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是大凉最高等级的学府, 内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共六学, 设六堂为讲习之所, 曰: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
宁砚当初如果以贡生的身份进入国子监,学的就是太学。
这日, 宁砚和温梅芷一道,持着内阁的手令,亲至国子监, 为田赋司纳贤集才。
萧旻给了两人充足的权力,在国子监挑选的人可以直接任命为正八品的田赋司主事,之后在吏部进行报备即可。
宁砚心里有数, 这个权力他怕是沾了温梅芷的光才得到的。不然就算是吏部尚书都没有资格如此大批的任命官员。
宁砚和温梅芷两人并肩走进国子监, 放眼看去,往来皆是身穿白色儒衫的男子。宁砚还惊奇的发现了几个宁砚不是中原人士的外邦友人。
学子见面之时, 互相作揖问候, 彬彬有礼。宁砚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笑道:“国子监不愧是国子监,不是平常书院能比的。”
温梅芷目视前方, 缓缓说道:“大凉开国以来,国家日益稳定,骄奢yín 逸之风渐起,国子监渐渐成为官宦子弟、世家大族的一条通往仕途的捷径。”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于国子监中浑浑度日, 饮酒斗鸡, 狎妓取乐。优贡名额有限, 有真才实学的贫寒子弟难以入国子监,国子监日趋腐败。”
“然,自章阁老变法以来,国子监推行精贡举、择官长等举,一改当时崇尚玩乐,疏于学业的浮浅学风,重经义、重时务、重实际。”
“逐出大量纨绔膏粱,在各州府招收优贡入国子监,设奖惩制,定期考察学业以取优淘劣。期间章阁老被排挤出内阁,考察法一度被搁置。”
“但在国子监时任国子监祭酒的周平大人的坚持下,章阁老变革的内容得以在国子监内继续保持,直至章阁老再次入主内阁,周平大人年老致仕,功成身退。所以才有国子监如今的光景。”
考察法颁布的时候,宁砚尚在平德村,对这一切了解毕竟有限。此时听温梅芷说起,多了几分了解,也多了几分感慨。
章严维在这一方面的做作所为,足矣让任何一个人敬佩。宁砚作为后来人,更为清楚教育的作用。
与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一个道理,一个国家若是想真正富强起来,教育必须要先行。
而章严维也认识到了这一点,顶着多数权贵的攻讦,肃清了整个国子监。此之一举若被长久推行下去,绝对可以绵延后世,受益无穷。
两人穿过数个院落,来到国子监官署,见到了国子监祭酒徐文黎。
“下官等见过徐大人。”宁砚和温梅芷一同见礼。国子监祭酒是从三品的官职,比两人的品衔都高。
“免了免了。”徐文黎爽朗的说到。他可是清楚这两人是什么人,一个皇帝的义妹,一个深受皇帝与内阁首辅的重用,交好肯定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内阁的手令本官已经收到了,你们想怎么选取,尽可告诉本官,我一定全力配合二位。”
“我打算在广业堂选。”宁砚说到。
广业堂是专学算学的地方,由两名从九品的算学博士专门授业,设助教一人。
“此时广业堂应该正在授业,我们即刻前去?”
宁砚点头。“再好不过了。”
“那就随我来。”
两人跟在徐文黎的身后,落后几步朝广业堂而去。这时,温梅芷出声问道:
“为什么不去崇志堂?众所周知,太学是国子监第一学,那里汇聚的是整个国子监最拔萃的学子。”
宁砚奇怪的看了温梅芷一眼。“我们要找的是会算账的,去找太学那些张口孔子,闭口孟子,励志经世治国的人做什么?”
说完,宁砚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合适的地方,怕又惹恼了温梅芷,又接着道:“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田赋司负责的是天下地税,如何算出一家应交的赋税是征收的前提,而这些都需要掌握算学知识。”
“在这方面,广业堂的学子比崇志堂的人占优势。到时候咱们教授累进的算数方法也会容易很多。”
温梅芷微微蹙眉道:“俗话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术业有专攻这句话?”
“呃……”宁砚一时怔住了。“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在这里好像真没有,这是出自唐代大文豪韩愈的《师说》。在这边的历史上还没有唐朝呢,更别说韩愈了。
但为什么温梅芷抓重点的思路就跟别人不一样呢。他的重点明明在算学上好吧。
“这是我们那里的一句俗话,你在上元府可能没有听过。”
“嗯。”
温梅芷只是说了这一个字就没了下文。弄得宁砚还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偷偷打量了好几眼才确定没有什么异常。
“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这是《孙子算经》中的一句话……”
在广业堂外,宁砚听到了里面授课的声音。三人站到门外的时候,授业的博士注意当后,当即停了下来,朝门外走来。
“卑职参见祭酒大人。”之后又向宁砚两人见礼。“见过这位大人。”
至于温梅芷并没有官服,象征身份的银鱼袋也没有带,这位算学博士只当她是侍女之类的人。
“梁博士,这位是田赋司的大司卿宁大人,这位是田赋司的少司卿温大人。”
国子监是天下英才汇聚之地,平日里不乏聚在一起议论朝政之事,当然知道最近新设立的田赋司,以及被钦点为司卿的宁砚和温梅芷二人。
经徐文黎这么一说,连忙向温梅芷请罪。“温大人,下官方才不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无妨。”温梅芷淡淡说到。
“他二人今日来此,是得圣上授意,为田赋司选拔主事。宁大人特意指定了广业堂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