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信,阿桑是会看的。”
凉烟皱眉去看,阳光映在他侧脸,细小绒毛镀上层金色柔光,他看着前方的路,阳光在长睫上轻跃,清冷气质里显出几分温柔来。
“你是我二哥,书信自然会看,只是我无甚说的,便不曾回过。”
“不打紧。”
两人沉默,耳边只余脚踏青石的声音。
春日里,来南离山踏青的人不少,来往的人皆会将目光投过来,停下步子,转动头瞧上许久。
凉烟笑:“二哥的容貌可真打眼,不管走哪儿都能引来瞩目。”
“方才陆续擦身而过的,共二十三位公子,目光可都是凝在阿桑脸上。”
凉烟摸摸鼻子:“二哥数得可真清楚。”
话音刚落,一位青衫公子走路直着腿,目光迎着凉烟就行过来了,模样虽算不得俊朗,但也有几分清秀,笑着将手往前一拱。
“姑娘当真如诗句所描,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在下王……啊!”
那公子话至一半,突地身形一坠,踩着石阶路就向下冲,冲出几步后直接踏空,摔着翻滚而下。
凉烟去瞧宴星渊,他神色无波,好似完全未觉般继续往上行。
“二哥怎欺负人。”
宴星渊只微偏头瞥一眼:“阿桑在说我?若非亲见动手,莫要胡言。”
凉烟眼珠一轮,想到正旦朝会那日,宴星渊小心无措的模样,转了话头打趣道:“二哥,今日你怎又硬气上了?”
“因为阿桑对我无意,且在外头,人多眼杂。”
凉烟笑:“二哥懂得知难而退了?”
宴星渊止步,声音压得稍低,沙哑微沉:“是不想有损阿桑名声,不管在茶楼雅间还是写信,无外人知,表露情感无碍。然世俗对女子多苛刻,瞧见一分,便妄自揣摩到十分,阿桑无意于我,更不该遭这分无妄。”
凉烟面上打趣的笑意散去,专注行前面的路。
行至半山腰时,凉云天等人没再继续往上走,去了旁里的平地歇息。
踩在柔软茂盛的草地上,有蚱蜢飞蛾慌乱而逃,绿意里挤着一簇簇野花,引来蝴蝶振翅,蜜蜂环绕。
凉烟径直躺在草地上,草尖扎在脖子间,有些痒,抬了手遮挡住空中那轮温煦太阳,光透过指缝,能感受到热意。
凉奚桑追着蚂蚱蝴蝶,抓到了就软软叫着阿姊,跑过来拿给她看。
母亲递了水壶过来,又打开食盒,将她爱吃的挑出来。
父亲和凉鹤轩捡了几个石子,铺上张纸下起土棋。
凉烟目光慢慢扫过,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最后看向宴星渊,他坐着,一腿伸直,一腿曲着,手上拿了根略宽的草茎,修长手指轻绕,看起来正折着什么。
目光游移,又转到空中,五彩斑斓的纸鸢越升越高,底下拉线的人笑得欢快。
眼前骤然一绿,有个东西挡在眼前,离得太近看不大清,凉烟抬手去抓,拿在手心里去看,是个蚂蚱,草编的,栩栩如生。
扭头看向宴星渊,奇道:“二哥还会这种手艺?”
“嗯,一个师兄能用草茎做出各种小玩意,跟着学了点皮毛。”
“师兄?”
宴星渊不答,又行至凉奚桑跟前,蹲身,摊开手,满满一手的草编蚱蜢。
他还有师兄?
凉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只大号蚂蚱,一瞬又觉得宴星渊再次变得遥远起来。
临近晌午,继续往山顶登行,朦胧雾气已退散许多,然山间鸟雀和寺庙里的颂佛声萦绕盘旋,仍显出几分不似人间之境的缥缈。
有小僧迎着几人进去,刚踏入,便见那正堂金身大佛下的蒲团上,跪了一人,其旁立着位长须洁白的老僧,阖目转动着手中佛珠,朗声颂佛,在后面还有一排小僧,敲着法鼓、钟、木鱼、钹。
这寺庙是皇家国寺,能来此的人皆身份尊贵,凉云天往后退出一步,不愿有冲撞之意,那跪在蒲团上的人却是回过头来,面上笑意如春风和煦。
“能在此碰上凉大将军,是佛缘。”说完目光一转,望向凉烟,“先后给凉小姐递了三次请帖,皆未能如愿所偿得见,在这月昭寺巧遇,想必凉小姐风寒已好,本王也能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