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久眉心一跳。
手上虽已停下动作, 却还是不甘心地在他肩头咬了一下, 以示惩戒。
看到少年身上那一小段浅浅牙印, 他这才感觉解气了些。
拧着眉对少年再度警告。
“那个叫唐投的，您可不能和他走太近咯。”
“怎么的呢？”
小a吃痛地伸手捂了捂肩。
又将自己被扯乱的领口拉了回去。
“您认识他？”
“……我……”
望着他清澈的眼瞳。
贺久一时语塞。
他倒不是认识唐投, 只是不喜欢他们在一块儿。
每次一看到他们站在一个画面里，都能感觉自己脑袋上直冒绿光。
可他一时也找不出唐投什么错处。
只能闷声哼哼了一阵。
“我虽说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他内眼神！”
“喔？他什么眼神呀？”
“我瞧他盯着你那眼神, 嗬！那满屏就赤果果地写了四个大字！”
“是什么呢？”
“图·谋·不·轨！”
小a原本还在整理衣服。
闻言瞬间被逗笑。
“我怎么觉得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贺久否认。
“怎么能够呢？我对您这都是正常关心！”
“喔。”
小a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渐渐下移。
一直移到自己腰部, 落在男人探入衬衫内的手上。
“是正常关心啊？”
“…………”
贺久只能乖乖松了手。
尴尬地咳嗽一声。
“我这、这就是检查一下您有没有好好练习，别软趴趴得连块腹肌都没有……”
终于被松开。
小a稍稍退后一些, 将衬衫重新整理好，恢复成进来时的模样。
门外过道里又热热闹闹走过一群人。
似乎是又有两队结束了比赛，正吵闹着往大休息室走。
节目组的大休息室，是留给选手集体观看现场直播的。
房间内装有直播摄像头, 应该也有不少观众会切到这个画面观看。
小a刚才是回到大休息室后再被叫出来。
如果失踪得太久，加上衣衫不整, 难免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联想, 别说是其他选手，就算是那些火眼睛就的观众也一定会有注意到的。
好在他今天穿的衣服很保守, 不像其他人那样露着胸口露着胳膊。
稍稍整理一下, 便也就看不出什么了。
他听门外人声渐远, 知道是出去的好时机了。
便打断贺久絮絮叨叨的逞强。
匆匆道。
“我得回去了, 放心吧, 上次我才第五, 这次很可能直接被刷下来。”
他说着，伸手匆匆开了门。
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选手后，这才迈步出去，并将门悄悄带上。
关上门前。
他又朝他灿烂地笑了笑。
小声安慰。
“再过一天我就回家啦~！”
回家？
他已经把他家当成自己家了？
听到这个词，贺久心情顿时大好。
但一想起小a刚才过于乐观的想法，他刚要勾起的笑又瞬间垮了下来。
如今想让他在两天内被刷下来……
可能已经有点难了。
小a被没收了手机所以可能不清楚。
但他在外面，每日每日地去超话打卡，反反复复地在热搜榜看见他的名字，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
一想到很可能还得与他分开一阵子。
贺久便感觉胸口闷得厉害。
小a还未走远。
他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小a没想到他还会追出来，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却被他猛然拉了过去。
他微微俯身，伸手捧起小a的脸。
再次低声嘱咐。
“不许再和那个叫唐投的接触，听到没有？”
严厉又认真。
一点都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
小a的脸被他捧得鼓了起来，像是块面团。
虽然没有多少肉，却居然也整出了一副软乎乎的感觉。
面对他这番严厉警告。
他也没去思考，只是本能地乖乖点了点头。
楼道内虽然没有监控，但到底是经常有人走过的地方。
贺久也不好为难他，恋恋不舍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柔软的脸颊，叹息着放下手。
在他耳畔低声。
“我等您回家。”
他说着，恢复了平常那副冷峻高傲的表情。
又伸手揉揉他脑袋，便转身离开了。
好在过道里没人经过。
小a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在转角处，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要往大休息室走。
可他刚一回头。
就看见了唐投的脸。
“！！！”
唐投似乎站在那有一段时间了。
见他心虚地瞪大了眼，表情也依旧如常。
只是淡淡问。
“男朋友？”
“嗯。”
小a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贺久刚才的话。
加上他又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慌得眼神都顿时有些闪烁了。
“你、你听到了……？”
“嗯。”
唐投也不避讳。
直直地盯着小a，黝黑的眸子幽暗不明。
“你要疏远我吗？”
他看着小a瞬间慌张失措的神色。
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渐渐低落下去，却还是抿起嘴苍白地笑了笑。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你保持距离的。”
“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小a感觉很不好意思。
毕竟唐投之前分组优先选了他，那份情义他一直感激。
他从小就认生，能和认识的人分在一起，心理负担确实会稍微轻一些。
再加上这一次公演从练习到表演，同组的人都对他很客气，唐投还经常教他，对他来说，是相当珍贵的经历，倘若换到别组，兴许都不会这么平和顺利。
如今因为这种原因而刻意和唐投疏远。
未免也太薄情了些。
小a抱歉地笑了笑。
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其实他就是小孩子脾气，我们保持正常朋友距离就行了，没必要刻意怎样。”
唐投问：“我们是朋友？”
他这一问，倒是把小a给问住了。
小a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来着……”
“好，那就当朋友。”
唐投眼神却忽的明亮起来。
他没有笑，但能看出是很开心的模样。
“一起加油成团出道吧？”
“…………”
小a也没法告诉他，自己过来真的只是“重在参与”。
只能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
他想成团，想出道吗？
刚才站在舞台上，听到台下那些欢呼声。
与其他队友互相搀扶，互相加油打气时，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未曾体验的幸福感。
与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去奋斗，认真地对待每一个细节，然后一起迎接台下欢欣鼓舞的爱意。
这样的生活，他确实是很心动的。
但他喜欢唱歌跳舞吗？
比起那些对此有着深切执念，努力练习多年的人，他当真有资格挤掉他们的位置吗？
就凭着这么一张脸？
就凭着那些障眼法和小把戏？
或许他可以靠着这些一路走下去。
甚至出道，甚至成团，甚至把这当成新的职业。
可一个连自己心意都确定不了的人。
又能走多远？
他从小就在经历这样的事。
为达成别人的期盼而不断努力着，去学习不感兴趣的技能，去参加一无所知的比赛，去尝试完全未曾尝试过的各种事情，然后不负期待地赢下来。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赢下来。
整个过程，他都只是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欢。
如果赢下来能被喜欢。
那他就去赢。
如果出丑能被喜欢。
那他就去出丑。
自始至终。
他都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罢了。
于是他习得了一身杂七杂八的技能。
这也会，那也会，却没有一样能做到专精。
就用这样半吊子的心态，去挤压真切者的生存空间。
未免过于可恶了。
公演结束时已经很晚。
在解散前，节目组先安排他们回到初次直播的会场，并公布了本次公演的排名。
小a他们组都是大势选手，虽然赢过了对面队伍，但分票严重，票数平均，排第一的小a仅获得201票，虽说排名也算靠前，但到底无法和一枝独秀的相比，十二支队伍，他只排到了毫不显眼的第9名。
小a知道贺久让删镜头的事。
制片人喊他去接电话时，工作人员早就跟他说明了情况。
直播流量到底有限。
随着节目热度的增加，后来的观众只能通过剪辑版来了解他们，而到目前为止，剪辑版中都没有小a丝毫镜头，应当是比不过那些镜头很多的种子选手，排名还会持续下降。
他感觉轻松许多。
加上难得没有练习任务，头一回舒舒坦坦地睡了一晚。
一想到马上能回家。
第二天一早，他甚至在洗脸时哼起了小曲。
“快快快~冲冲冲~
机智小a在行动~
哪怕袜子它破了洞~
也要赶回家过冬~！”
室友：？？？？？？？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开心啊？？？
准备好一切。
小a跟着大家一起去参加了第一次排名直播。
大家在台下正襟危坐了大约半小时。
事业繁忙的pd才姗姗来迟。
排名是从第60名开始往前排。
小a先前一直跟着覃迪努力训练，分组后也只是和同组相熟，对很多人都没什么印象，点了半天名，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他先后听到cain和adam的名字，大约排在二十多名。
他们作为模特出身，没有什么唱跳功底情况下，其实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小a跟着鼓了阵掌。
安静等待着覃迪的排名。
覃迪的实力有目共睹。
他身为演员，长相虽然不是主流审美中的浓眉大眼，但也是不差的，各方面表现得也很好，加上十四年练习生生涯的背景，理当有个不错的排名。
选手们一个又一个往座位走去。
报到第十五名时，终于出现了唐投这组的一位成员。
到底一起练习过一周，虽然他们之间始终有种难以介入的感觉。
但好歹同伴一场，小a鼓掌都鼓得响了许多。
他们这组似乎真的都是大热选手。
自第十五名起，往上几位几乎都被承包，千秋娱乐的两个小孩更是厉害，一路蹿到了第六和第八。
唐投之前的排名一直在他们之下。
他虽然各方面格外优异，但却过分冷傲，没有丝毫亲和力，名次也就一直被压着上不去。
小a心里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太低。
一边却又害怕真的没有他名字。
不由攥紧拳头。
默默为他捏了把汗。
报完第四名时，依然没有报到他们的名字。
身旁的覃迪手已经开始有些抖。
他虽然脸上一直保持着镇定模样。
但数次临出道被淘汰，十四年的耗费与不认可，终于还是令他内里变得自卑怯弱了。
小a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力道不重，却很有力地扼住了他的颤抖。
覃迪原本整个身体都已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