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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V三更合一(1 / 2)

明语觉得自己呼吸都重了, 心跳得厉害, 那种窥破某种秘密的激动让她恨不得立马冲到对方面前问个明白。


她强忍着心绪的翻腾, 又问了老妇人一些事情。得知老妇人的儿子在珍珠楼里当二掌柜, 很得东家的赏识时,她更是确定自己的怀疑。


目送老妇人离开后,她即命车夫返回簪珠阁。


方才她和人说话时,微草离得远, 自然不知道她和季元欻说了什么, 也不没听到她和老妇人说过什么。听到姑娘说要折回去, 有些惊讶。


“姑娘, 怎么又要折回去?”


“我方才忘记一件事情没有与三爷说明白, 索性都出来了,便多跑一趟,省得来回折腾。”


微草不疑有他, 世家门禁严,出来一次确实不太容易。再者姑娘又不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要是出来次数多了,少不得惹人眼招来什么闲话。


再次走进簪珠阁, 胡掌柜很意外, 原本满面的愁容硬是挤出一个笑模样来。听她说还有话对东家说, 当下把人安排在后院偏厅,又去请向南山。


向南山也很意外,但心里还是为能再看到女儿而高兴。


明语把微草支了出去,他进来后, 她就那么看着他。


怪不得先前她就觉得他看上去面善,原来真有血缘不可断之说,纵使不相识但骨血里的亲切骗不了人。如今看来,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血缘的牵引,她才会莫名觉得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坏心。


他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不由得紧张起来。恰如那次大小姐召他谈话时的感觉,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他的目光小心翼翼,似乎想看她又因自卑而躲闪。年近不惑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看过去时,又假装去看柜格中的摆件。


她心下酸涩,缓缓开口,“当年在侯府,你是被人陷害的,还是真有那样的心思?”


没头没脑的话,向南山瞳孔猛缩身体差点站不稳。他听明白了,随之而来的是震惊和惶恐,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一寸寸变白。


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么她肯定厌恶自己,憎恨自己。无论是谁,一旦有他这样一个生父,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是不是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和自己见面了?


“…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他要真是心思龌龊的人,一早就应该以生父之名和自己相认。利用她现在和外祖母的关系,大行方便之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方才说什么?她说相信自己。这个孩子,她…真的相信自己吗?难道她不怨他,不怨有他这么一个低贱不堪的亲生父亲?


“我相信你和我娘一样,都是被人陷害的。”


“我…”


他哽咽在喉,多年来堵在心口的那些东西仿佛一下子散尽,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明语看着他先是笑,紧接着哭,然后似哭似笑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自己的掌中。泪水从掌缝中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这么多年了,他从不曾饶恕过自己。


可他的女儿,却说相信他。


世人常说悲欢到极致是无声,悲也无声,欢也无声。他的心中是悲是欢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只知道那种积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痛苦,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而找到女儿得到她信任的感觉又太过欢喜,喜到他止不住泪流满面。


良久,他才站起来。


眼眶红肿眸中还有泪意,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自己都觉得万分羞赧。


明语很想安慰他,却找不到任何的词语,毕竟在整个事件中最受伤害的是君湘湘。她想到原主的死,如果他一早去认女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之前为什么不认我?”


向南山面色一黯,他何尝不想认女儿。只是他出身低贱,当年的事情太过不光彩,他怕世人重提大小姐,让大小姐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又怕有自己这样一个亲爹,女儿也会跟着受世人白眼。再者,他从不曾想过女儿还会认自己。


比起和自己相认,成为一个商贾的女儿,她无论是留在侯爷还是国公府都好。国公夫人以前就十分疼爱大小姐,想必也会爱屋及乌。


“我…我一介商贾,你跟着我不好。”


一个不好,明语便明白了。她突然有些想哭,那些情绪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原主的。她只能说命运有时候最喜欢捉弄人,才会造成记忆中那样的结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家再好我也是寄人篱下。你商贾身份再是低下我也是在自己家中,总归比呆在别人家里自在。”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大小姐生的孩子。


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贵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下他们的孩子,他不得而知。每每想到对方遭遇的一切,他心如刀割。他何尝不知道女儿养在别人家里怕会不自在,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再不济在吃穿上总不会让女儿受委屈。可是这世间尊卑分明,他和大小姐如果是堂堂正正的夫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女儿养在别人家。


然而他不是。


他是一个下人,一个连给大小姐提鞋都不配的下人,又怎么敢以大小姐的男人自居把女儿养在身边。跟着他这样的父亲,女儿别说想嫁个好人家,便是嫁给寻常人家都不易。


“我…何尝不想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不能害了你。”


他已经害了大小姐,不能再害了他们的女儿。如果他们fù_nǚ 相认,如果女儿跟他一起生活,那么她一辈子都将背负着奸生子的骂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明语涩然,现实无解,他做得没错。其实她心中亦有顾忌,便是如今和他相认,以时务而论,她还是住在国公府的好。


而且对于他们的关系,她还不能透露给别人,包括外祖母。


“听说当年你被人杖毙丢到乱葬岗,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向南山苦涩一笑,慢慢讲起他这些年的事情。


当年他从杜城来到京城,路上早已将盘缠用尽。原想着先找个活混个饭吃,偶尔听人说起侯府要招侍卫的事情。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侯府,不想竟然被留下来。


在侯府当差近三个月,他一共才见过大小姐两回。一回是进府的时候,一回是大小姐单独把他叫了过去。


他记得很清楚,大小姐问了他许多话,然后说会重用他。


那个时候,他是何等的欢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府里和自己交好的一位侍卫。那侍卫也替他高兴,约他喝酒。


酒里被下了药,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他醉得一塌糊涂,被那个侍卫扶回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等醒来茫然之时,他就被满屋子里的人吓一跳,然后惊恐之下他看到了身边的大小姐。


二夫人喊着什么yín 贼,几个家丁冲过来捆住他,堵了嘴拉下去。被丢到乱葬岚的时候,他还残留了一口气。听着野狗和老鸹的叫声,他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也是他命不该绝,松江府的一位商贾途经那里发现了他,并且把他带到松江府。此后一年中,他都在养命,命保住了又调养了一年的身体,这才和常人无异。


那位商贾恰好膝下无子,便认他为义子,悉心教他经商之道。他心里挂念着京里的事情,偷偷回了一次京。却得知忠勇侯府已经家破人亡,大小姐也被逐出君家,悲痛之下他病倒了。


断断续续又养了半年的病,期间跟义父学习做生意。


这些年来,他一边经商一边找人,几年前终于被他打听到大小姐的消息,可惜已是香消玉殒。机缘巧合之下他得知大小姐曾生过孩子,所以他又开始漫长的寻找。


义父义母去世后,他把生意做到京城,心里也是存了一口气。大小姐明显是被人害的,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哪怕是以卵击石,他也要尽力试一试。


后来,终于有了女儿的消息。


“能找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我,我不配…你好好留在国公夫人的身边,将来嫁个好人家,我的家产都是你的嫁妆。”


说完,他又取出之前的那块玉佩。


“这个…你收下吧。”


明语喉间一哽,看着他目光中的乞求,把玉佩接过来。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向南山摇头,又是苦笑,说起自己的出身。


他是杜城人氏,是被人遗弃在山里的。养父把他捡回去后,以在南山发现他为名,替他取名南山。


养父临终前对他说,当年捡到他的时候他烧得滚烫,醒来后除了记得自己叫官哥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听他的口音像是京城这边的人,是以他安葬养父后独自一人上京。


明语早就想过他能在侯府当下人,出身肯定是低的。只是没想到他不光是出身低,身世也是可怜。


心下唏嘘,深感命运残酷。


“既然有一丝线索,慢慢找说不定会找到。”


她把此事记在心上,寻摸着有机会帮他打听一下。即使双亲不在,也还会有族人,多少有些倚靠。


“我听说你走的是奉先将军府的路子?”


他目露讶然,点了点头。


“行商之人想要安身立命,哪个不是要走通权贵世家的路子,否则如何在京里立足。这些都是铜臭之道,你一个姑娘家少知道的好。”


明语摇头,“你说得不对,凡事还是多知道的好,总好过以后日子艰难。”


她这一说,向南山立马道:“你说得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还听人说最近将军府的女眷们让你们送东西过去挑选,不想她们居然把东西都留下了,且不付一文钱,可有这事?”


向南山叹了一口气,沉重不已。


他也奇怪的很,之前将军府得了两成干股,便是府上的老夫人想添置东西也会付银子。谁知最近突然变脸,他正为此事发愁。


可是这些事情,女儿不能插手。眼下她刚到国公夫人的身边,要是仗着国公府的势做些什么,难保不会惹来国公夫人的厌弃。


“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千万别在国公夫人面前提及,半个字都不许提,明白吗?”


明语自是知道的。


外祖母疼爱母亲不假,疼爱自己也不假。可对于亲爹,怕是除了恨再无别的感情。甚至她还害怕,害怕外祖母为了替母亲报仇而做出什么事情。


“那你自己保重,一有机会我就来看你。”


听到她这句话,他的目光隐含泪花。


在她出门之时,他又叮嘱,“姑娘,你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说,千万要记得。”


姑娘两个字,让明语觉得很难过。在他的心里该是何等的自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尊称一声姑娘。


她慢慢回头,泪中带笑。


“爹,我记下了,您回去吧。”


这一声爹惊呆了两个人,一个是向南山,一个是胡掌柜。向南山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她的马车走远,他才激动地转头看向胡掌柜。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她叫我爹,我是她爹,她认我…她认我…”


胡掌柜是胡家的老人,知道东家是老东家从京城捡回去的,只是想不到东家竟然是当年与忠勇侯府大小姐有私情的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他们或许不用靠梁将军府,也不用处处受制于人。


“东家,既然咱们姑娘得国公府老夫人看重,咱们何不…”


“不可!”向南山断然拒绝道:“我不能让她受人非议,更不能让她失了老夫人的欢心。铺子的事,咱们再想法子。”


胡掌柜摇摇头,无声叹息。


那边明语若无其事地回到国公府,回到国公府,便看到桌子上多了两个紫檀匣子。她一问才知是季元欻派人送来的,里面全是首饰头面。


她想了想,不会是季元欻为阻止自己再收爹的东西,所以才送这些个来吧。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真心要报恩?如果真是那样,她算不算发了一笔横财。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妥,去问卢氏。


“武安侯念着外祖父的恩情,说是要报恩。可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且多少有私相授受之嫌,我怕惹来别人的闲话。”


卢氏精神有些不济,靠在织绵的软榻上,淡淡一笑,“你能想到这些,外祖母很欣慰。私相授受的说法大多指的是未婚男女相互赠送定情信物或是私密物件。他大张旗鼓送来两匣子东西,又打着报恩的由头,怎么也扯不到私相授受上面去。”


“那外祖母的意思是我可以收下吗?”


卢氏含笑点头,明语便放心了。


明语与卢氏说此行的收获,盛赞了亲爹好几句。卢氏听后很是欣慰,直道多条人脉多条路,以后指不定有用上的时候。


这时,一个婆子捧着一套衣服进来,安嬷嬷接过呈上来。


卢氏怀念地抖开衣服,倾刻间似一道流光划过,再仔细看去那衣服却又是素净得很。便是再不懂料子的人也能看出来,这衣服的料子极为珍贵。


“明姐儿,去试试吧。”


明语听话地去了屏风后面,微草和金秋跟上去侍候。


不多时衣服换好,明语从屏风出来。


卢氏的眼神透出怀念,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这衣服出奇的合身,就像专门量身订做的一般。


“很合适。”


明语低头看着,觉得这料子真是越看越好,低调又奢华。


“这衣服是你师父十五岁时做的,她长得快,衣服做好后就穿不成了。如今衣服归了你,想必她…也是极开心的。”


“外祖母…”


卢氏用帕子按着眼角,挤出笑意,“我已命人替你裁制新衣,明天却是做不出来。想着你如今的模样和你师父差不多,这身你定能穿上的,便是见了贵人也不会失礼。”


明语听出她的话外音,问道:“外祖母可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正是。”


“去哪里?”


“宫里。”


说到宫里,就得说说国公府的一妻一妾和宫里贵人们的关系。卢氏的表姐,便是中宫柳皇后。而冷氏的嫡长姐,则是贵妃娘娘。


皇后娘娘出身辅国公府,其母王氏与卢氏的母亲是亲姐妹,卢氏和柳皇后是姨表姐妹,关系不可谓不近。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楚国公不敢对卢氏怎么样,冷家再是虎视耽耽,也耐何不了卢氏。


当年今上还是太子时,冷贵妃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媛。后太子继位,冷贵妃封嫔。这些年步步高升,帝宠圣眷竟位列贵妃之位,仅次于柳皇后之下。


冷父原先领着从六品的闲散官职,并无什么建树。随着女儿在宫中地位稳固,今上便封了他一个诚恩伯。


皇后育有皇长子,便是太子。贵妃娘娘生的是二皇子,封为贤王。太子体弱,居于东宫。贤王康健,已在宫外建府。


陛下虽年近六旬,龙体却很是硬朗。眼看着太子日渐病弱,朝臣们心里隐约都在了猜测。倘若太子早逝,无论是生母地位还是长幼顺序,都该是贤王承继。


是以,这些年来冷氏虽是一个贵妾,世人也乐得装糊涂把她捧着奉着。


明语早早就被金秋和微草服侍着起身,一番梳洗更洗上妆,直到与卢氏一起上了马车,外面的天色都还未亮。


宫门外等候,再到有宫人出来引路。


长春宫里地龙烧得正旺,光可鉴人的地板像暖玉一样温热。四角鎏金铜炉中还烧着无色无味的霜炭,凤嘴的香炉中燃着龙涎香,香气氤氲闻之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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