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井久之的部份意识在主体和分身之间来回倒腾,他听到的”旋律” 越来越清晰,那“旋律”不是他过去听过的任何一- 种旋律,那是由琐碎的窃窃私语和朦胧的呢喃声汇聚而成的一种嘈杂,令人心烦意乱的混响。佐井久之很难分清这混响中各种声音的来处,但这些声音有一个他极为熟悉的特征: 它们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
清亮的铃声和朦胧的混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又或者说,是铃声在牵引这些嘈杂的声音。-种恍然的灵光冉冉升,佐井久之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不去从这些窃窃私语和呢喃声中,抓住自2心目中该有的音调和节奏呢?这些混响有着数不清的声音,从这遥远而泛的音域中,截取一部分自己能够感受的声音,再将其拼凑成自己熟悉的模样一- 那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旋律”该有的模样。没有人任何旋律聆听者能够本全研究清楚自己内心的“旋律” 的构成, 但是,如果对这个“旋律”足够熟悉,那就会对整体有一个相对清晰的印象。佐井久之选择声音,记2录声音, 抽离声音,拼凑声音,这个工作在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窃窃私语,以及外在处境带来的焦虑中,本成得并不容易。急躁、恐惧和绝望,从来都没有离开他的内心。即便如此,如果没有这份精细而复 杂的工作,没有这些存在感强
无法去思考,仅仅是本成自己内心”旋律” 的重组,就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但他多少因此得到了一些安全感,至少他现在不用像是石头人一样束手待毙。佐井久之心中的”旋律” 是什么样子呢?他其实研究过,思辨过,正如音乐里传达的感性,‘旋律” 带来的信息并不是一种能够让人直接理解的逻辑的信息。聆听”旋律” 之人会被自己内心的旋律所触动,乐的时候, 被音乐传达的情感和内容感动,产生了某些感同身受的体验。甚至于,因为内心被触动,而产生了更多的
人们聆听音乐,不仅仅是沉浸在音乐本身想要表达的意义和情感中,更是跳出音乐家所搭建的框架,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中, 去往那个超越了音乐家所想的自我的世界里, 在那个内心深处的世界,有人们自己的人生,有人们自己的念想,有只属于人们自己的最隐秘, 也最难以忘怀的一切。在正常的世界里,音乐家将自己的内心表达为旋律,而聆听旋律之人,却是从音乐家的旋律中,走向了自己的旋
在怪诞的世界里,”旋律” 因何而存在,因谁而表述,没有人知道,但是,因为这些” 旋律”而走进自己内心深处的人, 会获得”旋律”的力量和磨难。
倘如这怪诞之旋律有一个来由,是由看不见的“音乐家” 演奏的,那么,这个“音乐家”- 定慷慨又古怪。佐井久之每一次对“旋律” 的思考,都会让他深刻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宿命感,而他内心中的”旋律” 似乎也在表现这种宿命感。这种宿命感同时也是责任感他从来都没对人这么说过, 但他确实时常觉得“自己必须去做某些事情
这话如是被他人听到,免不了 要被冷嘲热讽可是,佐井久之认为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就是因为他有着这样一种强烈的自我的驱动。他也相信,如果一个人没有一件事是能够让自己坚信的,并甘隐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东西,那么那个人必然是软弱的。对佐井久之而言,” 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做的事情”以及“哪怕以生命为代价也必须去做的事
那一天,当他也听懂了自己内心的“旋律”时,也获得了”旋律” 的力量.
在获得“旋律”的力量后,佐井久之只剩下一个问题:自己的宿命, 亦即自己必须去本成的那件事,究竟何时才来?那究竟是-件事?还是十件事?还是必须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 刻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况?亦或者,必须陷入那毫无疑义的死亡,才能证明,自己已经迎来了那个宿命。佐井久之过去也曾经遇到过许多危险,每一次, 他也总以为自己面对的就是宿命,可事后,他只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一-因为,在险死还生之后,他总觉得距离那个“只有自己”,“必须是自己”和”豁出性命”的程度,还差了一点。是的, 哪怕他差- - 点就死了,可他就是觉得觉得不应该是那样的程度,也不应该是那样的故事,他无法用语言说楚,但他相信自己的内心,已经说出了答案:那依旧不是他所启寻的宿命。他无数次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旋律”凄美而绚丽。如果那是一个故事, 那定然是在痛苦中解脱的故事,是从过去中解脱的故事, 如果那是一 种责任和宿命,那定然是让他实践了自己所认为的一切意义,能够再无遗憾的责任和宿命-一那是生命最彻底的绽放是最后的选择所带来的死亡,是无关乎他人的想法,本全自我的满足.佐井久之知道自己的“旋律” 是怎样的,他将自己所记2录的声音, 拼凑成这样的轮廓一 --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蹩脚的音乐家,是一个蹩脚的诗人,自己拼凑成的轮廓定然不是美妙的旋律, 但是,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蹩脚的音律结构中,蕴藏了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愿望, 表述的是自己认可的意义。只有这样,它才是由衷的,是源于自我内心深处的。而当它是这样的一首旋律时,它也就变成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旋律”的一部分。在令人心烦意乱的窃窃私语,和那不可思议的呢喃声中,佐井久之本成了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工作。自做了,p所i以明白这有多困难, 而他本成的时候,他再一 -次聆听到了自己内心的”旋律”, 由那“旋律” 传达的感动就好似在他火热的情绪上添了一把油。在怪物神明带来的恐惧与绝望中,他曾经一度遗夫 了这首旋律,现在他取了回来,哪怕不全然是自己的努力,但这更让他感受到了那种宿命与责任, 否则,为何是他找回了自己的”旋律”呢?再次聆听到这凄美而绚丽的“旋律”, 就意味着, 他终于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终于有能力去反抗这可怕而怪异的“神明”.在一个怪迅恐怖的故事,往往怪物才是主角,人们的挣扎只是悲哀的调味。就如在神话中鬼魅横行的旧3$. 人们只能在凶残的鬼物之间瑟瑟发抖。只有能够做出反击的战土,才拥有更改这些悲惨结局的可能性,而这不正是那些勇于反抗,并拥有反抗之力的角色d所r肩负的使命, 所承担的宿命吗?佐井久之将自己当成“阴阳师”,就是因为, 在那些“人类一 败涂地” 的故事里,他最熟悉的,莫过于“伟大的明阳师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故事了。被“旋律” 点燃的感动,让佐并久之艰难地从那个怪诞的“神明” 身上转开了目光。无比强烈的恐惧与绝望,依日让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的悲鸣,可是,这个无助的,悲惨的,令人恐惧而绝望的现场,同样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 佐井久之相信自己站在其中一个主角的位置上。