也只在明明阁远远看过两眼,他只知道这山河令是赵家的家传秘宝,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此刻他见赵况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块铜牌,不由心生好奇。
“这山河令到底有何奥妙,为何韩敬那老贼始终觊觎着它?”
“奥妙?”赵况似乎冷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奥妙,不过是见利忘义者的自我愚弄罢了。”
祝方轻轻地“唔”了一声,倒也没有多问,毕竟这山河令虽然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但细看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牌子上面即无心诀也无功法,赵况也并未用它做过什么……
正乱七八糟想着时,屋内忽然传来周池的声音,祝方立即应声进去了。
祝方走后,赵况捏起牌上的细绳,将那山河令缓缓举至眼前,黄铜色的小牌子在空中微微转动,折射出刺眼日光,那光芒在赵况眼前一扫而过。
这就是他们赵家的山河令,也正是它,使得他们赵家一派全数覆灭,甚至还牵连了少主的父母双亲,是以这辈子他赵况别无他想,只想找那韩敬老贼报仇,而后……护少主一生周全。
这山寨地处隐秘,加之离青州城不远,是个养伤筹谋的好地方。
然而周池只在这里将养了小半个月便计划下山夜袭。
“不可!”赵况率先站起来反对,“你的伤还未好全,这时去找韩敬报仇并非良机。”
祝方也道:“是啊,师兄曾夜探山庄救出师弟你,想必他们定会更加警惕,布防也会更加严密,若师弟你并无受伤倒还好说,现在你还伤着,要如何才能擒住那贼头?”
祝方说罢,角落里的赵如是也小声道:“我也觉得师父此时下山太过危险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同意,周池只好将视线投向方镇,妄想找个同盟。
然而那方镇开了半天的小差,见周池看向他,立即丢出一句:“我都听小恩公的。”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赵况身上。
“不行就是不行。”赵况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拿性命开玩笑。”
周池立即道:“我并没有拿性命冒险的打算,只是从眼前的情势来看,道临山庄的布防只会越来越严密,与其给他们更多的时间谋划,不如趁此机会来一次突袭……”
“突袭?你拖着一具病体要如何偷袭?”祝方蓦地打断他,出言反驳。
“我既提出要在此时突袭,自是想好了应对良策,绝不会叫你们白白费工夫。”
周池说罢眯眼一笑,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老狐狸,赵况与祝方知道他鬼点子多,却依旧不同意,除非他不参与突袭。然而接下来无论他们说什么,周池都只笑笑不应答,赵况与祝方无奈不已,这时方镇道:“我说小恩公,既然周宫主说他已想好应对良策,何不先听一听再做决断呢?”
方镇的话一出,赵况与祝方顿时哑然,半晌赵况妥协:“少主有何良策?”
两日之后,吴钩高悬,月色皎洁,巡夜的更夫自街头晃到街尾,手里的梆子敲个不停,而后转过街角,消失在一片朦胧的月色里。
“寅时将过,准备行动了么?”黑夜里,祝方伏在一株高树上问道。
“不急,听少主指示。”另一株树上,一身夜行衣的赵况道。
祝方应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哎呦我的方大当家!你怎么睡了?赶紧叫你那群兄弟们也醒醒!你们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这都能睡着?”
不远处的屋顶上,方镇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把身边一堆兄弟叫醒了。
“对不住对不住,前一晚喝了点酒,不过放心,我们绝不误事。”
“……”祝方翻了个白眼,继续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