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念裴念琢,季怀放安素等人都从各地赶回来。
阮妈妈眼泪没停过,阮爸爸几乎一夜间白了头,哭泣的半岁不到的婴孩儿被薛奉遥抱着照顾。
大家都在担心江柏屿的情绪,然而他却是现场最镇定的人,只是从头到尾像个机器,麻木冷静的处理现场的人和事。
大家都知道他心里难受,上前安抚几句就放他一人安安静静待着。
只有季怀放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帮着江柏屿处理完不少事,又让阮妈妈阮爸爸随便使唤自己,在现场相当于半个主人。
薛奉遥抱着江启星,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想忍反而还更难受,最后将脸埋在江启星的怀里痛哭起来。
念琢和念裴在一旁轮流安慰开导,念裴将江启星从薛奉遥怀里抱出来,让自己哥哥顶上去。
漫长的葬礼结束后,众人散去,江柏屿开车先送岳父岳母回家,最后在自家公寓停车场停了许久。
本来想抽烟,通过后视镜看见后座婴儿车里正熟睡的江启星,拿烟的手顿在半空,转而向身后,掖了掖她的小毯子。
他拿了烟下车,靠着车门点燃一根。
一根又接一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不想回家。
那算什么家,没有阮心糖的家,算什么家。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唯独剩下悲伤。
摸不到触不到的悲伤,无处不在,裹着他,淹没他,把他与以前的世界永远隔绝。
他一开始很愤怒,责怪患有抑郁症的大巴司机的家人,责怪放跑阮心糖的刘司机,更多的责怪他自己。
他骂自己,打自己,将自己灌得烂醉,吃安眠药让自己入睡。
只要梦见阮心糖,他宁愿永远活在梦里,然而每次梦醒之后的现实才真正让人绝望。
很多时候,他睁开眼都反应不过来阮心糖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事实,明明家里每个角落都留有她的印记。
烟盒又空了,江柏屿这才将江启星抱出来上楼回家。
江启星虽然是个婴儿,但嗅觉还是比较灵敏,因为被烟味刺激,在电梯里便哭着醒了。
江柏屿边轻拍着边柔声哄,进了家又去兑奶粉。
今天阮妈妈本来想将江启星抱走由她来照顾,但江柏屿还是坚持抱她回来。
他只有江启星了,这世上,他唯一的至亲。
他抱着江启星坐在沙发里。
落地窗将他们此刻印成一幅画,看起来应该很温馨的场景,他却觉得无比悲凉和可怜。
他们一个失去了妻子,一个失去了母亲,这人生,再也完整不了。
再一低头时,江启星彻底醒了,嘬着奶嘴,睁着大眼,好奇地盯着她长满胡渣子的父亲。
她试着伸出小手来,江柏屿便将头低下,柔嫩的手碰到坚硬的胡渣,江启星却咧嘴笑了。
难得的,江柏屿也微微提了下嘴角,一滴豆大的泪珠同时落在她手心。
江启星举着手晃,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江柏屿将孩子抱紧,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闷哼着痛哭起来。
隔天日子又照常过,请了保姆兼职照看孩子,江柏屿则整日昏昏沉沉,夜里靠安眠药,白天靠酒精。
就这样过了几天,阮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江柏屿才在沙发上转醒。
“妈。”他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又赶忙轻咳几声,不想让阮妈妈察觉他的颓废。
“在家吗?”阮妈妈问。
“在。”
“那我们就过来了,我们准备今天带外婆回n市,回去前过来看看你。”
“好,您过来吧。”
挂掉电话,江柏屿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客厅的酒瓶已经被保姆收拾干净,也许是怕弄醒他所以没敢打开窗帘,屋内还是一片昏暗。
将窗帘拉开,原来已经日头高照,他回屋收拾自己,现在这幅又臭又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没法见人。
经过儿童房,门半掩着,保姆正在逗江启星,摇篮上方的玩具发出悦耳的音乐。
他只站在门口静静看了几眼,便离开去了浴室。
等收拾完自己,阮妈妈和阮爸爸也刚好到门口。
三个人寒暄几句,在客厅坐下。
阮妈妈问:“星星呢?”
“儿童房里,保姆在照顾。”江柏屿给他们倒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