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说很不符合主流,大家的楷模一般都是国家领袖还有劳模,这可是洋医院出来的洋大夫。
但是小秋说了,对于医生来说,医德跟医术才是他们会关心的事情。
“小秋是特别好的大夫,对病人尽心尽责,您刚才看到的那排房子原本是大队安排给我们住的知青点,但是小秋担心病人没地方住,就主动申请住到后面的山洞。”
田雨絮絮叨叨,一路进了山洞里头的房间,高兴地喊:“小秋,你瞧谁来看你了?林教授,你最崇拜的林教授。”
可惜让田雨失望的是,爱情不曾打动余秋,她为之奋斗终生的医学事业引航灯也没能让她触动。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如何避免试管婴儿胚胎移植后胎停?
山洞中其他人的来来往往,都不曾让她回过头。
林教授朝田雨点点头,温和地冲她笑:“谢谢你姑娘,没事的,我知道小秋受了点儿刺激。”
田雨有些心惊胆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二丫这定海神针抱过来。万一小秋看到林教授也尖叫怎么办?
可是自己贸贸然抱着个小孩过来的话,好像又很不礼貌。
犯愁的小田老师只好先告辞,决定守在山洞门口,万一小秋情绪波动,反应激烈,她也随时好去搬救兵。
山洞里头的气氛却安静又宁馨,余秋写完一张纸就推在旁边。
林教授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从头看到尾之后,她笑了起来:“你这是写给我的吧。谢谢你,我按照你先前写的生殖中心的建立要求,已经开始布置了。我找到了张民觉博士兔子体外受丼的论文,正安排人做实验。现在上头也很重视这个事,希望我们尽快推进。我们也想加加油。”
书桌前的女孩毫无反应,还在刷刷刷不停地往下写着,似乎林教授所说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认真地看着余秋,低声念了一句:“你说的那位叔叔,你父亲的朋友,你怀疑是穿越的叔叔,就是你自己吧。”
抓着笔的女孩手一抖,钢笔咕噜噜往下滚。林教授虽然年纪大了,却耳聪目明,手脚也灵活。
她直接伸手接住钢笔,另一只手按住了余秋的肩膀,目光温和地看着掩饰不住惊慌的少女:“你不要怕,我会帮助你的。我知道,你没有想瞒我。否则你不会主动提起你怀疑那位叔叔是穿越者的事情。”
余秋沉默着,久久不出声。
林教授放下了手上的钢笔,两只手都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将她抱在怀中:“吓到了吧?没事的,上帝宽和爱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来到这里不是罪过,一定是上帝慈爱世人,才让你过来,想叫你帮助更多的人。”
余秋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发自真心的落泪。她不敢哭,因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保护自己的屏障。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灭顶之灾。
她相信那位领导未必想杀她,甚至已经看穿了她是装疯。只不过她自己不能露出马脚,否则谁也不可能保下她。
对,她的发疯是假的,但她承受的痛苦却是真的。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林教授怜爱地摸着余秋的脑袋,“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跟你爸爸,都是勇敢的医生,最勇敢的大夫。”
余秋拼命地点头,她感激余教授,因为即使在那么强大的压力下,余教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她,而是竭尽所能地保护她这个取代了他女儿地位的陌生人。
因为他相信,她是在竭尽所能地做好事。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会出卖我。”余秋吸着鼻子,“因为你忠实于自己,你没有上进心。你到现在还信着基督。”
在所有人不管懂与不懂信与不信的情况下都积极向党组织靠拢以表达自己对祖国忠心的时候,一个人能够坚持自己的信仰,是一件多么勇敢又难能可贵的事。
有太多的人迫不及待地追求上进了,为了上进他们大义凛然大义灭亲,他们不需要人类任何正常的情感,他们追求绝对的正确,他们是标准的机器,他们永远不会犯错,因为他们永远围绕在绝对正确周围。
正因为正确的太多了,所以再也没有人敢说真话。
老人哑然失笑,轻轻拍着余秋的后背:“我哪有这么了不起呀,我就只是个大夫而已,我一辈子也就干了这一件事。”
田雨在山洞外头竖着耳朵,耳朵尖都要冻红了,只听见里头传来呜呜的哭声。
小田老师吓坏了,一时间想冲进山洞,又害怕打扰到了余秋跟林教授。
她赶紧绕着山洞跑到后面去,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不过灯光却将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投射在窗帘布上。
呀,是小秋哭了吗?难不成林教授在安慰她?
哎呀,看样子还是为之奋斗一生的医学事业更加能够打动人心啊。何队长的情书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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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睡得极好,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白茫茫一片, 已经天光大亮。
她走到窗边, 擦掉寒夜凝结成的窗花,才看清楚窗外雪落一夜, 积了厚厚的一层,反射出明亮的光。
后窗的山坡上吵吵嚷嚷的,是李红兵带着他弟弟跟几个小男孩正在扫雪。
余秋正奇怪他们怎么如此勤快, 还要在山上扫出条路来的时候, 就瞧见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抬了平常用来晒菜干的竹匾,倒扣着, 支起小棍形成夹角。
李红兵又往竹匾底下撒了把碎玉米粒,显然是学着雪地捉鸟呢。
一群孩子大呼小叫招呼自己的伙伴们赶紧躲避开来,省得鸟儿瞧见他们就不过来啦。
其实大雪才下了一夜,鸟儿完全不到断粮的时候, 自投罗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免费的午餐总是格外有诱惑力, 鸟为食亡也免不了。
窗户擦掉窗花的部分又糊了一片, 余秋伸手擦掉水雾,饶有趣味地透过玻璃窗瞧着外头小孩子吵闹的动静。这哪里是鸵鸟啊, 这简直就是移动稻草人在驱赶鸟类。
可真是瞎猫逮着死耗子,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 居然真有几只鸟停下来踱步进竹匾, 伸长了小嘴, 啄食起碎玉米粒来。
隔着窗户, 距离又有点远,余秋还没有来得及辨认出鸟类的品种时,李红兵就当机立断拉动了捆着棍子的长绳。
竹匾倒下,果然扣住了好几只鸟。
他兴奋地冲上前,颇为自得的跟小弟们炫耀:“我就说嘛,这招可以,想逮什么鸟就逮什么鸟。知识就是力量,要多学习多实践,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
余秋忍不住要发笑,李红兵居然也有天当起旁人的小老师。
结果小李同学大道理还没讲两句就开始忍不住暴露原形:“快快快,咱们今个是烤鸟吃呢,还是红烧?”
他兴冲冲地过去,从竹匾底下掏出战利品。瞧见那鸟咕噜噜的眼睛,李红兵顿觉不妙,还没等他琢磨好是放鸟归林还是毁尸灭迹的时候,雪地里头就跑出个小姑娘。
兰花家的大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跑得满脸通红,眼睛因为气愤亮的出奇。
小丫头指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多脑袋的李红兵,愤怒地指责:“你抓我们的鸽子,我要去告诉小胡书记,你逮鸽子呢。”
李红兵两只肩胛骨立刻耸起来,他赶紧陪着笑松开手,试图讨好地对小姑娘笑:“没……没有,我们就是要观察一下鸽子的形状,我们准备写作文呢。你看我们是看不上这些小鸟的,就是要观察观察。”
说着他将竹匾一掀开,呼啦啦的好几只鸟都飞了出去。
李红兵眼尖地认出了除了鸽子以外,还有灰叫天,这鸟还挺肥的。
他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哎呀,这个就是不吃,也可以抓来玩的呀。小姑娘们肯定都喜欢。
然而当着小妹妹的面,他无论如何都得硬撑起来,他是看不上这些的。
李红兵煞有介事地强调:“这种鸟还没三两肉,我们怎么可能抓来吃呢,全是毛。要抓鸟的话我也肯定抓野鸡去呀,一抓就是一窝子,加了萝卜炖锅子保准你美的不行。”
兰花家的大姑娘才不搭理这些坏小子呢。吴奶奶都说了,小子们都淘,让她跟小姑娘们一块儿玩。
小丫头扭过头,鼻孔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相当不屑地抬脚往山洞窗户边走。
满脸正气的小姑娘瞧见余秋就笑,笑成了早晨最灿烂的太阳花。她踮起小脚,用力地抬高了胳膊:“小秋大夫,给你吃。”
余秋开了窗户,小姑娘的手里头抓着的是两只鸽子蛋。
她认真地强调:“吃,打蛋花吃,这个孵不出小鸽子的。”
余秋迟疑地伸出手,却始终不敢往前。小姑娘将鸽蛋硬是放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像是吓到了一样又赶紧缩回手。
小姑娘脸上浮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大声强调:“鸽子蛋最营养啦,小秋大夫你肯定很快就好的。”
李红兵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余秋:“哎呀,我看你现在就很好啊。”
说着,他伸了支不知道从哪儿折的梅花,要递给余秋。
结果“啪”的一声响,窗户关上了。可怜的小李同学差点儿被夹到了鼻子。
李红兵愤怒了,在窗户外头咆哮,凭什么呀?小秋大夫分明是区别对待。他期末考试也考了80分呢,很不错呱呱叫。
身后的小孩们不明所以,全都哈哈大笑。半点儿不给老大面子,谁让老大已经脱离大部队这么久了呢。
林教授洗漱完毕进了山洞,感受到屋子里头通过气的清冽。
她赶紧招呼余秋:“去刷牙洗脸吧,胡奶奶该叫吃饭了。”
果不其然,前头远远地传来胡奶奶的叫声:“开饭喽。”
余秋草草刷牙洗脸完毕,走到前面的屋子中,餐桌已经摆开,围坐着一圈人。
今儿吃饭的人多,摆的是大桌子。李红兵不请自来,相当老实不客气地盛了碗大米粥,正在一边喝一边听小周跟胡奶奶扯闲篇。
小周现在可真是娇妻爱子在怀,生活圆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幸福气息。除了医疗站的小子越生越多,姑娘数目眼看着要有被压下去的趋势,他有点儿担心将来自家儿子会打光棍之外,他的生活简直没有一点儿不满意的地方了。
“哎呀,奶奶,你跟余教授有什么好慌的,当初我家二妮可比小秋大夫严重多了。我跟你们说,她咬我的,真咬。”
刚给孩子喂了奶,乖乖坐在凳子上吃早饭的二妮抬起头,默默地看了小周一眼。
小周立刻陪笑,煞有介事地强调:“咬得很轻,一点儿都不疼。我家二妮最疼我了。”
旁边田雨没憋住,直接扑哧笑出声。
小周还在跟胡奶奶打包票:“都那样了,这不是还养好了吗?嗐,小秋大夫就是观音相,真有鬼娃娃也能被她给赶跑了。”
胡杨这个大队书记看林教授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赶紧在旁边解释:“就是二妮那时候肚子中长了个瘤,余秋给她切了,后来就慢慢好了,人也正常了。”
他们现在都希望余秋肚子里头也长个瘤呢,起码这样大家知道要怎么办。
余教授从旁补充说明:“是畸胎瘤,大概是因为发育出了异常的神经系统,所以影响了集体的神经精神状态,我们认为是一种自体免疫性脑炎。”
林教授反应过来:“哦,这个我知道,我看过过省工人医院穆教授他们写的文章。”
只不过当时文章里头并没有署余秋的名字,就是不晓得这姑娘是不是故意避嫌。
小周说得眉飞色舞,直接放下筷子过来拍余秋的肩膀:“好啦,她现在瞧着不是挺正常的吗?最多就是不太……”
小周的话没能说完,就看余秋,突然间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她嘴里头发出古怪的咯咯声,然后猛地缩到了灶膛门口,整个人瑟瑟发抖。
这一系列的动作来得太快,李红兵都被吓到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啦?”
难不成狼下山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吃饱了躺在摇床上吐泡泡玩的小周家的孩子都像是受到了震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周围的动静。
二丫则是经验丰富,她立刻放下碗,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找自己的师傅。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余秋,熟门熟路地拍她的背:“没事的,好啦,不怕哦。”
小丫头奶声奶气,听着这话,就像小孩装大人,分外滑稽。
余教授却红了眼眶,跟林教授道歉:“让您见笑了,这孩子受了点儿刺激。”
在二丫的安抚下,余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胡杨不满地骂了一声小周:“谁让吓余秋的。”
小周委屈地举起两个手,他也没做什么呀,她不就是拍了下小秋大夫的肩膀嘛,怎么反应这么大。
田雨没好气,鼻孔里头出气:“这反应叫大?还没咬你一口呢。”
小周立刻识相地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吭声。只能偷偷的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子,示意这小子现在可千万别哭。
李红兵却是呆呆的,他前头一直在初中上学,今天才寒假的第一天,所以他算是正儿八经头回见识到小秋大夫疯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头都好好的呀,小秋大夫还不咬人呢。
胡奶奶安抚地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微微摇头:“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只不过停止了颤抖的余秋却怎么都不肯回饭桌吃饭,也许陌生男人的出现让她害怕,最终她还是蹲在灶膛门口吃完了早饭。
远远的瞧过去,她就像一条被主人踢断了腿又遗弃了的小狗一样。
李红兵一抹嘴,直接跟胡奶奶告辞:“奶奶,我去抓野鸡了。你把酸萝卜拿出来啊,我们今天吃野鸡锅子。我就不信,小秋大夫好好补补,还好不了喽?”
一定是那帮人太缺德,不给她吃也不给她喝,结果把人愣是熬成了这样。其实小秋大夫就一个女孩子,能吃多点儿东西啊。
李红兵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林教授瞧着依然跟鹌鹑一样蜷缩在灶膛门口的余秋,忍不住又在心中叹气。
就先这样吧,他们说让她回来养病,可没说过病养好了要怎么办。
医疗站里头响起了电话声,马上有病人家属接了电话,直接跑过来问:“哪位是林教授?有您的电话。”
乖乖,杨树湾的医疗站果然非同小可,这来来往往的都是教授哎。用那句话怎么来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都是文化人,大大有文化的人。
那可比县城的医院还风光。
林教授赶紧道谢,过去接电话。
田雨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林教授来了一趟见过余秋就要回去。
很明显余教授就是灵丹妙药,她过来后,小秋的情况好了很多。
小田老师很害怕林教授的离去会导致小秋情况反复。
她悄悄借着过去看生完孩子产妇的情况的理由,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林教授语气极为温和:“如果组织上需要,我自然一切听从组织安排。但如果询问我个人的看法,我希望可以响应主席号召,主动下沉到农村,多做点儿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我还想着能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再做出点儿事情来。
大姐,谢谢你,我在这里挺好的,这儿感觉很舒服,不愧是主席夸奖的地方。条件艰苦些不怕,从无到有总归需要个过程。在这儿,杂事少些,说不定我专业上还能再精进。还请您帮我问老先生好,这边一切都挺好的,这儿是养人的好地方。请老先生不要担心,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然不利于身体恢复。”
田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地,太好了,也就是说这位林教授不打算离开,准备长期驻扎在杨树湾吧。
嘿,这么一来的话,小秋肯定能早点好起来。
林教授挂了电话。
瞧见民办教师慌慌张张地缩回脑袋,她忍不住微微笑,伸手招呼大小姑娘到跟前,温言细语:“你是小秋的好朋友吧。
田雨慌忙点头,认认真真地强调:“小秋人可好了,教授,小秋就是生病了,否则她特别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没有她不会的。”
他们私底下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如果小秋不是那么聪明能干的话,也许厄运就不会降临到她头上。因为天妒英才呀,老天爷也是小心眼子呢。
林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么请你多关心多帮助小秋,这孩子太辛苦了,太不容易。”
田雨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定的,小秋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说着她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天真而无忧无虑。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笑靥如花。
这才是小姑娘的笑容,永远不知忧愁。
林教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田雨的脑袋,诚心实意道:“谢谢你。”
田雨满头雾水,觉得林教授说话可真奇怪,这反过来了啊,应该是她感谢林教授才对的。
小田老师摇摇头,挎着书包去学校了。虽然学期结束寒假开始,但是她也要好好充电呢。
胡杨给新晋主动请缨下乡的右哌分子们都安排了工作,寒假里头也办了短期班,专门给大家伙儿趁机充充电。
尤其是那些放了暑假就想满天飞的小子们,哼,过不上几天逍遥日子的,后面肯定会被爹妈一个个拎去好好上课。不知好歹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生在杨树湾,才遍地都是好老师好先生。
换个地方试试,搁着几十年前,徒弟想拜师傅,那可是得久经考验的,还轮不到他们呢。
小田老师临出门时抱上了小二丫。
年前是最忙碌的时候,大人们顾不上孩子,为了保障小东西们的安全,育红班会一直开到过年。
今儿小秋大夫不跟着二丫去玩老鹰捉小鸡了,她有了新的定海神针林教授,就跟在林教授身旁。
宝珍吃过早饭,带着暂住在她家里头的徒弟往医疗站走。
说起来,宝珍还有些害羞,她连小学都没念完,哪里能给旁人当先生?尤其是她这位徒弟,可是正正经经考过大学的,要不是上头说话不算话,现在人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照宝珍想的,徒弟就是拜师傅,也得拜余教授那样。不过余教授实在没有精力手把手教。既然这个姑娘立志要当妇产科医生,那就从最基础的学习,她理论知识比较扎实,实践也得跟上,先跟着宝珍好好学习怎么接生吧。
于是小接生员就这么顺水推舟也成了先生,开始正儿八经地带徒弟啦。
她领着块头比自己高,年纪比自己大的徒弟进医疗站,林教授朝他们点头微笑,把人引到后面的山洞里头。前面病人跟家属多,说正经事还是得关起门来。
林教授希望在杨树湾也建立起个小型的医学生殖中心。现在他们要多做实验,尽可能积累大量的数据,用于指导后面的工作。
京里头虽然条件好,但是盯着的人也不少,搞不好的话就有人趁机做文章了。搞辅助生殖,那免不了要涉及医学伦理学,在道德高度打压人,是有些人最擅长的事。
林教授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她已经蹉跎了许多岁月,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她年纪大了,耽误不起,医学事业也耽误不得。
“现在我们人手有限,大家就得各司其职。”林教授手里头拿着几张纸,分给宝珍跟那个年轻的姑娘,“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后面我们要做的工作。”
这个项目需要的实验器材,林教授从京中带了一些过来,剩下的余秋也画了草图,由医疗器械厂的人帮忙制造。其他更多的工作就得靠他们这个简易的草台班子了。
连着余教授、余秋跟林教授都算进去,再加上这两位姑娘,满打满算五个人。
人少事多,大家都得加油。
林教授现场解释后面大家要做什么事。
宝珍竖着两只耳朵认真地听。
她的徒弟也抓着笔不停的记笔记,只不过比起不敢开口的师傅,她时不时会提出点儿问题。
林教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完了之后还夸奖了一句徒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的基本功还不错,是不是系统的学过?”
年轻的徒弟颇为害臊,赶紧摆手,小小声道:“我不行的,我就学了几个月。先前就是看过小秋大夫的几本书,我很喜欢。”
林教授笑了:“那说明你很有天赋啊。”
她又夸奖宝珍,“你也很不错,后面好好干,一边学一边做,咱们争取做出点成就来。”
余教授也在旁边肯定:“她俩都是特别踏实的孩子,做事很认真,非常适合从事医学工作。”
天底下的难事层出不穷,从来不怕聪明,怕的就是认真执着,一板一眼。
京中那么多精神病学的教授,个个都是专家,结果集体被小秋蒙了眼,愣是没看出来她是在装疯卖傻,不就是因为这姑娘瞒的够仔细,在谁面前在什么时候都从不放下戒备。
要不是小秋坦然相告,余教授自己都没看出问题来。
林教授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余教授的话,她拿出两本笔记本送给两个小姑娘,还特地在本子的扉页上写下了祝福与期许。
她抬头问那个小徒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的?”
小徒弟害臊的不行,小小声地报自己的姓名:“韩朝英,我叫韩朝英。”
余秋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韩朝英不好意思地朝她笑:“小秋大夫,我一直没有好好感谢你,谢谢你在考场上救了我。”
余秋迅速地缩下了脑袋,继续埋头写字,好像刚才她抬起头,不过是为了活动一下脖子而已。
韩朝英难以掩饰失望,她以为小秋大夫已经好了。然而伤害就像一把锥子扎入人的身体,外表的伤口瞧不出来了,里面的伤还要慢慢地恢复。
她不知道小秋大夫的伤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医疗站又随船来了新病人,宝珍立刻带着韩朝英过去处理。
山洞恢复安静,余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渗透出来,她嘴里头喊着:“老师,老师啊。”
她穿越之后唯一挂念放不下的导师,她的导师老太太呀。
林教授了然于心:“韩朝英是你以前的恩师?”
余秋拼命点头:“她是特别厉害的专家,业内大佬,我所有的知识基本上都是她教的。”
林教授笑了起来:“那现在反过来该换你教她了。”
生命真是一个神奇的轮回,那些我们生命中碰到的人,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有了牵连。
余教授也激动的不行,他其实一直害怕一件事,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女儿。
时空穿越还有虫洞理论,他是认可的,只不过穿越之后大概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空间,跟此后的世界再也不会重叠。他的小秋,他的女儿,妻子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许他永远都见不到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了韩朝英,这个2019年余秋的导师出现在了这个时空。那是不是就说明假如自己能够坚持到2019年,就能瞧见女儿?
余秋拼命点头,眼睛擒着泪珠儿:“肯定会的,爸爸,你一定要加油,好好活下去,争取到2019年见到小秋。”
外头传来李红兵的大呼小叫:“教授,你们在吗?快点过来救人啊,有人要死了。”
余教授赶紧抹了眼泪,走出山洞。他得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争取将来到了2019年,能够让小秋提起他的时候,不再因为他而蒙羞。
山洞外,红日冉冉升起,雪后初晴,大地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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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湾的大雪下下停停, 一直持续到除夕, 何东胜也从南到北, 火车一路开开停停,最终走到了京中。
他下了车紧走几步, 车站门口已经有人等待。那位身形高大的警卫员冲他微微点头,然后两人都钻入小车,一路朝大街行去。
何东胜看着窗户外的天空, 天色灰蓝, 见不到云朵,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爆竹的硫磺味, 虽然说是年夜饭,但是从除夕一大早,年味就弥漫了整个京城。
这是旧历年的最后一天啊,此时的杨树湾肯定热闹纷呈, 男女老少齐聚在祠堂大家伙儿一块儿,痛痛快快过个大年。
今年大队还买了电影放映机, 除夕夜看新电影, 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神思恍惚间,轿车已经驶上长安大街, 然后转了几道弯便停留在一座中等大小的院落前。
谁能知道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元首就住在这里头, 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肯定以为这是一位中层干部的家呢。
何东胜的感慨还没有结束, 人就被身形高大的警卫员带去了屋中。他块头超过了1米8, 在一般人当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 然而这位警卫员的身高更惊人, 居然达到了差不多1米9的样子,站出去就像是一个排球篮球运动员。
何东胜不得不加快步伐跟在运动员身后,两人进屋子的时候,他甚至额头上冒出了薄薄的汗珠。
大约是为了给他们休整的时间去,等了足有盏茶功夫,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才出来朝他们点点头,示意何东胜进去。
老人坐在藤椅上,阳光透过窗台边的青蒜照过来,让他的脸半明半暗。他手里头抓着本书,何东胜瞥见封皮的半面,认出那是本笑话集子。也不晓得老人是在看书还是同林斌说话。
那大蒜是林斌养的,他现在已经彻底迷上养鱼种菜。不在地上种,专门在水上养。院落中的水缸已经被他占领,要不是游泳池还有人游泳,说不定他的魔爪也不放过那里。
老人也不说他,反正他每回都先斩后奏,等到东西长出来了,才让老人去看新鲜。
大约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从小孩子身上看到曾经的章自己,所以分外宽容。
对于林斌各种异想天开的瞎胡闹,老人不仅不制止,反而很有鼓励的意思,还问他:“淡水里头能种菜种庄稼,那海水里头能不能种?”
结果林斌那小子很不像话,居然理直气壮地回答:“不知道。”
末了,他还强调一句,“杨树湾又不靠海。这个问题得问农科院啊。”
不想老人却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告诉我的,我要说想看看海水庄稼,他们立刻就会给我变出来的。说不定还亩产万斤,粮食吃不完放坏了咯。”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