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她倒真的像他说的,想吃,就到他这里来拿。她想,反正买这些东西的钱也都是从那些有钱的神仙身上得来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能吃一点是一点,好歹均衡一下。
后来,他的宫人都认识了她,他不在,她也自由出入明决宫。
直到有一天,她兴致勃勃地去找糖糕,却看到有位神仙在给他的小厮送东西。
那神仙很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九颗夜明珠,颗颗都像那年西海送给王母娘娘的寿礼那般大。小厮意会,满脸堆笑地就给收下了。
阿丧气不过,跟着小厮一路进到他藏宝物的地方。那么大的一间屋子,全作了库房,里头堆满了神仙送来的金银珠宝。他做仙判没多久,居然靠着吃拿卡要攒下了这么充裕的库存!
而上头连她们的俸禄都发不下来了。
阿丧翻进库房,正门上挂着一本账簿。她揣起来就想去找玉帝理论,可刚一回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死死抓着那账本,以为马上就要被灭口了,说不准判官笔一挥,瞬间就能把她写入畜生道,跟那位天蓬元帅做猪友了。
可是白衣只是定定看着她,把账簿从她手中取走,放了回去。
“这里,存的都是三界当铺的储备资金。不久之后,将会有一位凡人历劫成仙,掌管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从柜子上划过:“凡人太渺小,无法与天界匹敌。但鬼界、妖界却没那么多规矩,资金周转得充裕。我们需要开一个口子,用他们的资金,盘活我们的。这里,就是本钱。是吸引他们来到当铺的鱼饵。”
阿丧挑眉,望着柜子上放的各式各样的宝贝:“这些,都是……都是你吃拿卡要来的?”
他颔首:“如若不开这个口子,当铺的本钱又从哪里来呢?”
那么,他就是毁着自己的名声,在替上头背黑锅。
阿丧有些脸红,为了之前那些同僚,也为了总来拿糖糕的自己。她吃掉的哪里是别人“进供”来的东西,那都是他的俸禄。
“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她撇嘴,带着浓浓的羞愧:“为什么不跟来骂你的人解释解释?”
“这事情我做了便是做了。若解释了,不过是我与上面蛇鼠一窝。届时上面的威严难保,整个天界也会乱作一团。”他将那些夜明珠一颗一颗放到该放的位置:“等三界当铺开张,这些东西全部展示出来,他们又会以为我将当初吃拿卡要来的东西全部套现到了当铺里。到时候上面会重重罚我,来堵悠悠之口。罚过之后,事情也就平息了。当铺运转了,资金盘活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阿丧垂下眉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她抬头问他:“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抿着唇,思索片刻,道:“怕你把这些事抖落出去,坏了大计。”
阿丧点点头,转身跑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白衣叹了口气,浅浅呼出,自言自语道:“怕你抖落出去,自有一万种方法避免。大抵是怕你再也不来吃这里的甜糕罢。”
阿丧坐在季宁云肩膀上,忆起旧事,总是有些心酸。他宫里的甜糕,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了。而他提过的那个三界当铺,也两次易主,现在到了一个叫成康的神仙手里。
成康好几次叫她去帮忙做直播,她都拒绝了。
她现在只想跟着这个凡人。
铿的一声,轿车忽然在大雨里熄火了。
季宁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同伴们惊恐的神情。
“怎么了?啊?怎么不动了?”
“没油了么?”
司机下车,查看了一整圈:“看来是排气管子里进水了,没法再开了。这天气,太危险了。”
季宁云拎着鞋子举着雨伞下了车,此时的他面对各种窘境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找了个屋檐,在下头躲雨。
“哎呀,我的鞋子掉了,找不到了!”一个女艺人弯下身子,在积水里摸索:“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哎呀好恶心。快点帮我找找鞋子!”
“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坑爹节目了!”
阿丧含着一块巧克力,轻声问他:“老季,伞沉不沉,我帮你举一会儿。”
“不用了。你睡一会儿吧。”季宁云摇摇头,轻声道:“你的符以后还是省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