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闭眼,头微扬着,冷意从嘴角溢开,抬手一挥,桌子霎时化为粉末,随即倏地起身,轻抬臂膀,衣裳回至身上。
凉烟手上还沾着药粉怔住,待目光从稀碎的桌子移向司靳时,后者只余一片衣角在门廊处晃过,竟已是快步离去。
“早知二哥这般有用,我还非礼勿视干嘛。”
待船靠岸,司靳竟破天荒没同凉烟一顶轿子,回了府更是消失了两日。
凉烟乐得轻松,两日后,司靳憋不住了,提着小黑过来,还非说是小黑跑到他院里,他才过来的。
生气也好,别扭也罢,凉烟毫不在意。
乌靳勒尔上了战场,每隔一段时间,司靳的人都会将消息细致罗列,通报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烟闲暇时,总会想起宴星渊来。收不到他的信件,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又看到些什么,竟觉着不习惯了。
到了正旦时,嘉盛皇朝同霁月王朝一样,宫里大办宴席,举国欢庆。
司靳本想带着凉烟出席,凉烟不愿,他竟直接拒了宫里的传召。
一如既往的肆意妄为,凉烟见怪不怪。这个守岁,她是在异国他乡过的,也不是没想过回去,只是回了京都,她恐怕心中难安。
正旦这日,司靳带凉烟去了上次没能顺利登上的空中阁楼,贵人皆参加宫宴,这儿除了他们,倒也没有旁的人。
阁楼灯火通明,向外眺望,能将整个皇都尽收眼底,热闹在眼中,身处在清净,是别样的舒畅。
天上璀璨烟火乍然绽放,湖面上花灯飘飘荡荡。
凉烟望着天上水上的景,司靳望着凉烟。
“烟儿,真希望你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伴在我身边。”
凉烟的笑意收拢,偏头去看司靳。
“云九,你知道我心里没你。”
司靳伸手轻覆在凉烟颈间:“这般羸弱的身子,性子却如此硬,本王初识你便说过,我本离经叛道,不强迫女人的规矩,是我以前定下的,现在也大可打破,我真想将你囚在身边,真想捏紧你的脖子,逼着你答应。”
凉烟仰着头,司靳炙热的手其实未有分毫力度,几月朝夕相处下来,她知晓他不会行伤害之事,却也不想给他信任的错觉。
“我不怕死。”
司靳贴靠过来,将手从颈间拿开,将人揽住。
“我舍不得,别说死,烟儿不高兴,我都舍不得。”
凉烟静默。
司靳将手臂收紧,下巴抵靠在她头顶,冷气森森里还透出分咬牙切齿。
“本王喜欢破坏规矩,哪怕是自己立下的,只要本王想要,即便手段无耻,也要抢过来。但对上你,我束手束脚,自缚枷锁,我该拿你,怎么办?”
凉烟心头冷静,声音平缓。
“云九,你起初只是看中了我的样貌。变化从何时起的,你想过吗?”
“戈乌。”司靳似知晓凉烟要说什么,掐住凉烟后颈,逼她仰头直视,“你想说,我是因着宴星渊,才激出的不甘和占有,是吗?”
“是。”
许是起初的轻浮之举,凉烟看待司靳,就是如此,女人于他而言,同他喜欢的那些奢华、繁花、皓月、山海,并无两样,那是对美好的占有。
司靳听着凉烟毫不犹豫的答话,目光逼人:“他起初的确激起了我争夺的心思,毕竟他很强,是难得的对手,但后来不一样,本王真心实意喜欢上你了,你要信我。”
凉烟不为所动:“日后,你仍可去喜欢另外的人,一个、两个,很多个,错失我这个,并不可惜。”
“你还是不信。烟儿,人一辈子的热情只有一次,燃尽了,往后都不会再有。”
对上那双执拗的眼,凉烟只有不耐:“云九,你再不松开,别怪我动手。”
在凉烟伸手摸剑的时候,司靳松手退开来,空中又是一簇接着一簇的烟火绽开来,燃尽最灿烂的华光,随后星星点点的消失。
不欢而散。
雪越下越大,凉烟还未等来春暖复苏,便先等来了宴星渊。
凉烟得到通传赶去时,两人已经对上了。
银甲白衣,白马长剑,宴星渊看起来是从邑磐前线直接赶来的。
在他面前,一大波护卫手拿兵器戒备着,司靳越众而出,一句话也无便飞身而起,径直朝着宴星渊出手。
宴星渊翻身下马,手中长剑凌空挥斩,轻松挡住了比蛛丝还细,根本看不清分毫的仞千丝。
招数被挡,司靳并不意外,还不待他继续攻近,宴星渊已率先飞至屋檐,在后者追赶时,长剑如银河倒卷,倏地回刺。
凉烟在听到通报时,惊诧不已,邑磐那场战事,在上一世未能有这般早便结束,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宴星渊竟会赶来嘉盛皇朝。
眼下见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凉烟刚想飞身而起阻拦,便见两人已接连几个飞纵,踏过树干,踩过屋脊,掠过墙沿,瞬息不见了踪影。
凉烟现今轻功大有精进,也能飞檐走壁,但同两人那般急掠,她尚还远远做不到,索性也不飞了,寻了方向跑着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