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萧和胜听着心里舒坦,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沈小姐过誉了。沈小姐这么信任和永兴,和永兴定然会将笔做好了,让沈小姐满意。”
沈童微笑道:“那就太好了,不过正式合作之前,有件事我要说清楚。”
“什么事?”萧和胜露出讶异之色。
“只要和永兴有能力制造加工,这种笔我可以只交给和永兴一家来做,但您也须答应我,和永兴制造的笔全都要交给我的铺子来卖,绝不能将这种笔卖给别的人。”
萧和胜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道:“这点请沈小姐放心,做生意,哪怕是再小的买卖,都讲究个‘诚’字。和永兴重‘诚’,不重‘利’。”
沈童又看向萧弘。
萧弘便也应承道:“沈小姐放心,老爷子答应的事儿,我也一定会照办的。”
萧和胜道:“他要是敢不这么办,看我打断他的腿!”
沈童笑着道:“这就是我最初想找和永兴制笔的最重要的原因。萧伯伯与萧大哥都是诚信之人,我相信你们,但制笔的不仅是萧大哥,还有其他学徒工匠……”
萧弘道:“这种笔最关键的是笔杆带锁的那部分,除了老爷子与我之外,也只有半数学徒能做,这些人每天能做多少都是有数的,只要管好这几个人每天制作的数量就行了。另外那些学徒负责笔尖、笔芯等部分的制作,最后装进笔杆的那一步由一个人来做就行了。每次给他多少笔杆,就出多少笔,不会有机会偷出去。”
沈童听完就放心了,萧弘思路清晰,管起作坊来井井有条,这样确实能较为有效地防范偷偷加工后另卖别家的可能。
这些具体的事情谈妥之后,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定:“和永兴是打算按卖出利润来分成,还是按制笔数量来收取工钱?”
若按利润来分成,如果笔卖得好,自然就分得多,但若无人问津,也就要共同分担亏损。按数量来收取工钱那就是做多少笔,收多少工钱,沈童的笔卖得好或不好都与和永兴没太大关系。
问到这个,萧和胜没什么犹豫的:“和永兴收工钱就行。”
沈童一开始就猜萧老伯会选这个,毕竟这笔是种新生事物,能不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能不能卖得好,其实她也没把握。
大体商定之后,剩下的便都是小细节了,讨论了一阵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冯嬷嬷小声提醒道:“姐儿,该回去了。”
沈童点点头,起身向他们告辞。
萧旷跟着起身道:“我送送你们。”
一行人到了院子里,萧旷去棚子里解开黄骠马。
沈童问:“我能喂它吗?你方才喂它的是什么?”
“炒熟的黄豆。”萧旷从腰间一只袋子里掏出一小把来。沈童伸出双手去接。
萧旷瞧着她眼中兴奋的眼神,问她,“你不怕?”
“怕什么?”
“不怕它踢你么?”
沈童一惊停步:“它会踢人?”随即发现萧旷在笑,才知他是在逗她。
她也不生气,笑望着他道:“萧指挥肯定不会让它伤着我吧?”
听了这句,萧旷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移开视线去看马:“你从正面靠近它,好好地喂食,它不会踢你的。”
沈童第一次喂马,到底有些缩手缩脚的,离黄骠马一步之遥后便伸直手臂。
黄骠马凑近她手心,连舔带卷,没几下就把豆子吃得干干净净。
沈童被它的舌头舔得手心发痒,却得忍着痒不能缩手,不由自主咯咯地笑,好不容易等它吃光豆子,就学着萧旷方才的样子去摸它额头。
黄骠马虽然吃了她喂的豆子,却不太买她的账,看她抬手,便喷着鼻息往后扬了扬头让开她。
沈童被它这一下喷鼻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地面积水结了冰,她踩上冰面,不由自主就往后摔倒。
萧旷急忙抢上一步,伸臂揽住她后腰。他本想这样托住她就好,但沈童身体失衡,慌乱中却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手很稳地揽着她。她的手按在他肩背上,能感受到坚实而微带弹性的肌肉,鼻间闻到他身上皮革与草料的味道,隐隐带着些许汗味与男人独有的气息。
这时箜篌与琴瑟的惊呼才响起来。
沈童借力站稳后急忙松手,萧旷便往后退了两步。沈童脸颊微红,朝他点头致谢,结果发现他的脸比她还红!
萧旷只觉满脸燥热,都不敢看沈童。只去替黄骠马披上油布马衣,低头牵着马往外走。
沈童轻声叫住他:“萧指挥……”
“什么?”萧旷面红耳赤地回头。
“你没穿雨衣。”
萧旷一愣,才发现他只顾埋头往外走,马倒是穿戴好了防雨雪的马衣,他自己还是原先那身衣装,连雪落在头上都毫无察觉。
箜篌与琴瑟都小声轻笑起来,琴瑟拿起他先前挂在棚下的笠帽与雨衣递过去。
萧旷窘迫地接过,快速穿戴好,直到出了萧家院子,坐上马背,才觉脸上的燥热渐渐退去。
雪似小了些,却仍旧毫无停下的迹象。星星落落,漫天而舞。
萧旷没有上车,骑着马在车旁而行。
因着方才那一场意外,沈童也没有再劝他上车避雪。
每回从窗口望出去,总能看到他坚毅的侧影,雪花顺着风从他身边掠过,落在笠帽上,落在肩头上。马车旁的灯火映亮他的侧脸,他微蹙着眉,目光放得很远。
“萧指挥……”
萧旷讶然回首。
“你在想什么?”
萧旷愣了一下才道:“没想什么。”
沈童眯了眯眼,他在骗人……
萧旷见她神情,知道她不信,不过他方才所思所想之事确实没法对她说。
因为那是还未发生之事。但看这场雪的势头,那场风波多半还是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