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那个“操”字,最终淹没在了谢眈怀里。
叶堂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被他扯了过来。
失控的滑板很快从平地上滑进了斜坡里,几经颠簸,最后在地上发出一声“哐当”。
是久违的气息。
好在谢眈手快,不然刚才摔到地上的就不止是滑板了。
倒是怀里的叶堂,懵了又懵,甚至习惯性的想埋头到他前胸,却又不由自主地怔住。
直到谢眈冷漠而疏离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方才反应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在旁人看来,只是简单的扶一把,而后不小心用力过猛,将人拉进了怀里而已。
但只有谢眈自己清楚。
那是割舍不下的习惯。
谢眈撇过头,见陈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上来,定定地看着他二人。
谢眈将滑板给许秉邑,回到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许秉邑顺势坐在了他身边,似是好奇,又强行憋住的模样,说:“我先陪你打,再去玩滑板。”
谢眈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毫无波动,平和如常。
大概是侧头看了许秉邑一眼,见他头发后的一角也翘了起来,不自觉开口提醒:“头发。”
“啊?”许秉邑不明所以,闻言就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头,可即便如此,还是半天都摸不到地方。
谢眈看着,只好开口提醒:“后面一点。”
许秉邑的确依言又向后摸了摸,但与那点头发完美错过。
“左边。”
随后谢眈看他伸手摸了右边。
他可以判定,这人绝对不是故意装成这样的,是真傻找不到位置。
于是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总算是将那点头发压了下去。
许秉邑先是呆了一秒,而后侧过头来看他,忽然笑了。
叶堂原本还站在原地,见状,怔了秒,又很快踩着滑板默默回过身去。
好像哪里很疼,可是明明没有摔到。
陈杰看见叶堂低头,嘴角微挑。却见到那边情形,刹那间觉得,那根本不像笑,和哭没什么差别。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之下,他只能招手笑笑:“再绕一圈试试。”
打开手机后,谢眈却也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最后在通讯录里翻了翻,选到胡子就打了过去。
胡子那边很快接通,问:“喂?怎么了?”
谢眈很实诚,即便是当着许秉邑的面,也能淡然自若的说:“无聊,打个电话。”
“这样的吗。”胡子轻笑一声,问:“我听你嗓子还有点哑,注意身体啊,别在外面浪太久了。”
“嗯。”
两人大概说了几句,他刚才是闲着,但是胡子还有事,没多久后就挂了。
谢眈将手机放回袋里的时候,撇头无意见许秉邑神色复杂。
他盯着谢眈的手,问:“你为什么去酒吧?”
“朋友在。”谢眈简单的答了一句,接着站起身来,拿起滑板:“再试试。”
这边就他们几个人,那边的人更多,陈杰和叶堂几乎是满场滑。
谢眈学的还算认真,但就是站不平衡。
陈杰绕了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在他身边停下。
陈杰一边扶着他,看着叶堂还在那边玩。
他完全无视了还在一旁的许秉邑,直接问:“你和叶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这样。”
谢眈一只脚又不自觉地从滑板上下来了,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无可奈何地说:“我学不好,太难。”
“那就不学了。”许秉邑抢先答:“我们可以去看书。”
“你们?”
陈杰当即就笑了,直盯着许秉邑,伸手去拍谢眈的背:“叫上我哥和胡子,咱四个人吃夜宵去。”
胡子正忙着,陈深在备考,谢眈当然不可能答应。
“算了。”
谢眈将滑板立起来:“我回家陪我妈。”
反正他估计,谢父谢母刚才应该也回家了,一家人说说话、弹弹琴也是可以的。
而且他刚才也确实再没有兴致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谢眈说到做到,当即转身便走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良久后,倒是叶堂,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隔着老远停下,选择挑明主题直接问许秉邑:“儿子,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笑的正欢腾,颇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陈杰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正面对上叶堂,还没等许秉邑回答,已经抢先开口:“我觉得这句话该我来问你。”
许秉邑将脚下的滑板一踩,见那边的叶堂神色轻松,没有否定,只是问陈杰:“这都被你发现了?”
陈杰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医院那晚,你当我是瞎子?”
叶堂没有回答。
许秉邑低着头,若有所思,这次倒是没插话。
“叶堂,这么跟你说吧。”
陈杰直接摊牌,半靠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和你认识的也算挺久了,大概也知道你的个性。”
“如果你不能确定你是真的很喜欢谢眈的话,那你就控制好距离,不要去太过接近他。”
他将手靠在椅子上,接着说:
“谢眈他经历的感情少,只要投入了就是一门心思,之前一个邓杨就能让他成那样。你的一时兴起,他承受不起。”
“邓杨是谁?”许秉邑的关注点显然与他们不同,皱眉问。
对于他,陈杰只扔下一句:“自己去群里问。”
转而又看向叶堂,等着他的回答。
他二人说话被许秉邑中途打断,叶堂难得面无表情,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很清晰:“我认真的。”
陈杰微微歪头,“认不认真不是挂在嘴边就知道的。”
他既然已经摊牌,也不顾及情分,直接问:“你一边和谢眈暧昧,上次又故意在他面前说找小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原来所谓真心就是这样?”
能听到不远处的音乐声,是摇滚,寂静与狂热,似乎也没有了太大的分界。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
陈杰不知道堂堂和眈眈在一起过。
嗯 ,就是这样~
谢谢“冷辰夜”宝贝儿的雷(昨天漏掉了,抱歉>_)、“麦芽糖”宝贝儿的营养液,以及所有购买正版的宝贝儿的支持,双更奉上!
☆、两个人的岁月静好
今晚,丁诺那边终于给谢眈回了信息。
谢眈想了想, 给她发了一段文字出去:
目冘:感情是平等, 不是一方的自我主动,如此长久下去,只剩下疲乏。要不要找陈杰说清楚, 你自己想想。
他这句话说完后, 也没再看信息, 转而退出了qq。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 与六校联考算到了一起。
谢眈这次坐在十二班的第二个位置,前面是许秉邑。
自从他到座位上后,许秉邑看上去,就一直心神不定,给他递卷子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
谢眈弯腰捡起卷子,发现对方还看着他,始终未移开目光。
他可以肯定自己脸上没有脏东西, 只瞥了他一眼, 转身就将卷子传到了后面。
再看时,许秉邑已经转回身, 提笔开始写了。
谢眈做完第一道阅读题后,原本准备继续写下一道,却在某一刻顿住了。
上次自己坐在这间教室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一直和自己对答案。
他手还伸到桌子下, 来扯自己的衣服。
谢眈强制性打断自己,而后继续下笔。
考完语文后,许秉邑回过头来,主动问他:“要对答案吗?”
“不了。”
对方不解,问:“为什么?我听他们说,你们一中的不都喜欢对答案算分数吗?”
“没这习惯。”
谢眈只是很简单的回他。
许秉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已经低下了头。
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差别,五官依旧沉静内敛,让人看上去极为舒适好看。
特别是脸,让人很想上去捏上一捏。
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性格变化这么大,像是完全两个人。
许秉邑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一起坐了将近一天,考完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许秉邑在主动说话。
考完地理后,他甚至以太困了为由,转过身来正对着谢眈,趴在谢眈的桌子上,闭上眼就睡了。
谢眈选择性无视,默默侧坐开,方便让自己不看到他。
反正也是靠窗,索性背靠了上去,还算惬意。
下午瞌睡大,一场考试不间断,耗费的体力很多,谢眈也有些累,靠墙合眼就睡。
他闭上眼后不久,许秉邑微微睁开了眼,向着他的头靠了靠,又闭眼睡觉。
叶堂刚刚考完,才从桌子上爬起来。
他整个人迷迷糊糊,但依旧提起脚就开始往外走。
下午考完,大多数人都留在教室里睡觉。
走廊上冷冷清清,他略微走了一两步,原本残留的困意只剩下点点,走到十三班门口的时候,瞬间被一种较为兴奋的不知名情绪所取代。
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他的大学霸啦。
他一边走,一边向周围的窗户看着。
到十二班后门的时候,叶堂骤然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他自觉打破心底的顾虑后,竟然一瞬笑了出来。
终于又往前走了几步。
越走,步伐却是渐渐顿住了。
窗户里显然是靠着一个人,头微微偏向另一边。
而他偏向的那头,也睡着一个人。
两个人相对着,睡的很熟,靠的很近。一个趴在桌上,一个靠着墙。
几乎连刘海都要碰到一起了。
在他这个外人眼里,都觉是岁月静好。
甚至还生出一种“是自己打扰了他们”的错觉。
叶堂脸上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叶哥,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啊?”
一个路过的男生笑笑,给他打招呼。
“没什么。”叶堂刹然间一笑,而后直接转身,摆手:“考试加油,我回去睡觉了。”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历史开考。
叶堂勉勉强强抬起头,找旁边女生借了镜子,抓了一把被自己揉的极乱的头发。
他看着发下来的历史答题卷,一片空白,提起笔,居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笔尖每次一接触到纸面,心上就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很奇怪,其实也不应该这么难过的。
叶堂一直以为,自己短短十几年人生一直走的顺风顺水,爹妈宠着,自己虽然不算争气但也绝不丢脸,再上一般情况下都是人见人爱。
当然感情除外。
愣神的一瞬间,脑中忽然就闪过了一幅幅画面。
从前总要说一声早安晚安,现在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叶堂猛地扔开笔,趴在了桌上。
可是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天下午的历史考试,他随意涂了选择直接题,交了白卷。
谢眈终于在开考前醒了过来,见自己和许秉邑靠的这么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拉开距离。
他动作幅度过大,连带着许秉邑也缓缓从桌上爬了起来。
许秉邑揉揉眼睛,不解问他:“开考了?”
谢眈颔首,决定先喝口水平复一下情绪。
许秉邑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回到自己桌子上,重新趴下了。
谢眈考完后,回到一班找陈杰。
文科快班的教室,在考试的时候是理科班在用,陈杰上次考的不错,直接坐到了一班。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物品,图方便,就直接将东西放到了谢眈的座位上。转而将手搭在谢眈肩上,同他一起去吃晚饭。
“谢眈,”陈杰忽然喊他。
“嗯。”谢眈应下,看着他,问:“怎么?”
陈杰看着,一下笑了出来,“是不是你给丁诺发的信息,让她来找我和好?”
看到谢眈的表情,他的差不多也猜到了八九分,由于情绪过激,伸手在谢眈背上就是一拍。
谢眈这几天都没看他笑的这么开心,只听见他絮絮叨叨道:“幸好有你,她昨天半夜忽然给我打电话。当时凌晨两点多,讲实话,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接……”
说完后,两人已经走出了高一教学楼,他方才又后知后觉的问谢眈:“你这次考的怎么样啊,那个叫许什么的,是不是坐在你前面?”
“嗯。”谢眈一条一条的地答:“考的还不错,许秉邑,是的。”
又问他:“你呢?”
“我不一直就那样?”陈杰向他凑了凑,忽然微微挑起了眉,斟酌再三后,缓缓开口:“谢眈呐……”
两人已经缓缓上了楼梯,谢眈闻言,应下:“嗯?”
陈杰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扶梯上,继续缓缓吐字:“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
谢眈回头看他,见他停在楼梯边,“上来啊。”
陈杰这才依言走了一步,而后开口:“昨天你走之后……”
见他迟迟不动,谢眈强行伸手将他拉上来,问:“我走之后?”
陈杰抬眼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我和叶堂吵了一架。”
谢眈险些踩空,幸好握住了扶杆。
“他说他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信。”
谢眈缓缓回过头,眼底十分平静坦然,问:“为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两人就停在这楼梯间,顿了许久。
忽然陈杰开口,道:“……大概是,我看不出来。”
他重复说:“我看不出来,他对你真有那么真情实意。”
关于陈杰所说的他们二人吵架的内容,谢眈在走上四楼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晚上复习,没有老师,四楼毕竟都是平行班,虽然没有人出教室,但依旧很吵。
他刚走到十四班窗户边,里面的一个人就站了起来。
是许秉邑。
许秉邑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直接离开座位,走到窗户边,问:“找我?”
谢眈往里扫了一眼,只问:“叶堂呢。”
他瞬间一怔,而后答:“在厕所。”
“谢谢。”
闻言后谢眈已经转过身,语气疏离又客气,向男厕所走去。
男厕所像是与外面的喧嚣隔绝了一般,谢眈刚一进去,就听到了没关紧的水龙头滴下水的声音。
再过转角,他看见厕所外的窗台上,坐着一个人。
厕所窗台外位置狭窄,坐在上面,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不是摔死也是半个残废。
但可以吹到晚风,依然有不少人愿意坐在上头。
那人脱了外套搭在腿上,里衣单薄,勾勒出身形。
正低着头,手里夹着一只烟,燃了一半,点点火星在夜中亮。
像是谢眈第二次见他时,整个人被围绕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之中。
谢眈缓缓停住脚步,看他意识到有人进入,一手极其熟捻的掐灭了烟头向一边的厕所里一扔,一边看向来人。
四目交织,就此顿住。
叶堂别过头,猛烈地咳了两声,谢眈能看到他整个身体,都在随之颤抖。
他没有再动,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准备静静等他咳嗽完之后,再开口。
不想叶堂自行控制住了,将手摁在了喉咙上,而后一只脚重回地面,一手扯开外套,利索地穿上了,问他:“找我?”
谢眈颔首,看着叶堂离开窗台,向他走来。
他的步伐缓慢,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
而后停在了他面前。
“谢眈?”
从外面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叫唤,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谢眈还还未曾应下,只在顷刻之间,某人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不知怎的,谢眈几乎不知道反抗,就任由他这么拖着自己进了一个隔间,看着他关上了隔间门。
恰好,听着脚步声,大概能察觉到许秉邑也进来了。
他又喊了一声谢眈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正在试图努力双休日双更!!
爱你们么么哒!
谢谢“冷辰夜”宝贝儿的手榴弹~“烦烦烦”、“阿蔚”、“某人”三位宝贝儿的营养液~同时也谢谢其它支持正版的宝贝儿们的支持~【撒fafa给你们^_^】
误会在堂堂这边,一向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想通。
但……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而小许,很复杂,其实他也是个痴情的孩纸呀~
大家不妨大胆发挥脑洞,猜猜他稀饭谁呀~
ps:在我将北林暴揍一顿之后,我二人决定和平相处一下下,故此为无奖竞猜
☆、从头来过
谢眈被叶堂压在墙上,两人靠的很近。
叶堂别过头, 对着外面笑了一声, 明知故问道:“儿子喊谁呢?”
呼吸交缠,此起彼伏。
许秉邑默然,半响后, 问他:“你看到谢眈了吗?”
叶堂睁眼说瞎话, 一边看了被他压着的谢眈一眼, 一边回:“他一个一班的, 怎么会在四楼?儿子你是不是考傻了?”
“那好吧。”半响后,许秉邑才回答,步伐声渐渐远去,似乎离开了厕所。
叶堂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来看谢眈。
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连半分情绪都不肯显露出来。
叶堂彻底回过了身,原本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 却又在转眼间又欺身压了上去。
他手按在墙上, 正面对上谢眈,而后开口:“我也有事要对你说。”
“我想先说。”
谢眈只是微微颔首, 有意要从他手下离开,他另一只手却也伸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左右两边都无法离开,谢眈只能平静地看着他,开口:“说。”
叶堂对着他, 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萦绕。
他一时间竟有些慌张,原本在心里想好了的、该在下午就应说出口的话,全部哽住了。
谢眈看他喉结微微动了一动,没有再问,等待着他开口。
狭窄的空间里,就这么站着两个人。
叶堂低头低了半响,终于有些迟缓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楼上的时候。”
他顿了几秒,抬头对上谢眈的双眸,又继续接上:“那时候我们看了《春光乍泄》。”
谢眈颔首,很轻的动作。
然而实际上,有关于他的,在心头全然是浓墨重彩。
不敢忘,也不想尝试去忘。
他回答之后,叶堂却又不说话了。
还好,谢眈耐心还算不错。对于叶堂,一向又是出奇的好。
“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因为我背后阴人的事情和我分手。”
叶堂双手越发无力,还强撑着墙壁,围着谢眈,像是生怕他离开一般。
“但后来想了想,我们俩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太多了。”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仓皇起来,连带着他自己都不大能控制住的抖。
谢眈从未回答,一直是静静聆听。
“我对你……是真的。”
叶堂神色沉敛:“我昨晚想了好久,真的很久。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谢眈呼吸平缓,看着他手臂因用力过猛,有些微微起伏。
他整个身体一缩,终于又再度抬起了头。
“我想……和你从头来过。”
话说完后,叶堂自觉已经用尽了平生的勇气。
他定定地看着谢眈,一不小心,倏然间才后知后觉,已经移不开了。
谢眈连他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宛如多个夜晚,在耳边重复着的,平稳的。
叶堂的手已经无力垂下,不再阻拦他的去路,只等他一个回应。
谢眈垂下眼。
在备三的时候,他和自己说完话后,半开玩笑,神色奕奕地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的人。”
烧烤的时候,他在河边,有些不确定的试探着他:“你喜欢人家,人家又不一定喜欢你。”
散步的时候,漫天霞光,自己抱着土匪,他牵着公举,很认真的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在纹身店的时候,他几乎满脸都是笑意,很骄傲地对沈耀珩说:“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新爸爸。”
方才,他紧张而小心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
记忆似乎一下就涌了出来,是那些让他在多个夜晚里失眠的记忆。
心心念念,从未忘记。
仿佛只是一点一滴,都值得他全部记下。
像是含在嘴里的奶糖,虽然融的很快,可是甜的那一刻,记忆尤深,长久不散。
但是现在似乎年纪太大了,已经吃不了了。
正因为甜过,知道会融掉,所以才更让人难忘。
谢眈最怕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太累。
“对不起。”
谢眈拿开了他的手,抬脚,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将我们的感情放到对等。可能短暂时间没什么,但这样下去只会让你我更难受。”
是很喜欢,可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必要从头来过。”
肩膀相触的那一刻,两个人分明都是僵硬的。
衣料摩挲声转瞬即逝,只剩下叶堂独立在原地。
谢眈伸手,推开了门,人已经走了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
他忽然又回过头,步伐停下。
叶堂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厕所隔间里。
“我来找你,是想说,不要因为我和别人吵架,不值。”
谢眈说完话后,算着步数,径直离开。
他出去的时候,寒风正冽,许秉邑站在稍远处的阳台外,很稀奇看到他似的,惊讶问:“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谢眈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走了。”
无尽夜色,连同心中的繁华,全部都抛在了身后。
许秉邑不解,想着又回了厕所。
他刚一进去,瞬间怔住。
内里一片沉寂,满厕所的烟味。
叶堂靠在隔间门上,双目通红。
他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烟灰抖落下来,将他的手烫伤,他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丝毫不做理会。
另一只手则是玩着打火机,火焰在他手中,随响声燃起,又很快落下。
片刻后,从他口中呼出一片淡淡的烟雾,叶堂反手,直接将手中的打火机和烟都扔进了厕所,从许秉邑身边路过,也离开。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许秉邑没有问谢眈这个事。
他认认真真做完卷子之后,考试完毕,要么离开要么睡觉,也根本没有给许秉邑说话的机会。
六校联考要等两天,成绩才会出来。
等成绩的这两天,其它高中的学生会来一中联动,校方到第二天下午,才安排了四中。
由于昨天来的,谢眈都完全不认识,也没什么接触,只是因为谢雪丹是四中的,才稍微关注了一下。
谢雪丹来之前就给谢眈打了电话,她声音比上次清亮不少,也有精神多了。
“底迪啊,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谢眈反问她:“你呢?”
谢雪丹笑了一声,丝毫不谦虚:“前三当然杠杠的。我今天下午来一中,能穿汉服吗?”
虽然她经常性穿汉服出去玩,逛街,但谢眈想了想,还是说:“下午要演讲。”
优秀学生英语演讲,也是校方安排,谢眈一度怀疑,学校是故意把他们两姐弟安排在一起演讲的。
“没事儿啊,顺手给我们社打个广告嘛~”
谢雪丹笑了笑,又问:“再说,你不觉得穿着汉服念英语贼有感觉贼刺激吗?要不要我给你也拿一件?”
“不用。”谢眈闻言后,决定让她自行发挥,最后补了一句:“要我来接你吗?”
“要要要要!!”电话那头的谢雪丹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我要让我们班的妹子好好看看,相比之下,我的底迪是多么的优秀啊!”
“她们的底迪只会玩的时候,我的底迪学习已经这么优异。她们的底迪只会惹事的时候,我的底迪是多么的乖巧听话啊!”
谢眈:“……挂了,回见。”
天公不作美,谢雪丹上午的时候才刚说要穿汉服,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下起了大雨。
谢眈撑着一把黑伞,手中拿着一把伞,去校门口接她。
据赵同驰说,四中和一中联动的次数最多,长久以来,两个学校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校门口站了不少人,都在等着四中的车来。
谢眈理所当然地遇到了许秉邑。
他就是四中转来的,当然有不少认识的人,也撑着伞,在雨中等人。
许秉邑要先看到他,先和他打招呼,谢眈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刚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四中的车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见谢眈已经撇过头,他便再没说话了。
车很快进入校门,停下。
即便是在下雨天,谢雪丹还是穿了汉服,一身正红在人群中尤为醒目,上面的金色刺绣一直勾勒至裙摆。
“眈眈~姐姐在这里!”
谢眈要靠近她的步伐瞬间停住,外面大雨哗啦,谢雪丹周围的女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许秉邑不动声色地从他身边路过,目不斜视,却笑了一声,问:“眈眈?”
谢眈:……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是。”
而后才平定心情,走到车边去接谢雪丹。
“雪丹,这就是你的那个学霸弟弟啊?叫什么名字?”
“诶,这你都不知道,雪丹以前说过的,叫谢眈,是不是?”
文科班女生不少,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来,由此可见,谢雪丹平时没少在她们面前提起谢眈。
谢眈被声音包围在其中,选择不靠近,远远地将伞递给了谢雪丹,等她下车。
谢雪丹笑着和那些话女生说了几句话,满满都是炫耀意味,谢眈沉默之后再沉默,别过头不再看她。
“许秉邑!”
好几个男生一起喊着他的名字,一下车,也不顾还淋着雨,就将他团团围住。
来联动的都是其它学校的优秀学生,许秉邑以前是快班的,自然与他们都认识,一堆人很快聊的热火朝天。
联动时期自由活动,谢雪丹和其它女生说了不到几句话后,也跟着谢眈离开了。
她怕裙子沾到雨水,由此没有单独打伞,而是一手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让谢眈撑伞。
“你不冷吗?”谢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料,虽然是袄裙,但其实还是很薄。
“冷啊。”谢雪丹向他靠了靠:“你还有外套吗?”
“回寝室。”谢眈开口:“我给你取一件。”
谢眈拿着外套出寝室的时候,谢雪丹还在外面台阶上等着。
谢眈拿过她手中的伞,撑开,将外套给她套上。
下雨天,大部分人都选择在教室进行活动,外面根本没什么人。
路过长廊的时候,两人的步伐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谢雪丹抬眼,见谢眈的目光在那里停了片刻,眼底划过了点异样的情绪。
漆黑不见底的眸中,像是墨汁,被水侵染,渐渐有了光亮。
她向他目光所至处看去,只见长廊里站着一个男生,外套上已经有了点点打湿的痕迹。
外面雨下的正大,应该是被困住了,只能在长廊里等雨变小。
谢雪丹略微想了想,而后主动开口,微微挑眉问:“眈眈啊,这附近也没什么人,那小哥哥又挺好看的,咱们要不然给他借借伞。”
闻言,谢眈没有应下,只是说:“你想便去。”
“那就走呗。”谢雪丹微微挑眉,挽着他的手向长廊走去。
叶堂不经意间回过头,看到一男一女在向他走来,整个人瞬间僵下。
谢眈在走廊边就停下了,看着谢雪丹拿伞向他走去。
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全无关系。
倒是谢雪丹,脸上带着善意的笑,走过一两步,将伞递到叶堂面前:“需要吗?”
外面雨声正大,谢眈站在那儿,整个人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叶堂只是看着谢眈,由一开始的平静,到忽然挑起嘴角。
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
整日的失落,就这样被一时冒起的欣喜全然冲散。
他轻笑出声,接过了伞,朗声道谢,只是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谢谢。”
“不用啦,”谢雪丹回头看了谢眈一眼,对叶堂指:“他是1701班的谢眈,你到时候还给他就好了。”
“好,”叶堂颔首,始终未移开目光,声音已经足够让谢眈听到:“1701,谢眈,我记住了。”
谢眈别过头,静待她回来,两人很快再度走入雨中。
谢雪丹一边走,一边笑:“这个小哥哥蛮可爱的呢,头上还有呆毛。”
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他:“对了,你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来给我看看?”
“分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什么?”
谢雪丹略感惊讶:“你别逗我啊,好不容易给找了个弟夫,就这么没了?”
谢眈侧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