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我看错了,没事。”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庆州家乡祭祖才对,苏朗回过神,继续向前赶去。
他们昨日清晨收到影卫连夜传来的奏报——楚珩在鹿水几乎命悬一线,派去的天子影卫见到他的时候,他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半身衣裳被血染透,外伤还不算什么,真正要命的是他整个人的气息全是乱的,凌启给他调了几次内息,又输了几次内力,却像是石沉大海,数道紊乱的大乘气劲在他体内肆意横行,将七经八脉、丹田气海冲的一团糟,根本把控不住,偏偏这些气劲还是来自楚珩自己的,凌启一时也束手无策。他知道这个人之于陛下的重要,只得派人连夜赶回帝都传信。
凌烨御极多年,作为皇帝该有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巍然沉静气度早已炉火纯青,但当他收到那封密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寒意与惧怕从头袭到脚,几乎是汗透重衣。
五年前帝都宫变,他骤然发难,斩断钟太后、齐王羽翼,夺回天子权柄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半分今天这样的紧张慌乱。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即刻去往鹿水,所幸三月述职也已近尾声,他只简单交代了一下,对外称病,便告知了叶书离与叶星珲,即刻启程去鹿水。
来的路上他一言不发,整个人心急如焚,等终于见到盘膝坐于榻上的人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半分。
楚珩已经醒了,只是气息尚且不稳,脸上不见半分血色,额角挂着细密的冷汗。他见着凌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松了口气,朝他伸出手来:“陛下,疼,抱抱。”
凌烨心里软成一片,他疾步走到榻前,将人抱在怀里,在唇角啄了啄,口中却只说:“不许娇气。”
他不敢揽楚珩太紧,怕再动疼了他,只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又捉了他的手探了一下脉,果然如影卫所言,内息还全是乱的。
凌烨心尖又揪了起来,作势要再为楚珩调息,楚珩拦下他,呼出的气都像是带着几分疼:“不行,我先前曾压境封骨,那日在那阵里被强行破开了,大乘内息不受控制全涌了上来,现在只得我自己先受着,等我缓一缓再自己调息,不碍事。”
“疼得厉害吗?”凌烨摸摸他额角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心里疼得像是被锥子狠狠钉着。
楚珩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陛下抱抱我。”
凌烨小心地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却见楚珩忽然又坐正了身体,稍过片刻,门口传来小声的说话声,楚珩缓缓呼了一口气,出声问:“你们俩在门外做什么呢?”
门应声而开,叶星珲和叶书离正站在门口,见着清醒的楚珩,总算松了一口气,星珲开口说道:“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楚珩斜了他们俩一眼:“我能有什么事,死不了,火急火燎地过来干什么,都先去休息。”
他们一行人连日带夜从帝都过来,已经近两天没合眼,见他真的醒过来了,心上才微微松了些,眉眼间便有浓浓的倦色席卷上来。
叶书离见楚珩面色虽然苍白,但总归不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境地了,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笑眯眯的样子:“那就行,我以为我们来见你最后一面了呢,那不得赶快点吗?”
星珲又补了一句:“就是怕万一见不上了。”
楚珩额角一抽,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个字:“滚!”
他们俩见大师兄还有骂人的力气,就知道不会再有太大的事,稍稍放下心来,哈欠连天地回去了。
房门一关,楚珩肩膀松了下来,又靠在凌烨怀里,摸摸他眼底的青黑,不知不觉放软了声音心疼道:“陛下也睡会吧,我也睡。”
凌烨将他往怀里揽了揽,带着他一起在榻上睡着了。
楚珩气息不稳,蹙着的眉就不曾舒展过,凌烨一整晚也并未安眠,怕身边人疼得厉害,还是给他调起了息,外面天光已亮,凌烨起身换了衣服,刚刚踏出房门外,还未来得及关门,就见院中忽然来了一个人。
四旁的天子影卫脸色骤变,外面重重守卫,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连院中的一只飞鸟都曾惊动,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来人也是风尘仆仆,见着凌烨,微微笑着颔首道:“陛下。”
凌烨眉头微皱,还未来得及应声,楚珩却不知何时起了身,从虚掩着的房门后走了出来,面色还是苍白得厉害,他咬了一下嘴唇,对来人喊道:“师父。”
东都境主叶见微。
作者有话说:
星珲并不知道他爹来了,此时的漓山少主正和他的苏朗哥哥睡在一起,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