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游见他家老爷子不住的抬眼瞅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知老爷子是在担心他。
爹一直都是很疼他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张北游捧着基本上完好无损的书走到案前,将书轻轻地放在案上,而后看着他爹问:“爹,您当真不认得吴才人身边的赵姑姑?”
张老院判没好气地说:“什么吴才人,赵姑姑,听都没听过。”
爹那包药膏不是从赵姑姑那儿得来的?
爹不是在帮赵姑姑办事?
张北游脑中忽然没了头绪。
他手里这份药膏,是托有德悄悄从云栖姑娘那盒里取了一点儿带出来的。
爹那包药膏,既然与他这包药膏所用的包纸本是一张,那就说明他爹的那包药膏,也是出自缀霞居。
掐指一算,他爹已经辞去太医院院判一职有六年多了。
六年前,吴才人,云栖姑娘,还有有德都还没入宫呢。
缀霞居中唯一有可能与他爹相识的人,就只有赵姑姑。
而他爹却说,自己并不认得赵姑姑。
那么他爹手中的这份药膏,是什么交托的呢?
“爹,您就告诉我吧,您这包药膏究竟是什么人交给您的?”
张老院判抬眼望着傻儿子,并没有应声。
张北游是铁了心要弄清楚此事,他只管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家老爷子,他要答案。
父子俩就这样对峙了半晌,最终张老院判认输了。
他叹了口气,对张北游说:“是王醒,是他请我帮他看看,这散血膏里究竟掺了什么。”
张北游心中震惊不已,他没想到此事竟事涉像王醒这样的大人物。
“爹,您说的王醒,是陛下身边的那个王醒?”
“除了他以外,宫里还有第二个叫王醒的人?”
张北游知道自己刚才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他不是真蠢,就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勉强定住心神,又问张老院判,“爹,王醒公公有没有跟您说,这药膏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张老院判摇头,“没有。”
“真没有?”
张老院判气得又想用书扔这个傻儿子。
可见傻儿子的额头和鼻头都被他之前扔的那本书砸红了,便忍着没再动手。
“我要么不说,既决定说了,就绝不会说谎骗你。”
听了这话,张北游心中好生惭愧。
“爹,是儿子错怪您了,儿子向您赔不是。”
见傻儿子颇有诚意的向他认错,张老院判心中的火气便消了大半。
张老院判望着张北游,疑惑又担忧地问:“你不是说,你是在帮六殿下办事吗?怎么又会牵扯到什么吴才人、赵姑姑?当年,你入太医院任职之初,我就叮嘱过你,让你绝对不要参与后|宫里的事,看来你是忘了。”
张北游特别无辜地看着他爹,“爹,我的确是在帮六殿下办事。”
张老院判不信,“那吴才人和赵姑姑又是怎么回事?”
张北游长叹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
张老院判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傻儿子,“我有的是工夫听你慢慢说。”
张北游摇头,认真道:“不可说。”
张老院判知儿子有苦衷,也不逼着儿子为他答疑解惑,却实在担心儿子如今的处境。
他心里后悔的要命,当初就不该让这傻小子进太医院。
“小宝啊。”
张北游神情一滞,若他没记错,小宝应该是他的小名。
老爷子竟突然唤他的小名,这也太……太羞耻啦!
张北游满脸通红,含糊地“唔”了一声。
爹,您有什么话就快讲,能答应的儿子统统都答应您,只求您别再喊我的小名了。
张老院判用严肃又不失慈爱的口气对张北游说:“你把太医院的差事辞了吧。”
张北游愣住了,爹竟然让他辞去太医院的差事?
难道……难道爹已经看出来,他有弃医从文的打算?
不只看出来了,爹应该还认为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只有做太医院院使之相,还有状元之相。
此刻,张北游心中是百感交集,“爹,您终于肯承认儿子比您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张老院判被气得胸闷,凶巴巴地横了他傻儿子一眼,“想赢过老子,还早呢。”
张北游唇角一歪,露出一个贱兮兮的坏笑,“爹,您诚实点儿不好吗?”
张老院判愤怒拍桌,指着桌上那两包药膏道:“你那么有能耐,那你告诉我,这药膏里究竟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